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忙碌地在旅店內布置起簡單的防禦,只有馬斯頓還端坐在席位上,不時睜開他只有眼白恐怖雙眼匯報著異化者的方位與距離。鄭連城也想動身幫助一下其他人,但卻被瑪麗安娜拉住。
“交給他們就好了,沒必要。”她幽幽地說道。
鄭連城終於是忍不住了“瑪麗安娜小姐,不管如何,都讓我貢獻一份力吧。不然,我總覺得我只是一個旁觀者。”
“當旁觀者不好麽?”瑪麗安娜微微皺眉,隨後微笑“就這樣遠遠地注視著,風險與苦難都同你無關,冷漠地觀測著,記載著,他們的所作所為。”
鄭連城不知這段謎語般的話語究竟是因何而起,但他卻實在是不願再繼續做一個傑奇洛口中摸魚的人了。
雖然一開始他還是對於能摸魚沾沾自喜的,但是經歷和這麽多以後,他不願再讓命運推動隨波逐流了。至少,也得努努力,抗抗爭嘛。
他沒有說話,只是用沉默作為回答,瑪麗安娜見他去意已決,微微歎氣,松開了手。
鄭連城松了口氣,此時旅店的大門已經被幾張桌子堵了起來,算是當作一個簡陋的掩體。加雷斯倚靠在一扇半開的窗邊,雙手已經握緊了銀質的左輪手槍,耐奧米再次劃破了自己的手掌用血液在地板上畫起一個詭異的圖案嘴中念念有詞。
牧羊人哼著小曲搬著一些桌子椅子堆在門前,他心情似乎非常的好,看起來格外開心。
鄭連城環顧了一下四周,終於找到了正背靠在後門一旁的陰影裡整裝待發的簡,她的臉上已經蒙上了一張黑布,配上一身黑色的打扮,隨時都可以隱入夜色之中。
她看上去似乎是有心事的樣子,鄭連城不便打擾,便跟隨著“牧羊人”一起搬運著那些簡陋的桌椅。
“你怎過來搭把手了?”“牧羊人”似笑非笑地問道。
“幫幫忙嘛,”鄭連城聳聳肩“又不是什麽位高權重的人物,該盡的責任還是要盡的。”
“其實你不必如此,”“牧羊人”一邊說一邊向大門處走去“傑奇洛那家夥嘴本來就臭腦子跟缺了根弦一樣,不必在意。”
“但他說的也不無道理啊。”鄭連城不禁歎息。
“別裝了,”牧羊人回頭笑道“能讓瑪麗安娜小姐看上的人物,沒有一個是簡單的。她眼光那麽高,我見識過她恐怖的實力,自然也相信她看中的人。她對你如此中意,你自然不是個簡單人物。”
他戲謔地做了個鬼臉“所以你大可隱藏實力,我不在乎,我們也都不在乎。到你發揮之時,不要掉鏈子就行了。”他將手中的椅子隨意地扔在門前,不再理會鄭連城,從大衣裡掏出一根長笛,跑到角落處坐了下來。
鄭連城茫然地將手中的椅子擺在大門前,發現每個人都在做自己的事,只有自己還是十分茫然。
他回頭,瑪麗安娜那如水般溫和的目光依然放在他身上,似乎是有幾分引誘他回到她身邊的意思,他賭氣地轉過頭不再理會,自己也找了一扇窗戶,把一些攜帶來的槍械裝在自己身上,把一把加大彈鼓的水冷輕機槍架在窗沿。
時間一分一秒逝去,遠方的黑暗中逐漸亮起星星點點的燈火,馬斯頓睜開只有眼白的雙眼說道“距離旅店還有200米。”
“我先走了。”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鄭連城回頭時,她已經消失於旅店內,隻留下後門關上時的聲響。兩隻捷克狼犬從二樓飛奔到旅店的大堂,耷拉著舌頭弓緊身子緊張地盯著堆積了不少桌椅的大門。
從十字路口的四個方向陸續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夜色不再沉寂,月亮冷漠地掛在無星的天空之上緩緩地注視著這一切。鄭連城握著輕機槍的手掌心微微出汗,他做好了戰前的準備。
“距離旅店還有100米。”馬斯頓叫道。
夜空之上的鷹鳴愈發地頻繁,醞釀起戰前的緊張氣息。
四面八方趕來的人群變得清晰起來,看到了他們的臉以後,鄭連城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他本以為這些瑪麗安娜口中的“異化者,城市的汙穢”是如那個先前在自家隔壁205室遇到的老婆婆一般,但他們看起來卻與正常人無異。
他們手中握著火把與油燈,嘴上叼著旱煙,穿著簡陋的衣服,就如路上隨處可見的平民一般,看不出任何的怪異之處。
人群逐漸將旅店包圍起來,一位穿著簡陋布衣, 頭戴船長帽的中年男子同周圍的人耳語了幾句,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饒命饒命,大佬饒命。”傑奇洛的求饒從外面傳來。
“瑪麗安娜小姐,”他對著旅店內喊道“我是德雷克船長,土生土長的普利茅斯人。我聽了布萊恩,也就是那個本地的教團成員闡述了你們此行的目的。”
他語氣很誠懇,帶著濃厚的地方口音“老實說,我們就開門見山吧,並不是我們不歡迎你們,但你們之前的所作所為,我們都略有耳聞,我們並不想同樣的事情發生在普利茅斯。
誠然,這座城市有著怪異的事情不斷發生,但畢竟是我們的家鄉,我們願意忍受,也從未請求過教團的介入,可以的話…”
“開火。”瑪麗安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什麽?”鄭連城不可置信地回頭。未等他得到回答,加雷斯便已經從窗內探身扣動了手中左輪手槍的扳機。一枚子彈正中德雷克的額頭,他的身體應聲跌落在地,死前的眼神裡有困惑,有絕望,也有憤怒。
“理查德,他們已經不是人了。”瑪麗安娜不知何時來到了鄭連城身邊,她用手掌蓋住鄭連城的雙眼,安撫著他的情緒,在耳畔低語。
“你若將他們當作人,是會犯下致命的錯誤的。要記住,對敵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不信的話,你看。”
她將手掌緩緩移開,視野裡,有幾隻滑膩的墨綠色觸手正從德雷克的屍體處發狂般地延伸。
鄭連城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懾,下意識地扣下了輕機槍的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