次日天剛亮，東方昶便再一次來到暗影界。

　　前一夜絞盡腦汁在和塔爾-伊納拉談判，並沒有來得及好好觀察新多出來的兩片地。

　　這兩塊地，一片來自熾藍仙野，一片來自瑪卓克薩斯。

　　原屬於熾藍仙野的那片稍大，寒冬女王幾乎是把整個塞茲仙林都分割給了他，塞茲仙林本就位於熾藍仙野之外，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心能島嶼，即便分割出去，對她本人的影響也不大。

　　瑪卓克薩斯的那一塊則要小很多，兵主畢竟不在，寒冬女王和執政官都沒敢多拿，隻剪剪切切，修下幾塊邊角料過來。

　　而且如果真如東方昶所言，兵主現在人在噬淵的話，那他一定急需這些心能，挖太多了可能會坑到他。

　　當然，兩塊地都沒有東方昶從長女身上切下來的那塊大，加起來都不如。

　　畢竟是自己操刀的，可以沒輕沒重一點！

　　即便如此，這些土地也足夠用了。

　　因為暗影界的土地並非一成不變，心能濃鬱，幅員自然遼闊，心能匱乏，疆域也就萎縮。

　　只要有足夠多的心能澆灌，它就會不斷擴張。

　　“下一刀可要切狠一點......”東方昶自語。

　　德納修斯大帝可不是什麽好東西。

　　“請問有何吩咐?”

　　塞茲仙林的守護者是一名仙木靈，寒冬女王將仙林分割給他，留守的守護者自然也一並跟了過來。

　　此刻聽他自語，還以為他有事情要交代。

　　東方昶搖了搖頭:“怎麽稱呼?”

　　“我叫奧法蘭，是一名仙木靈......”宗主奧法蘭的話語不疾不徐。

　　仙木靈，看起來和木精長得差不多。

　　不過木精是枝葉，而仙木靈是根須，像是同一物種在生命輪回中的兩個不同階段。

　　宗主奧法蘭看著眼前的凡人，眼神裡沒有絲毫輕慢。

　　且不說協助這名凡人是寒冬女王的命令，光是他的出現給塞茲仙林帶來的變化，就令她震驚不已。

　　塞茲仙林原本只是熾藍仙野外圍最小的一個小林地，可當東方昶踏入林地的那一刹那，整片林地在一瞬間擴大了接近兩倍。

　　已經快和原來的忠誠堡壘差不多大了。

　　“他一定非常熱愛生命...或者說與自然領域有著某種深厚的羈絆。”奧法蘭暗暗猜測。

　　東方昶自然也注意到了這種變化，他猜測這種情況和德拉諾的回憶拖不了乾系。遠古德拉諾充溢著生命魔力，繼承了德拉諾的所有回憶之後，他的靈魂之中，也洋溢著磅礴的自然心能。

　　就是不知道如果艾歐娜爾親身降臨，又會給這片林地帶來什麽樣的變化...

　　東方昶不禁暗暗期待。

　　“塞茲仙林還有多少守護者?”

　　“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名仙木靈，名喚長青之枝奧拉諾莫諾斯，是最古老的仙木靈之一，兩名妖精，一名叫喚霧者，喜歡惡作劇，另一名叫織夢者，喜歡遊歷夢境......”

　　就留了四個守護者...

　　寒冬女王也真是放心。

　　東方昶一邊和她有一搭沒一搭聊著，一邊打量著整片林地。

　　這是一座孤島，大小和逐日島相差無幾。

　　當然，在他到來之後，佔地面積就不是逐日島能比擬的了，至少還要加上一個奎爾丹納斯才能勉強與之相仿。

　　島嶼正中央一棵巨樹參天，樹身粗壯，光是目測，就有二三十米的直徑，

一條條幽藍的心能脈絡在其上編織成玄奧符文。　　而頂上張開的樹冠，則根本看不出究竟有多大，一個由心能凝結而成的星漩盤旋其上，旖旎而夢幻。

　　巨樹枝葉間，一顆顆靈種閃爍著淡淡的魂光。

　　“這就是能讓自然之靈重入輪回的靈種嗎?”

　　“不錯，”

　　宗主奧法蘭的聲音溫溫吞吞，“經由心能滋養，這些靈種能讓那些受自然眷顧的靈魂重返塵世......”

　　“這種樹在生者世界能活嗎?”

　　“呃，這個我們沒有試過，不過心能在生者世界不以具象顯現，應該是種不活的。”

　　東方昶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物質位面並非沒有心能，戰士的怒氣，獵人的集中值，都屬於心能的運用方式，但很少見到由心能凝結的具象體。

　　換言之，這種能量在物質位面需要有所依附......

