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我們兩清了！”

　　苦難先驅目無表情地伸手接過，又道:“驚怖婆婆來了嗎?再不來，蒂絲和托雷一到，可就什麽都不剩了！”

　　“嘶嘶嘶。”

　　“已經到了?在哪裡?”

　　“嘶嘶嘶…”

　　苦痛先驅順著魔蠶的目光看去，一棵巨樹的陰影映入祂眼中。

　　天日朗朗，樹影在陽光中搖曳，宛如張牙舞爪的怪物，張開了排列森然利齒的巨口。

　　在祂爪牙拂過之處，所有生物的影子仿佛都活了過來，這些影子張開密布尖牙的嘴，一口一口啃齧自己的本體。

　　萬千生靈哀嚎著，嘶吼著，倉皇逃竄著躲避，但他們又如何逃得了自己影子的追擊?

　　最終，這些生靈只能在極致的恐懼中，被活生生嚇死，而他們飽受驚嚇的靈魂，則匯入了巨樹的陰影之中，令祂不斷變大。

　　“非常醇美的恐懼，魔蠶、小潘，你們不來點嗎?”

　　“既然如此，這場盛宴就由我們先行開啟吧！”

　　被稱作小潘的苦痛先驅不再遲疑，祂龐大的身軀不斷縮小，隨後一腳跨出，突兀地消失在虛空中。

　　再出現時，已經在海加爾山上，一步一步向著山頂走去。

　　隨著祂的行進，大地開始抽搐，河流開始沸騰，就連無處不在的空氣，也尖嘯著逃離，試圖擺脫這行走的痛楚。

　　而祂所帶來的災厄遠不止於此。

　　遠處的天空中有鳥飛過，飛著飛著，忽然腿一蹬，抽搐著翅膀從空中跌落;樹木隨著微風輕搖，搖著搖著，忽然折斷;山間一頭小鹿正在飲水，喝著喝著，忽然嗆死了……

　　當祂走來，世間的一切色彩仿佛都蒙上了一層灰，不再那麽鮮活靚麗，仿佛世間美好都已悉數不見，只剩下無窮無盡的痛苦和災禍。

　　“幾率模型在崩潰，那個生物所到之處，無論災厄發生的概率有多小，都一定會發生，唯一不確定的，只有厄運的種類...”

　　艾格文站在死亡之翼背上默默觀察，最後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東方昶點了點頭，就好比一個寫滿了“謝謝惠顧”、“下次再來”、“感謝參與”...之類字牌的幸運大轉盤，遣詞雖各不相同，但表達的意思只有一個:

　　你是low比！

　　當然，用戶不是傻子，現實中這樣的大轉盤不可能存在。但這名被喚作阿潘的苦痛先驅，似乎就是這麽一個活生生的大轉盤。

　　祂散布著厄運和痛苦，令一切美好的可能性悉數消亡了。

　　而魔眼蠶編織的，是嫉妒，是憎恨......

　　驚怖婆婆更不用說，活脫脫一個懼之煞的升級版，不過懼之煞萬萬沒有祂這般強大，也沒有活生生把草木都嚇死過去的實力。

　　上古之神plus?

　　猜測之間，薩格拉斯已經坐不住了。

　　“三名虛空大君都選擇了那個世界，你確定那只是一個粗劣的仿...”

　　這問題他沒能問完，卻也無需再問了。

　　因為東方昶整個人已經化身一道流光，撲向三名虛空大軍所在的世界。

　　“我特麽...再信你我就是你孫子！”

　　薩格拉斯心頭火起，偉岸的泰坦之軀再星空外顯現，一步跨出，便搶先一步，出現在三名虛空大君身前。

　　下一刻，魔焰滔天，戈瑞勃爾一劍揮出，劈斬過去。

　　但很快，薩格拉斯似乎想到了什麽，長劍半途一頓，硬生生止住，

改用左手山嶽般的巨拳砸落下去。　　他竟是打算將艾澤拉斯連同三名虛空大君一起，一拳錘爆。

　　面對這突破音障的一拳，三名虛空大君全都停下了腳步。苦痛先驅阿潘靜靜看著那遮天蔽日的巨拳，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直到巨拳離他只有不到百米之遙，炎熱的拳風已將放完數千裡的草木生靈全都摧割成齏粉時，祂才淡淡開口道:“砸不中喲！”

　　轟隆！

　　巨拳落下，忽然一偏，錘進了深不見底的汪洋大海。

　　碧海翻波，卷起滔天狂浪，向著海岸奔騰。

　　海岸邊的暴風城，滔天碧浪完全遮蓋了天空，宛如迅猛的雄獅，撲向被逼入死角的兔崽。

　　只是頃刻之間，這座幾經磨難依舊堅挺的雄城就被海潮的重量壓垮，城裡那些木然的市民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哀嚎，便被潮汐吞沒。

　　奧格瑞瑪，狂濤順著怒水河谷奔騰而下，宛如一條長龍，順著峽口灌了進來。

　　這樣的海潮不是任何薩滿可以召喚的，這樣的浪濤也不是任何法師能夠平息的。

　　一瞬之間，全部落辛苦數年建立的城市，便被衝得七零八落。

　　鐵爐堡...

