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者和吉爾尼斯的人口都不多，加起來也有十多萬，若不然也不可能讓兩地的守魂者忙不過來。

　　東方昶自然不可能為他們一一塑造身體，那太耗時，也太低效。

　　不過在和奧利波斯談妥之後，一個大型造物工廠的雛形就已經在他腦海裡產生。

　　而此刻，這個工廠的第一台機器開始投入運作。

　　這台機器的原理和他當初試驗的地獄野豬類似，通過身軀靈體化，再以一定的物質填充，經血肉詛咒誕生軀體。

　　不過這些人本來就是靈體狀態，也就省了靈體化的過程，只需創造一個身軀，然後用虛空的力量催生其血肉便可。

　　製造身軀的造物模板目前也只有兩種:狼人和亡靈。

　　設置好性別，設置好高矮胖瘦的區間，允許出現小幅度的浮動，隨機生成一個身軀後，再把經由靈言術:靈編輯好的靈魂往裡面一拍！

　　啪！

　　完成！

　　一整個過程甚至都不需要半秒鍾。

　　“雖有點粗製濫造，但該有的功能基本都有。”東方昶默默自語。

　　甚至連狼人未完全祛除的詛咒，被遺忘者殘損的靈魂都完美複刻了出來。

　　“這台機器還需要一個隨機傳送功能，不然到時候這些新入輪回的人全都出現在外域也是一個麻煩事。”

　　“還有特定的記憶清除，唔，這個奧利波斯可能不會同意，那可都是心能。”

　　“那就將一部分記憶封存，等仲裁官打開的時候，再和拆套娃一樣一個一個地往外拆...”

　　這個設備的精細程度還遠遠打不到輪回的需求，不過奧利波斯的侍神者也並沒有太在意。

　　在他們看來，仲裁官的昏迷只是暫時的，也許幾天，也許幾個月，撐死了幾年，祂就會蘇醒，等祂蘇醒之後，這些靈魂自然就要回歸奧利波斯，這個裝置的用處也就不大了。

　　東方昶願意優化，那就優化，不願意也沒關系，湊合能用。

　　不過東方昶本人顯然對這樣的設備並不滿意，這樣的作品會拉低他的水平層次，

　　他一邊複盤著這個裝置的缺陷，東方昶一邊回歸了現實。

　　此刻已是深夜12點，送走千恩萬謝的吉恩之後，東方昶躺在床前，望著窗外的景象。

　　深夜的外域天色格外黝黑，影月谷的方向，一輪幽月高懸。

　　東方昶的思緒也隨著目光飄遠。

　　疆土在擴大，問題也隨之而來。

　　這些地方並不是名義上屬於他就算完事了，也都需要有人來打理。

　　他沒空，也沒有那麽多的精力去管理。

　　吉爾尼斯的案例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啟發，讓吉恩·格雷邁恩去治理吉爾尼斯所面臨的阻力，會比他親自上手小很多。

　　同理，如果讓達納斯·托爾貝恩去治理阿拉希，讓弗丁駐守瘟疫之地......

　　現成的人力資源不用白不用。

　　至於未來他們會不會叛離，他其實不在乎。

　　狼人也好，人類也罷，他不需要這些人永遠為他效力。他要的，是當那場浩劫到來之際，這些人不會成為他的敵人。

　　而那場浩劫，已經臨近。

　　即便它原本沒有臨近，東方昶也會想辦法推動它的倒來，他不會坐視危機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積蓄力量......

　　這一切都需要力量，強大無匹的力量。

　　因為那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也許就連秩序的化身，

也將成為他的敵人。　　懷揣著對未來的憂慮，東方昶沉沉睡去。

　　次日是個雨天，元素歸位之後，整個外域的天象也開始回歸正常。

　　像虛空風暴、地獄火半島等從來不下雨的地方，也開始有了雨雪霜露的降臨。

　　東方昶難得地睡了一個懶覺。

　　穿越至今其實還不到半年，但這半年裡的每一天，他都過的無比忙碌。

　　像這樣忙裡偷閑的時光，對於他來說很奢侈，也很少見。

　　而且他有預感，往後的日子裡，他都再也不可能有這樣的清閑了。

　　他躺在床上，聽著大顆大顆的雨點墜落在門前石階，發出一聲聲啪嗒的聲響，碎成幾瓣炸了開來。

　　“殿下，您醒了嗎?”