　　“那麽，生者國度的植物能在熾藍仙野生長嗎?”

　　“呃，什麽?”

　　宗主奧法蘭明顯有些錯愕，她沒想到東方昶的問題會如此跳脫，這問題，她也試不了啊，暗影界怎麽可能會有生者國度的植物?

　　東方昶也沒指望她能回答，他徑自取出一串麥穗，隨手摘下一顆種子，拋入幽藍的心能水窪中。

　　不出片刻，金黃的麥子便開始發黑、朽爛。

　　“不行...暗影界屬於死亡領域，這麥子落入其間，直接就失去了活性......”

　　“沒有活性，那我就賦予它活性。”

　　東方昶一邊自語，一邊抬手，用翠綠的生命魔力將一顆麥種包裹。

　　“果然......”

　　看到這股精純的生命活力，奧法蘭再一次確定了此前的猜測。

　　不過要在死者的國度施展生命魔力，難度可不小，不知...

　　奧法蘭還在采擇，卻見東方昶手掌上放，在生命活力的催發之下，麥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一根根牙白色的根須，並開始萌芽。

　　成了，真的成了...

　　生者國度的作物，真的在暗影界生根萌芽了。

　　他做到了...他...

　　她的高興沒持續太久，僅僅數秒鍾，麥子潔白的根須便即枯黃，嫩綠的苞芽也隨之萎頓。

　　奧法蘭失落地哎了一聲。

　　“缺少生命繁衍的溫床嗎?”

　　東方昶不甘心，又取出一塊土壤，用水澆濕後將麥種種如，而後再次用生命之力催生。

　　這一次，麥子的生長順利了許多，直至幼嫩的劍葉長出之後，才開始發黃。

　　“光合作用...”

　　東方昶抬手打了個響指，一團淡金色光芒亮起，照耀在麥葉上，片刻之後，麥葉再度變綠。

　　奧法蘭忍不住屏住呼吸，杏仁般的雙眼一眨不眨看著這柔弱的麥苗，生怕錯漏了任何一個細節。

　　麥苗越長越高，終於，當它長到半人高時，草綠色莖葉中抽出一串小小麥穗。

　　但還不等麥穗成熟，便仿佛一瞬間被抽去了所有生命活力，霎那枯萎了。

　　“真可惜，要是這些種子成熟了就好了...”

　　奧法蘭神色沮喪，比東方昶本人還要難過。

　　“嗯?”

　　東方昶挑了挑眉:“如果種子成熟了會如何?”

　　“這世間最脆弱的時生命，但最頑強的，也是生命。”

　　奧法蘭的聲音依舊慢吞吞，“無論多麽惡劣的環境，生命除非無法萌芽，一旦萌芽，就意味著它已經開始適應環境。”

　　“起初或許不明顯，等到第二代、第三代...一代代的繁衍過後，就能完全適應了......”

　　進化論?

　　適者生存?

　　早說啊！

　　東方昶不再猶豫，直接用濃鬱的生命之力包裹整顆麥穗。

　　此前之所以不這麽做，不是做不到，而是因為他想觀測生物在暗影界的生長過程。

　　“慢、慢一點...生之力太旺盛，就不是它自己在適應環境，而是你幫它改變了環境...”奧法蘭見狀，已經顧不得語氣了。

　　還有這麽多講究?

　　東方昶依言放緩了生命之力的輸入，讓麥穗維持在瀕死的狀態下一點一點生長。

　　這個過程十分漫長，一直持續了接近一小時，麥穗才完全成熟。

　　“成熟了！”奧法蘭老懷大慰。

　　不僅成熟了，更是因為東方昶刻意拉長了適應期，這些新結的麥穗已經能完全適應暗影界的環境了。

　　“你做這些，有什麽意義嗎?”

　　驚奇之余，奧法蘭又問出了自己的困惑。

　　傾注這麽多的心力，傾注這麽多的生之力，就為了得到一串在暗影界也能生長的麥子?

　　“意義?”

　　東方昶目光悠遠，“當然有意義，既然這些種子能適應暗影界的環境，那麽再將它們帶去生者的國度，會長出什麽樣的麥子來呢?”

　　“通靈麥穗?”

　　奧法蘭好奇地看了看東方昶，又看了看他手裡地麥穗。

　　通靈麥穗?

　　東方昶的臉色一僵，蘊含著心能的麥穗，通靈麥穗?

　　“我們是被遺忘者，任何膽敢反抗我的人都要死...”

