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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歡宴》四十五 時之砂
  前進的動作突然停止了,持續了非常之久。在意識到不尋常以後,鄭連城鼓足勇氣張望四周。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洞**依然散發著微光,深潛者的魚鰭依然粘稠作嘔。

  但一切卻都改變了,萬物靜止,寂靜無聲。仿佛是被某個至高的存在摁下了暫停鍵一般,眼前的一切都被就此定格。就連洞穴中不斷從石壁頂不斷滴落的白色粘液,也都懸在了空中。

  在再三確認抬著他的深潛者無法移動後,鄭連城從深潛者們的魚鰭中掙脫了下來,雙腳落地。他著迷般地望著這一切,走入洞穴中,觸碰那懸在空中的白色液體。

  那液體粘稠地附在了鄭連城的手指上,散發出一股極為奇怪的味道。

  “真是…奇妙..”鄭連城喃喃自語,又將注意力轉到了通往洞穴的隧道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半透明魚卵。

  他從風衣裡掏出一把匕首,對準一枚魚蛋用力刺去。本就如薄翼般脆弱的半透明外殼立即破裂,透過破碎之處,鄭連城向裡望去。黑色的幼體正浸泡在白色的粘液之中。色差的對比十分明顯。

  正待鄭連城將臉湊過去想要一探究竟時,大量的白色液體由於受到了外界力的緣故從破口處噴湧而出,濺了鄭連城足足一身。隨後,身後傳來深潛者刺耳難聽的嘶吼。它們發瘋般向鄭連城衝了過來。

  “我的個媽!”鄭連城嚇得拔腿就跑。他深知簡單的匕首根本無法穿透深潛者們那如鎧甲一般的鱗片,在沒有外力的借助下,他根本沒有反抗的機會。

  他用盡全身的氣力向前瘋一般地奔跑,墨綠色的光芒在深處閃爍,變得愈發明亮。

  “傑奇洛?!”奔跑的過程中,鄭連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立即一個刹車停下腳步。

  傑奇洛正雙眼無神地望著充斥著魚卵的牆壁,嘴中不停地用很快的語速呢喃著“對不起吉賽爾,對不起塞申斯。我不應該的,我不應該參加那個實驗。”

  “醒醒!傑奇洛!”鄭連城拚命地搖著傑奇洛的肩膀,但卻於事無補。他依然雙眼失神,重複著同一句話。

  眼看深潛者們就要追了上來,鄭連城情急之下,將傑奇洛一把向追上來的深潛者推去。

  別怪兄弟不是人,大難當頭各自飛呀。他暗暗地想。傑奇洛踉蹌地向靠上來的深潛者倒去,這倒是給鄭連城爭取了喘息的時間。

  從前方也傳來了深潛者們令人作嘔的嚎叫聲,這讓剛剛獲得了喘息時機的他十分束手無策。

  眼見再無逃跑的可能,鄭連城絕望地歎氣,他雙膝跪地將銀鑰匙從兜內拿出放在胸前虔誠地祈求“偉大的門之主啊,請賜予我無盡的力量吧。為此,我願意付諸相應的代價。”

  似是在回應他的想法,銀鑰匙又一次灼燒起來。大量的土黃色細沙從他緊握銀鑰匙的指尖縫隙中流淌出來,在半空中呈螺旋狀地不斷飛升,飄逸而舞。它們將鄭連城交織包圍,形成由砂礫而組成的屏障。

  “時之砂。”鄭連城輕輕呢喃出它們的名字。

  從兩頭趕過來的深潛者們朝著鄭連城的方向衝了過來,大聲地叫嚷著,分外地吵鬧。鄭連城將銀鑰匙放回兜內,從地上站了起來。隨著他的意念,那些飄浮在空中的砂礫也隨之而舞。它們環繞在他的指尖,靈動迅疾得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

  “時間可以將城市化為廢墟,文明化為瘡痍,滄海化為桑田。”他跟隨著腦海中那震耳的聲音如詩般吟唱“讓一切隨風沙而逝吧,

願風裁塵。”  黃砂從鄭連城的指尖飛出,旋轉舞動,形成黃色的風暴,快速地向深潛者飛去。那些細細的砂礫,雖然看起來十分普通,但接觸到它的一切生物,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加速衰老。被黃沙卷入的一顆顆魚卵,都迅速地乾癟下來,那些白色的粘液在不到2秒內便徹底地風乾。

  深潛者們見到了它那蠻橫無比的效果,驚惶地四散開去,但卻為時已晚。黃色的風暴雖看起來以一個不緊不慢的速度移動,但卻不斷地向外野蠻地擴張。

  一切沾染到砂礫的深潛者們,鱗片都在數秒內徹底脫落,它們裸露在外的尖銳獠牙隨老化從身軀上剝離,令人作嘔的灰白色皮膚也如融化了一般不斷地化為惡臭的膿水。

  只在幾息之間,喧囂的隧道內便安靜無比。 即便如深潛者般擁有近乎永恆壽命的生物,也終究敵不過時間的蠶食,化為失去光澤的額鱗片與一灘灘墨綠色的膿水。

  見到危機暫時解除,鄭連城長舒一口氣。他將銀鑰匙重新放回兜內,向躺在膿水之中的傑奇洛走去。在他的操縱下,時之砂並沒有波及到失去了自我意識陷入無盡瘋狂的傑奇洛。他依然在呢喃著同樣的一句話,痛苦的表情讓鄭連城無比心疼。

  “走吧,老哥。”鄭連城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將他背起來“之前一直都是你們在保護我,現在終於輪到我來保護你啦。”

  不知向前走了有多久,10分鍾,30分鍾,抑或是1個小時?鄭連城已經失去了時間的概念,他只是在不斷地向前前進,並沒有什麽實際的目的。

  的確,他可以背著傑奇洛原路返回,離這個鬼地方越遠越好,但是那難以抑製的好奇心一直在催促他向前,他渴望探知那人類不應接觸的真相。

  他想要看一眼,身為舊日支配者之一的許德拉,究竟是怎樣的模樣。

  “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呢,老哥?”旅途勞頓時,他就將鄭連城放在地上,短暫地歇息。同時自言自語,他知道傑奇洛沒有辦法回復他,他只是需要一個無聲的聊天對象。

  前方散發著墨綠色光澤的隧道終於有了一點改變,分為了兩道岔路。左邊的岔道上,只有一眼望不穿的黑暗。右邊的岔道上,綠色的光芒愈發地明亮?向左,向右?鄭連城站在岔道口,猶豫不決。

  這時,從左側的岔道上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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