　　“卡波妮婭?”

　　東方昶歪過脖子，“有事嗎?”

　　“早餐準備好了。”

　　“放在外面茶幾上吧！”

　　“是！”

　　卡波妮婭放下早餐，卻沒有立刻離去。

　　“還有事嗎?”

　　卡波妮婭有些踟躕，她能提會殿下的辛勞，但有些事，還真離不開殿下操心。

　　“殿下，那幾頭動物神靈，您打算如何處置?”

　　動物神靈?

　　東方昶一拍腦門，這才想起來卡波妮婭指的是阿曼尼的4名洛阿神靈。

　　“祂們怎麽了，鬧騰了?”

　　“鬧倒是沒鬧起來，祂們都被困在護魂水晶裡面。不過祂們想讓殿下給祂們修建神廟，還揚言......”

　　“揚言要殿下您侍奉祂們左右，而祂們將成為您的守護洛阿...”

　　這麽膨脹?

　　東方昶眉頭一挑，這要沒個幾萬年腦血栓，能說出這話來?

　　“祂們現在在哪兒?”

　　“就在實驗室！”

　　“走，去看看！”

　　來到實驗室的時候，東方昶才發現卡波妮婭的轉述還算是客氣的了。

　　試驗台上，四顆護魂水晶上躥下跳，蹦躂得無比歡脫。

　　“我們是祖阿曼尼的化身，不朽的存在...”

　　“不死不滅，歷劫重生！”

　　“我們是大地、天空和森林...”

　　“還有火焰。”

　　“我們是巨熊、蒼鷹和山貓的祖先...”

　　“還有龍鷹。”

　　“是這片土地的主宰，自然的力量為我們所掌控！”

　　“侍奉我們，服從我們。”

　　......

　　這是群口相聲嗎?

　　不過聽過一段時間後，東方昶發現一直在喋喋不休的，好像也只有雄鷹之魂。

　　龍鷹加亞萊矜矜業業地給祂做捧哏，巨熊和山貓則默不作聲。

　　“侍奉你們，服務你們?”

　　東方昶語氣不鹹不淡，實驗桌上的兩顆護魂水晶同時一靜。

　　片刻之後，雄鷹之魂硬著頭皮開口:“不錯，我們是自然的精魂，和那片土地一樣古老，大地不死，我們就是不滅的存在...”

　　大地不死，精魂不滅?

　　這又一次佐證了萬物有靈的論調。

　　只不過自然的精魂好像並不完整，而是被拆散成了各個側面，天空、大地、火焰、森林、水流...甚至一些人文現象。

　　如果凡人的靈魂中，這類成分較多，就會表現得更加親和自然，側重於往德魯伊、薩滿那個方向發展...

　　而且，雄鷹之魂似乎並不知道，即便生存的世界消亡了，自然精魂也不會徹底死去，祂們會在暗影界無法重生......

　　見他不說話，雄鷹之魂又道:“凡人的國度興衰無常，而萬靈不滅。為我們構築神廟，供奉祭祀，得自然庇佑，自可國祚綿延，對我們都有好處。”

　　自然之靈的祭祀和信仰，好像不需要像聖光教徒那麽虔誠，它更像一種人文認可。

　　你和你的國民認可我是天空領域的統治者，我就在我的領域之內給與你們一定的幫助...

　　在我高興的時候！

　　“國祚綿延?”

　　東方昶抬了抬眼，擰出一個腦袋丟過去，“這話你不如跟他說去。”

　　桌上的護魂水晶停在半空凝滯了半秒。

　　祖爾金?