　　一想到種出來的麥子對他說這樣的話，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等等，詛咒神教當初在斯坦索姆散步的疫病糧食，不會就是這麽來的吧?

　　應該不可能，那時候克爾蘇加德還去不了暗影界，應該只是簡單將死靈能量灌注到糧食上面去了。

　　不慌，問題不大！

　　“我要種一棵樹，一棵能夠穿越帷幕的樹，它的根須深扎暗影界，汲取塞茲仙林的心能供養，而枝葉則沐浴在生者世界的陽光之下。”

　　“那這棵樹存在的意義是什麽呢?”

　　“它將架起生與死的橋梁。”

　　這橋梁本該是統禦之盔，但統禦之盔是統禦之鏈的碎片鑄成，鏈接的也是典獄長的牢籠:噬淵。

　　但可以肯定的是，沒有艾澤拉斯之心這個信物，不管是玩家還是他自己，此刻進入噬淵都是有進無出。

　　嗯，他自己可能好一點，拂曉晨星和艾澤拉斯之心應該就是差不多類別的東西。

　　但他不能啥事都自己去做。

　　所以，另外開辟一條道路是十分必要的。

　　而且，這棵樹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作用。

　　“那還等什麽，我們開始吧！”

　　慢吞吞的仙木靈宗主忽然就不慢了，一邊從塞茲仙木上摘下一顆成熟的靈種，一邊道:

　　“這棵樹要長期生活在兩個世界，就不能是單純的暗影界生物，或是凡世生物，必須是它們的結合...”

　　“在暗影界，還有什麽比仙...”

　　說到這裡，她拿著靈種的手一頓，“等等，這顆靈種不夠大，不夠...飽滿，得換一顆！”

　　奧法蘭彎腰，開始在身後的駝鹿行囊裡翻找起來。

　　不多時，一顆足有水缸大小的巨大靈種被她找了出來。

　　“這顆靈種來自森林之心，有了它應該就夠了...對了，你準備種什麽?”

　　東方昶看著她忙前忙後，一直插不上話，此刻終於有機會取出了事先準備好的種子。

　　那是一顆水蜜桃的桃核。

　　桃自然是熊睿冰箱裡帶過來的，桃肉早已被吃掉，只剩了顆光溜溜的核。

　　“要種這樣的樹，還少不了兩個人的幫助，她們現在都沒在，不過我們倒是可以先把種子培育好。”

　　“需要誰幫忙?”

　　“寒冬女王本人，還有一人你不認識，我會去聯系...”

　　“這是桃樹?和我以前見過的不太一樣...”

　　“這顆桃核來自一個遠在無垠黑暗止境以外的世界。”

　　“哦，那可了不得！”

　　“當然了不得，相傳最好的一種，人吃了與天地齊壽，日月同庚...”

　　“與天地齊壽，日月同庚?那得多繁盛得生命力...”

　　“可不光是生命力夠強，關鍵還好吃！”

　　“好吃?”

　　奧法蘭莫名咽了口口水。

　　沒過多久，另一名被她稱作長青之枝的仙木靈也加入其中。

　　這名仙木靈更沉默，也更古老，但沒過多久，她也沉浸在了一隻猴子和上千顆蟠桃的故事中。

　　兩位仙木靈對猴子的勤勞讚不絕口，並高度認可了猴子隻認桃子不認人的義舉......

　　短短半日，兩個仙木靈在東方昶面前已經完全沒有了宗主的威儀，也沒有了最開始的尊敬和疏離。

　　此刻的她們就像兩個癟了嘴的老太太，一邊嘮著些沒營養的話，一邊和東方昶培育著仙桃的種子。

　　一輪、兩輪...

　　五輪、十輪...

　　整整一天過去，東方昶三人才培育出一顆堪稱完美的桃種。

　　“成了，這顆樹上結出來的桃子無論口感還是汁水都沒得挑...就它了，嗝兒！”

　　“那個王母娘娘聽起來就和女王大人一樣...不知道這桃子和她的蟠桃哪個更好吃！”

　　奧法蘭和奧拉諾莫諾斯從桃核之中抽出一絲靈元，注入到靈種之中，動作一絲不苟。

　　因為這將決定這顆種子進入輪回後的形態。

　　“對了，還要通知女王大人...”

　　“我已經讓織夢者回去傳訊了，估計再有個一天就到了。對了，你要找的幫手呢?”

　　“估計也要一天才能到。”

　　東方昶一邊說著，一邊和她們告辭，找德沃絲背他離開了暗影界。

　　進出暗影界就是這麽麻煩，不過等樹種好了以後...就方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