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書房的時候，卡波妮婭一反常態的沒在等他，不過他的屋外倒也不是沒人。

　　三個玩家正坐在草坪上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真難想象，外域竟然會是這樣的光景。”

　　坐在冰冷的石階上，高旭忍不住發出感慨。

　　賀豐年和魯仁斌沒有說話，心裡卻不能更讚同了。

　　這和他們想象中的外域不太一樣，無論在德拉諾時代還是遠征時代，外域都不是這樣的。

　　城市位於地獄火半島和泰羅卡森林交界處的上空，城裡的居民此刻更喜歡稱這裡:豐收花園。

　　一望無際的闊原上遍植薔薇，這些開著嬌豔花朵的藤蔓灌木將大地分割成一塊塊菜畦。

　　菜畦中，女巨人德米特和城裡的植物學家們辛勤照料著他們的作物。足球一樣大的番茄，車輪一樣大的西瓜，水缸一樣的南瓜......

　　在這裡隨處可見。

　　往西邊的泰羅卡森林被改造成了一個巨大果園，除了原來就有的泰羅果樹之外，一些前世才能見到的桃、李、杏、棗、柿...也一應俱全，此刻正是蜜桃成熟的季節，桃林裡飄來的香氣即便在城裡也一樣能夠聞到。

　　再遠一些是納格蘭，裂蹄牛和塔布羊成群結隊，啃食著一望無際的青草。

　　西北一些的地方是一棵棵巨大的蘑菇林，這也是最讓他們感到熟悉的一片地方:讚加沼澤。

　　沼澤裡的孢子人和娜迦已經在城裡安了家，但他們勞作的地方依舊在這片沼澤中，娜迦經營漁場，而孢子人則是最出色的蘑菇種植專業戶，即便是很多前世無法人工培育的菌種，也能被他們養活......

　　如利劍穿霄的地刺，讓刀鋒山成了一個十分優秀的采石場，奧格瑞拉的食人魔薩滿們勤勤懇懇地采集著石料，為城市地建設添磚加瓦。

　　而虛空風暴，據說是最早完成改造的一片區域。

　　那裡也是一片農場，城裡的麥子、稻谷、玉米等作物，絕大部分是從那裡運來的。

　　東南面的那片高嶺是一片林場，和讚加沼澤一樣，鴉人承包了這片地區。這片峰林將為整座城市提供建設所需的木材，以及日常的禽蛋供給。

　　各片區域之間，除了有傳送樞紐之外，也有浮空車道從地面延伸到高空，以便物流運輸。

　　而原本屬於影月谷的區域，也是整個外域唯一一片沒有完成淨化的區域。

　　不過，在整個城市的通力合作之下，淨化影月谷也只是時間問題。

　　“真難想象，在戰火紛飛的艾澤拉斯世界，還有這樣一片寧靜安詳的樂土。”賀豐年不禁發出感慨。

　　高旭和魯仁斌沒有反駁，他們生活的年代，離戰爭結束其實並不遙遠，只有短短數十年而已。為其戰爭的陰影還沒有完全消散，才更能體會這種和平與繁榮的可貴。

　　“聽說每一個居民入城後第一件事就是打造屬於自己的家...”

　　“聽說城裡還有物價局，調控米面糧油布料等物價水平，保障基礎民生水平不受影響...”

　　“聽說城裡還有基本的薪資管控，確保人民收入和物價能夠持平...”

　　隨著越來越多的信息被翻出來，三人越發沉默了。

　　“怎麽有種共同富裕的感覺?”

　　“以艾澤拉斯的政治理念，不可能這麽快就進入到這階段，凱爾薩斯不會也是現代穿越來的吧?”

　　“不太可能，應該是其他玩家出的主意...”

　　“那也得當權者能聽進去，

還要徹底貫徹執行才行...這可相當不容易。”　　“不錯，如果是在和平年代，凱爾薩斯也許的確是一個可以創造繁榮盛世的明君......”

　　“亂世也一樣，你可別忘了，這世道可不太平...”

　　賀豐年一邊說著，一邊抱著手臂一頓猛挫:“這個位置，應該是整座城市的最高點了吧！風景是真好，就是有點冷！”

　　“冷?我看是你虛吧?”

　　“虛?”

　　賀豐年矢口否認:“怎麽可能，哥一夜七次...你們倆死人哪裡能明白，對了，你們還能...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給了兩人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兩名死亡騎士瞬間破防，這職業起點高，副作用也不是一般的小。

　　片刻後，魯仁彬強行轉換話題:“呃，那什麽，身為一個王子，住這麽小屋子是不是有點太寒酸了?”