　　雄鷹之魂聲音頓挫，片刻之後才道:“阿曼尼巨魔褻瀆神靈，而現在，你才是那片土地的王...子！”

　　這算不算承認了奎爾薩拉斯王國的合法性?

　　延續了上萬年的阿曼尼帝國，就這樣被被埃基爾松拋棄了。

　　但我需要你來承認嗎?

　　“好意心領，不過我的國度，我自己來守護就可以了，用不著你們這些反覆無常的神靈幫忙。”

　　關鍵還弱！

　　話落，東方昶一把將雄鷹之魂攫出護魂水晶，緊接著浩瀚磅礴的精神力直衝祂的神魂，感受著祂的過往。

　　“等等，你不能...”

　　埃基爾松乍然一驚，虛幻的雙翼開始猛烈撲騰，隨著祂的雙翼扇動，狂風和閃電匯聚而來，在祂身邊劈啪作響。

　　然而這一切都只是徒勞，此刻的雄鷹之魂和阿曼尼帝國的聯系已經徹底斷開，虛弱得如同一隻老母雞。

　　【姓名:埃基爾松】

　　種族:山鷹洛阿

　　權柄:天空、空氣......

　　...

　　魂力:8921/120萬

　　說明:洛阿神靈是自然的精魂，與祂降生及立祀的區域有著密切聯系...

　　魂力上限竟然有120萬?

　　也對，畢竟祂們也曾經輝煌過。

　　可不對啊，我都才40多萬...

　　唔，等等，挖了長女的牆角，再加上寒冬女王和兵主的那些，我現在魂力竟然已經快到600萬了?

　　不錯不錯！

　　但為何他們的心能並沒有對我產生任何影響?

　　按道理，他啃下了接近四分之一的晉升堡壘，他的靈魂畫卷當中，多多少少也會受到晉升堡壘的心能浸染，變得熱愛“服務”和“奉獻”。

　　但事實並沒有。

　　想了很久他都沒有想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只能猜測這部分影響是不是隨著死亡領域的羈絆傳導給了德沃絲?

　　“我們與那片大地鏈接在一起，除非你把自己的國度徹底摧毀，否則我們的回歸只是時間問題，當我們回歸...嘎！”

　　“呱噪！”

　　思緒被打斷，東方昶掌心虛握，一把掐住了龍鷹的脖子，開始讀取埃基爾松的記憶。

　　隨著埃基爾松的記憶畫卷展開，一片原始的山林出現。

　　畫面裡的大地混沌，翻滾的石塊在磁場的作用下懸空亂飛，天宇也不澄明，厚重的雲層中吞吐著雷電，狂風卷著烈焰從大地的裂隙中噴出，在山林中肆虐。

　　這個新生的世界到處都激蕩著狂野的魔力。

　　山巒間，一隻雄壯的山鷹翩然飛過雲層間落下的雷霆，隨著呼嘯的罡風飛入它建在山崖上的巢穴，將爪中獵物丟下。

　　山鷹的族群很大，那片林地裡有它數千同類，它是最強壯，也是最年長的一隻。

　　但當其他山鷹都因為蒼老而逝去的時候，它卻越發強壯起來。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隨著時光的流逝，它逐漸感覺到它和自己雙翼飛過的那片天空產生了一絲聯系。