　　銀月城...

　　安其拉...

　　洪流還在肆虐蔓延，這場驚濤帶來的影響很可能會持續數年之久。

　　而直撲天際的巨浪也沒有停歇，滾燙的海水一度蓋過了海加爾山，蓋過了至高嶺，蓋過了昆萊高原，在觸碰到天頂雲層的地方才終於受遏，化作傾盆暴雨，灑落整個世界。

　　暴雨過後，留下一片狼藉廢墟。人們破損的身軀和一地的死魚爛鱔混在一起，帶著金冠的幼年國王和蒼老的乞丐陳屍一處......

　　“非常...美味的痛苦，我笑納了！”

　　苦痛先驅雙眼眯縫起來，臉上露出滿足的微笑。

　　驚怖婆婆的影子在地上咂巴著嘴，似乎有些意猶未盡，災厄降臨得太快，恐懼都沒有時間醞釀，還沒有陳化出最甘醇的味道。

　　只有魔眼蠶萎頓著，碩大的眼球中蓄著委屈的淚水。

　　那些生靈死的太快，他們臨死的那一刻，心裡早已被苦難和驚懼填滿，根本就來不及生出多少憎恨。

　　不開心！

　　“安度因，不！”

　　瓦裡安發出驚駭欲絕的狂呼，此刻，他再也忍不住，第一個衝出巨龍，向著“艾澤拉斯”殺去。

　　在他身邊，其他人也紛紛收回凡人化身，化作泰坦之軀，以最快的速度奔赴戰場。

　　星辰學院中，一個鬼鬼祟祟的少年茫然放下手中的望遠鏡，臉上出現了一絲與年紀不相符的困惑。

　　“啊，那個人是我嗎?我死了?那現在的我又是誰，誰又是那個死去的我?我是誰，誰是我......”

　　戰場上，三名虛空大君仍在饗食自己的盛宴，祂們看了看遠遠殺來的眾人，終於露出了一絲凝重之色。

　　“現身吧，我的仆人，陪你們的兄弟們好好玩玩。”

　　“嘶嘶嘶...”

　　“去吧，我的孩子們，不要讓他們打擾婆婆用餐，桀嘻嘻嘻...”

　　隨著三名虛空君王的召喚，無窮無盡的怪誕生物出現，影影綽綽的，擠滿了整個虛空。

　　有數萬米長的虛空鯨，有小到幾乎看不見的袖珍虛空蝠，有和凡人一般無二的暗影居民，也有除了一雙猩紅眼眸之外，根本無法看出樣貌的奇詭生物， 而最多的，則是被艾澤拉斯居民稱作是藍胖子一類的虛空行者。

　　這些虛空生靈圍城一度橫亙虛空的城牆，阻擋眾人前進。

　　“哼，雕蟲小技！”

　　城牆之後，薩格拉斯一擊不中，怒從心起，他右手舉劍，一劍刺向苦痛先知。與此同時，左手再次揮出一拳，轟向了卡利姆多最南端的希利蘇斯。

　　“又偏斜...呃，什麽，這怎麽可能?”

　　苦痛先驅正要瓦解這一劍的命中概率，結果卻發現戈瑞勃爾沒有絲毫停頓，依舊向他刺來。

　　“停、滯！”

　　驚懼之下，苦痛先驅雙掌上推，一股無形的力量上衝，令戈瑞勃爾劇烈震顫，發出了痛苦不堪的哀鳴，落下的速度也變得無比緩慢起來。

　　薩格拉斯這一劍瞄準的是祂本尊，並非祂腳下的世界。

　　故此，戈瑞勃爾之鞘的百分百空手接白刃的效果並沒有被觸發，而墮落之劍的“必中”屬性也依舊存在。

　　絕對命中遇上了絕對偏移。

　　秩序悖論令兩名存在同時陷入了僵持狀態，最終的勝負，只會在更強的一方決出。

　　論單體實力，薩格拉斯無疑要更勝一籌，但他並沒有急於調動全力去斬殺苦難先驅，而是將更多的力量傾斜在了砸落希利蘇斯的那一拳上。

　　只要這一擊能夠命中，艾澤拉斯那尚未覺醒的星魂一旦身死，虛空的算計也就全盤落空了。

　　呼呼！

　　巨拳熊熊燃燒，帶著彎弧狀的炎熱衝擊波落下，宛如一顆小行星墜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