　　“咳咳，是啊，是啊，不是都說血精靈喜歡浮誇奢華的嗎，就這一個小院落，和浮華完全不沾邊啊...”

　　賀豐年也不拆穿，要是換了他，他也覺得這樣一座小屋比什麽都強，有一樹繁華，滿牆清月...什麽皇宮都不換。

　　不過那兩人說得也有道理，一個王朝，總要有一個王朝的氣象...

　　三人正說的起勁，身後傳來吱呀一聲。

　　賀豐年轉過頭，只見小屋的門扉不知何時已經打開，紅衣人影出現。

　　他忙不迭一個鯉魚打挺躍起。

　　“等很久了?”東方昶問道。

　　“沒、沒有！”

　　其實已經等了一天了，不過城裡他們幫不上忙，也沒什麽事情做，就在這小屋外面等了一天。

　　上午的時候，卡波妮婭告訴他們東方昶在學習，招待了他們一會兒。但到了下午，卡波妮婭也有事要處理，就把他們留在這裡慢慢等了。

　　這一等，又是一下午。

　　等待的時光有些無聊，不過好在高出風景絕好，他們除了感慨學霸的生活果然不是凡人可以想象的之外，也沒有什麽辦法。

　　“有什麽事嗎?”東方昶又問。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賀豐年硬著頭皮道:“沒事...就...就是...”

　　就是太沒事了！

　　聽說最早來的那幾個人神器掛了一身，都已經出發去讚達拉，去潘達利亞了。

　　他們幾個呢?到現在一個任務都沒有。

　　都沒有！

　　東方昶啞然失笑，哪裡還看不出來他們的窘迫。

　　這完全是閑的。

　　“給你們放個小假，再過幾天就有你們的事情了。”

　　“啊，什麽事什麽事?”

　　三人立刻來了興致。

　　“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東方昶沒有說的太多，因為此刻還不確定能不能成功。

　　栽種仙桃樹打通生死兩界，效仿的是典獄長。

　　統禦之冠就如一個大耳麥，借由統禦之鏈的聯系，典獄長這個播放器才能將自己的力量滲透到生者國度。

　　所以統禦之盔一碎，私聊變外放，徹底堵不上了。

　　仙桃樹也是一樣的原理，以現實位面的物質和暗影界的心能作導管，一棵樹貫穿兩界，但成與不成，他自己也不是很確定。

　　不過想來問題不會太大。

　　等生死兩界的橋梁一打開，就算他不說，這些人也會坐不住，自己跑去暗影界溜達的。

　　東方昶正要打發他們離去，卻見德沃絲也還在身後飄著。

　　“你還沒回去嗎?”

　　“啊，這就走！”

　　賀豐年三人見他身邊沒人，還以為這話是對自己說的，趕忙告辭。

　　東方昶揮了揮手，也沒解釋。

　　德沃絲頓了頓，似乎也有些猶豫，想了片刻之後，她才道:“是有一件事情，今天晉升堡壘送了第一批靈魂過來，和你們這裡的一些人有些瓜葛，你看需要找他們見一面嗎?”

　　這種事情，放在以前她根本不需要過問，暗影界都有自己的秩序，照章辦事就可以了。

　　但現在，他們有了新的秩序。

　　有其再找回自己生前的一些記憶之後，她更明白有些人雖然已經死去，但盤旋心間的執念並不會因此消散。

　　她相信那些逝去的人，對於生者來說，也一樣有著十分特殊的意義。

　　“是什麽人?”

　　“有一些是靈魂殘缺的人，也就是你們常說的亡靈，還有一部分靈魂中帶著詛咒，是一種類狼人形......”

　　狼人和被遺忘者?

　　東方昶一愣:“吉爾尼斯和幽暗城的戰爭已經過去數天了，為何這些靈魂這麽久才到暗影界?”

　　德沃絲耐心解釋道:“因為那兩場戰爭隔得很近，死的人又特別多，導致附近的守魂者來不及一一裁奪，很多靈魂便自行探索著穿越了帷幕，這樣一來就花了不少時間...”

　　東方昶點了點頭，對這個說法表示認可:“也就是說，要不是晉升堡壘的載魂者找到他們，這些靈魂遲早會落入噬淵。”

　　“不錯！”

　　“既然如此，那就給他們一個不留遺憾的機會吧...”