　　氣流在它翼下生風，靜電在它耳畔炸響，它不再需要費力地飛翔就能翻越山嶺，也不用小心翼翼地躲避天空中時不時落下的雷霆，反而是這些莽荒的自然之力，開始聽從它的意願。

　　漫長的歲月裡，它成了那片地區的山鷹之神，它的族群尊它為天空之主。

　　不知過了多少年後，一群從讚達拉出來的巨魔來到這裡，這些巨魔建立起一個名為阿曼尼的帝國。

　　巨魔們找到了它和其他幾隻同樣強大的動物，並為祂們建立神廟，供奉祭祀，尊祂們為阿曼尼的守護洛阿。

　　於是，祂們與這個世界的聯系又多了一層。

　　在巨魔建立的國度裡，祂們的力量倍增，自然的力量悉聽調遣，而在祂們的幫助下，阿曼尼帝國的疆土也越來越大，變成了大陸東部一個不亞於讚達拉的強盛帝國。

　　直至天崩地裂以後，一個精靈族群從海外遷徙過來，並在他們的國境內建立了自己的城邦。

　　此舉不僅激怒了森林巨魔，也讓幾名洛阿神靈震怒無比。

　　因為祂們發現那些被精靈佔據的土地，和他祂們失去了聯系，祂們的力量也隨之開始出現衰退。

　　於是，漫長的巨魔之戰就此拉開序幕，這場戰爭打打停停，前後有十多位阿曼尼帝國的領袖死於高等精靈之手，而精靈的國王同樣在戰爭中隕落了不止一位。

　　巨魔的領土太過廣袤，人口稀少的精靈無法對這麽龐大的帝國發起合圍，巨魔們對精靈的魔法同樣束手無策。雙方只能在精靈構築的護林結界附近僵持。

　　直至三千年前，阿拉希的人類帝國崛起，精靈聯合人類將巨魔的大軍圍困在奧特蘭克附近，魔導師召喚隕石火雨，坑殺了數萬巨魔主力部隊。

　　自此阿曼尼巨魔一蹶不振，領袖祖爾金帶著殘部逃回祖阿曼的城牆之後。

　　戰後，精靈和人類重新劃分了國土的疆域，原屬於阿曼尼帝國的大片土地被精靈和人類瓜分。

　　帝國疆域的縮水，也讓四名洛阿神靈遭受了空前的打擊。

　　祂們的力量消逝大半，只能蜷縮在祖阿曼的高牆之後，一邊回夢著往日的繁盛強大，一邊又擔心哪一天精靈和人類再度發難。

　　期間又經歷了部落、天災等變故，直至東方昶到來，一巴掌拍死了祖爾金。

　　阿曼尼帝國正式宣告覆滅，但巨魔卻並未死絕，森林巨魔的殘部還在逃亡。

　　南方一些，阿曼尼的一個古老分支:邪枝巨魔曾在辛特蘭建立了一個新的城市...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裡也供奉著一名神靈，一名新生的洛阿。

　　埃基達拉！

　　同樣是山鷹之神，同樣是天空之主......

　　“阿曼尼沒了，加諸在你們身上的人文聯系也沒了，但只要這個世界還在，作為自然之靈的你們就不會死，一旦邪枝巨魔立國成功，埃基達拉就會取代你成為天空之靈，而你，就成了一個不被認可的偽神...”

　　“所以你急了！”

　　“你想讓我給你們立祀，因為我的國度更強大，疆土也更為遼闊，即便是阿曼尼最強盛的時候，疆土也不如我現在的一半。如果你成功了，不光能奪回自己的正統地位，實力也會大增，甚至於挑戰讚達拉那些強大的洛阿，也不是不可能......”

　　怪不得就你冒頭，怪不的數你最蹦躂......

　　能不急嗎?

　　山鷹之魂一默，繼而強著脖子怒罵:“埃基達拉只是個卑微的篡神者，我才是天空的主宰...就算世界毀滅，我也依舊不死不滅...”

　　“只要你為我建立神廟，獻上祭祀，我可以考慮為你的國度守護天穹...”

　　看心情，也看你態度！

　　東方昶不回答，埃基爾松還以為他心動了。

　　“如何?你雖然神魂強大，又是長生的精靈，但終究只是一個凡人，凡人終會死去，你若是死了，你打下的這片土地遲早會分/裂，就如阿曼尼帝國一樣。”

　　“而我...而我們，會世世代代守護你的國度，只要你們的供奉不斷。”

　　“還有，要尊我們為王權之神！”

　　傻逼！

　　天無二日，人無二主。

　　你見過哪個地方會供奉一大堆王權之神的，誰才是正統?

　　東方昶對這個洛阿的業務能力表示存疑，就這樣的玩意兒，還想做奎爾薩拉斯的王權洛阿?

　　果然是鄉下小神沒見識...

　　唔，也有可能是被阿曼尼巨魔給忽悠瘸了！

　　總而言之，這貨的權柄雖然也和天空有關，但無論是實力還是眼界，都和荒野半神的艾維娜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二者的區別，大概就和水神共工與涇河龍王的差距......

　　埃基爾松還在喋喋不休，東方昶卻已經對祂們失去了興趣。

　　“我想，我有必要和你科普一下，自然之靈的另一種死法，真正的死法。”

　　真正的死法?

　　埃基爾松還沒來得及問，便聽東方昶又喊了一聲:

　　“卡波妮婭！”

　　“在，殿下有何吩咐?”

　　“魯克瑪在哪兒?”

　　“在卡利鳥之眠！”

　　卡利鳥之眠?

　　東方昶一呆，繼而想起前些天的事情，當魯克瑪得知有人拿卡利鳥做食材的時候，曾發了一頓大火，因為那是祂的造物，類同祂的孩子。

　　直到有一天，一部分被淨化了詛咒的鴉人“不小心”犯了個“錯”，他們將一串卡利掌中寶混在了祭品當中，獻給了魯克瑪。

　　魯克瑪吃了以後，大為驚訝，就問幾名祭司這是何種食物，竟然如此好吃，祭司戰戰兢兢告訴祂那是卡利鳥肉。

　　於是祂想了想，覺得之前是自己狹隘了。

　　祂是天上的神明，祂高貴的雙足都不願沾染地面的汙垢，那些低賤的地上貢品，又怎麽配得上祂天神的身份?

　　只有像卡利鳥這樣的生物——祂同樣高貴的子嗣，才得配祂的饗食。

　　於是，祂在自己居住的神樹上建立了一處巢穴，用以收容和哀悼祂慘死孩子的骸骨......

　　也就是掌中寶。

　　不多時，卡波妮婭騎著奧飛來，身後跟著雙翼燃燒著璀璨烈焰的火鳥。

　　火鳥一路都在拿豔羨的眼神看著奧。

　　這鳥兒的美貌，差不多有我十分之一了。

　　嗯，就十分之一，不能更多了！

　　隨後祂抬起頭，看到了東方昶。

　　這人...

　　算了，比啥美貌?

　　咱不是那麽膚淺的人...神！

　　東方昶扭頭，也看到了這位阿蘭卡之神，只見祂雙翼撲扇著，一雙爪子緊緊蜷縮在腹下，不肯沾染地面分毫。

　　東方昶:......

　　我這實驗室是有多髒，讓你寧可扇著翅膀也不願落地?

　　他在看魯克瑪，魯克瑪也在用好奇的眼神打量他。

　　看什麽看?

　　不是你叫的我嗎?

　　要不是看在你幫過我的份上，才不會理你。

　　哼！

　　東方昶:“你把太陽之煌給了我。”

　　“呱?”

　　怎麽，你想還我?

　　我親自送出的東西，可沒有收回去的道理。

　　魯克瑪勾著下巴，傲嬌答道。

　　東方昶理了理有些不連貫的思緒:“那行，客氣的話我就不和你說了，你給了我一件禮物，我也回贈你一件。”

　　“咕?”

　　啥?

　　魯克瑪狐疑地看著他，橙色地雙瞳直勾勾看著他的臉，舍不得移開。

　　東方昶抬手一握，一道淡淡的透明氣旋從山鷹之魂體內抽出，凝聚成一個淡淡的光團。

　　他將光團遞到魯克瑪水晶般的鳥喙邊。

　　“你把你的太陽給了我，而我回贈的，是我的天空，還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