　　德沃絲身軀一震，她能夠明白一個秩序、一道法則要想如常運作，就不能有任何私情。

　　但她又迫切地渴望能給這些突遭大難的人們一個機會，一個不留遺憾的機會。

　　一個她不曾得到過的機會。

　　賀豐年三人正一步步從浮空石階走下去，忽然聽到頭頂有人喊了一聲:“等等，給你們一個任務！”

　　“殿下請吩咐！”三人齊刷刷開口。

　　“去大使館把吉恩·格雷邁恩父女請過來。”

　　吉恩·格雷邁恩?

　　那不是狼王嗎，怎麽也在這裡?

　　“好嘞！”

　　三人愣了愣，卻沒有問出心頭疑惑。

　　來到大使館的時候，正見卡波妮婭和一名樹妖帶著一群守望者四處逛著。

　　“你們可以不用住使館，瑪維在學院已經幫你們安排好了住處，塞納裡奧遠征軍的樹居也隨時為你們開放。”

　　有著梅花牝鹿身軀的樹妖聲音清甜，帶著一種莫名的親和力。

　　她的名字叫法拉蒂拉，是荒野之王安塔裡恩的妹妹，也是塞納留斯的第三個女兒。

　　暗夜精靈習慣晝伏夜出，而守望者更是無分晝夜，長期生活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如今乍然出來，都有些不習慣。

　　“如果實在受不了城裡的光線，也許虛空風暴是個不錯的選擇。”卡波妮婭也開口道。

　　“不用那麽麻煩，既然來了，就在城裡住下，慢慢習慣。以後恐怕少不了白天工作...也省得還要別人把物資送過去。”

　　瑪維當場拍板。

　　“倒也不算麻煩，那裡臨近虛空，接近永夜，對於卡多雷來說，會更舒適...你們回來了，殿下醒了?”

　　卡波妮婭見到他們也是一楞，忍不住問出了心裡的疑問。

　　醒?

　　合著我們在外面等了一天，他在屋裡睡了一天，到底誰才是暗夜精靈?

　　瑪維也不禁挑眉，大好時光浪費在睡覺上，這對於自律性極高的她來說，簡直是不可原諒的行為。

　　卡波妮婭一是說漏嘴，也有些尷尬:“殿下和德沃絲去了一趟暗影界，身體一直在屋裡沉眠，不過靈魂卻並不在這個世界。”

　　“暗影界?”

　　“暗影界?”

　　兩道不同的聲音出現，都帶著滿滿的不可置信。

　　前一個是瑪維，因為從來沒聽過。

　　後面的聲音自然是賀豐年三人，他們除了不敢相信之外，還帶著無法掩飾的激動。

　　“殿下讓我們來找吉恩·格雷邁恩和苔絲·格雷邁恩。”

　　“我就是，有事嗎?”

　　賀豐年話音剛落，使館門口一個須發灰白的男子出現，身邊還跟著一名十七八歲的人類少女。

　　“殿下有請。”

　　“他有說什麽事情嗎?”

　　“沒有，不過我猜測和暗影界有關，暗影界是死者的國度，生靈死後，會前往那個國度安憩。”

　　吉恩·格雷邁恩的身軀一僵，繼而忍不住開始劇烈顫動起來。

　　......

　　德沃絲回到開辟者之崖的時候，場面已近失控。

　　高崖下的廣場上，烏壓壓站著一大片人...的靈魂。這些靈魂有些屬於被遺忘者，有些則屬於狼人。

　　此刻雙方正在掐架。

　　“滾遠點啦，你們這些肮髒的怪物，你們就應該滾回墳墓裡面去...”利亞姆王子用他自覺最“惡毒”的話語辱罵被遺忘者。

　　“嘁，拽啥啊，你們現在還不一樣是個死人?”被遺忘者的還擊同樣“迅猛”。

　　“走開開了啦，誰要和你們一樣哦?”

　　“哎喲媽呀，小哈巴狗發脾氣了，誒我好怕怕吼，你不要過來呀......”

　　“唉，你四不四要打架，我告訴你吼，我們吉爾尼斯能滅你們一次，就能滅你們第二次，你說話小心點造嗎?”

　　“那還等啥啊，動手！”

　　......

　　“肅靜！”

　　看著亂糟糟的兩幫人，德沃絲不得不出面鎮壓。

　　六片美德之翼張開，一股浩瀚的威壓無聲釋放。

　　隨著她和東方昶建立起死亡領域的聯系，這個暗影國度也在時時刻刻滋養這她，如今的德沃絲，已經越發顯露出了永恆者的威嚴。

　　“你們的過去我已經了解，我接納你們到這裡，是為了給你們一個彌補遺憾的機會，不是來看你們吵架的。”

　　利亞姆王子面色微微一僵，他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詞。

　　遺憾！

　　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他聽到了女妖之王對他父親說的話:我不會殺你，我要讓你眼睜睜看著你的人民，你的國度，你的親人，你最珍愛的一切，在你的面前毀滅，然後背負這痛苦和仇恨，好好地活下去......

　　他無法想象在自己死後，父親要如何一個人面對這一切。

　　“你要如何彌補我們的遺憾?”

　　德沃絲羽翼收起，露出了身後幾個人影。

　　“母親！”“妹妹！”

　　“米亞！”“吉恩......”

　　“格雷邁恩陛下！”“陛下...”

　　狼人的隊伍騷動了起來，而被遺忘者則酸酸的，這一刻，他們也希望

　　利亞姆激動了片刻，才忽然反應過來:“父親，您怎麽也...她還是沒有放過你是嗎?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不！”

　　吉恩·格雷邁恩搖了搖頭:“是凱爾薩斯殿下給了我這個機會，能讓我穿越帷幕來見你們一面。”

　　凱爾薩斯...殿下?

　　利亞姆·格雷邁恩聞言，看向父親身旁不遠處的紅衣身影。

　　他還記得在他小的時候，父親沒少罵過這些精靈。

　　“謝謝，逐日者殿下，我...無以為報！”

　　東方昶擺了擺手:“無需客氣，我在暗影界有一片國度，可以為你的人民提供安身......”

　　他的話音未落，便被一名侍神者打斷:“按照約定，你要送這些靈魂進入輪回，凡人的王子。”

　　東方昶有些不悅:“我怎麽記得我們的約定是:所有我子民的靈魂，皆不受暗影界支配?”

　　“在你的世界中，所有屬於你的子民，其靈魂不受暗影界支配，而艾澤拉斯，並非你的世界...”

　　監督者卡-謝爾寸步不讓。

　　東方昶皺眉，你要這麽跟我杠的話，可就別怪我撬牆角了。

　　樹挪死，人挪活，送他們去輪回，然後把他們遷來外域很難嗎?

　　“好，我這就送他們去輪回。”

　　東方昶沒再和他糾結，“吉恩，如果我把吉爾尼斯和洛丹倫劃為一個行省，由你來帶領他們完成重建工作，你會覺得委屈嗎?”

　　委屈?

　　表面上從國王降格到了高官，可國土面積卻多了一倍還不止。

　　委屈嗎?

　　“我必不負使命！”

　　也絕不再次辜負他們！

　　吉恩·格雷邁恩攥緊了拳頭， 在心裡暗暗發誓。

　　這些天，他在外域經歷了許多，也看了許多，這個在灰燼和廢墟中新生的國度給了他很多感觸。

　　然而這些感觸對他而言完全沒有意義，他只是一個失去了國土的落魄國王。

　　而現在，雖然只是一個高官，卻至少讓他的那些想法有了落實的可能，也讓他能夠彌補他對人民曾經的虧欠。

　　東方昶點了點頭:“好，我只有一個要求，我要你對他們所有人都一視同仁，無論是狼人、人類還是被遺忘者！”

　　“當然！”

　　吉爾尼斯和幽暗城的紛爭由他們先挑起，最後女妖之王報復性滅國，雖然這一切和白先熙這個冒牌先知脫不了關系，卻也已經說不清誰對誰錯了。

　　他能做的，只有盡可能的公平。

　　“好，”

　　東方昶一邊回應，一邊抬手揪下一根狼毫，生命之力開始演化克隆，“狼人與亡靈矛盾重重，在下一個輪回中，我會讓所有亡靈和狼人對調身份，狼人做亡靈，亡靈做狼人...你的第一個考驗，就是如何化解他們之間的矛盾。”

　　“等到他們能夠真正和平相處之後，我會有其他辦法來讓他們獲得自己想要的身份...”

　　狼人做亡靈，亡靈做狼人！

　　真正的互相理解?

　　吉恩·格雷邁恩頭皮發麻，你確信你這不是在製造更大的矛盾?

　　“我想讓瓦倫德來幫我...”

　　“這個你要自己去說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