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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界往事》第65章 哪裡跌倒 哪裡爬(上)
  威廉訓話之後,監獄有了新變化,雖然犯人們每天仍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乾著最髒最累的活兒,可是每天上工前,犯人們要聚集在一起,接收監獄提供的所謂“教育”。

  戴維牧師胸前掛著十字架、手握聖經來了,教犯人們感恩上帝。戴維牧師告訴犯人們,上帝是公義而慈愛、全能而全善、主宰一切的神,上帝無處不在,無所不能。虔誠地信仰上帝是擺脫苦難的唯一之路。現在你們被關在監獄,是上帝用苦難訓練你,但卻會以堅韌和天國報答你。你們現在經歷的每件事都是上帝的恩典,每個經歷都是上帝愛的明證。上帝給你的苦難是暫時的,是為要賜給你永遠的福樂之天國。

  監獄長也親自來上課。監獄長手拿《文明論概略》,告訴他監管的犯人們,這是一位日本人寫的書。書裡說,西方文明尤其是大英國文明是世界頂級文明,是世界征服性的力量,是照亮世界前進的燈塔,是指路的明燈。

  這天,馬丁醫官也來了。讓曲文魁想不到的是,馬丁醫官竟拿著《論語》,傳播孔孟之道來了!馬丁醫官說:雖然我的家在遙遠的異國他鄉,可是,古老的東方文明猶如一塊巨大的磁鐵,深深地吸引著我,讓我能夠在這奇異的國度裡與各位相遇,共同學習儒家文化。

  馬丁說:凡是強大的人都是能夠自律的人,人都會有過失,可是勇於自律的人過失是最少的。他很喜歡孔子的一句話‘以約失之者,鮮矣’。這句話就是告訴大家,因約束自己而導致過失的人,是很少見的。所以,要改過自新、重新做人,要從約束自己開始。

  雖然台上每日你來我往,熱熱鬧鬧,可是曲文魁卻只在心中默默地思考著心學之意,知行之法,行商之道,報國之路。漸漸地在心中勾畫出了自己的人生之路。曲文魁下定決心,一定要把藥鋪重新辦起來。這一次,辦就要辦個大的,辦個好的。

  天漸漸冷了起來,昆崳山漫山層層疊疊的碧綠翠蘭轉眼間變成了萬紫千紅;轉眼間又從萬山紅透變成了落葉繽紛。

  秋,深了。

  昆崳山上,樹木挺立著,在深秋凜冽的寒風中展現著別樣的挺拔的美,恣意灑脫的美,倔強高亢的美。

  昆崳山的太陽依然每天從海裡升起,然後在山裡落下,日複一日。

  林子鳶每日都要隨著日升日落,從住的屋子走到田間地頭,從田間地頭走回住的屋子,天複一天。慢慢地,所走過的地方從草木蔥蘢,變得堅硬結實,一條清晰的小徑把屋子和農田連了起來。

  每天晚上,林子鳶屋裡昏暗的燈光總是徹夜長明。長明燈下,林子鳶的醫書看了一本又一本;為了試驗針灸效果,林子鳶一遍遍地扎著自己。

  在這秋去冬來的季節轉換中,在這日日勞作的磨練中,子鳶也越發顯得健美了。

  天一天天冷了。曲文魁每天隨著日升日落,早出晚歸,在小小的劉公島上辛苦地勞作著,總有乾不完的活兒。

  不知不覺到了十月初一。

  整整一夜,外面北風呼號,浪在風的助力下,拍打著海岸,發出了洶湧的濤聲。

  曲文魁幾乎一夜沒睡。

  今天是寒衣節,是給自己逝去的親人送紙錢、送寒衣的日子。

  “爸、娘,兒子不孝,不能給您們上墳了。你們墳頭的枯草有小腿那麽高了吧?天冷了,沒有寒衣,你們如何過這個冬天啊!”想到這些,曲文魁在監舍中間的地上跪了下來,

面向北方,流著眼淚喊道:“爸、娘,兒子不孝,不能給您送寒衣了,兒子給你們磕頭了!”  隻一瞬間,犯人們紛紛從通鋪上爬了起來,連滾帶爬地到了地上,向著自己家鄉方向,給逝去的親人們磕頭,哭聲連成了一片。

  這一日,犯人們都沉浸在思念亡親的痛苦中,在悲與思的煎熬中度過了漫長的一上午。

  午飯後,曲文魁正排隊出工,看守喊道:120號,留下。眾人齊刷刷地把目光轉向了曲文魁,曲文魁滿腹狐疑地出了隊列。

  犯人都走了,看守長提著棍子走了過來,說道:“120號,獄長大人恩準,允許你會見親屬,給你兩刻沙漏的時間,有話快說。”看守長說完,朝外面招了一下手。

  曲文魁扭頭向外看去,幾個人在深秋殘陽的照射下,從門外快步跑了過來。

  這幾個人曲文魁再熟悉不過了,跑在最前面的是子鳶,緊跟著子鳶的是二牛,二牛身上背了個大包袱,跑起來包袱一顛一顛的;再後面是鄭盤算、苗老伯和大壯。

  曲文魁快跑幾步,迎了過去。

  到近前時,文魁和子鳶都停住了腳步。文魁眼含熱淚,看著子鳶;子鳶眸含秋水,看著文魁,雙方都靜靜地站著,相對無語,哽咽難言。文魁在寒風中穿著單薄的衣服,有些發抖。二牛把包袱遞給了子鳶,子鳶接過來,默默地蹲下了,從包袱裡拿出了禦寒的棉衣,給文魁穿上了。文魁眼裡的眼淚終於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苗老伯他們來了。苗老伯看著文魁,痛心地說:“文魁,你受苦了!”

  “是啊!少東家,你比以前可廋多了。”鄭盤算接話道。

  “苗老伯,盤算叔,我挺好。”曲文魁抹了一把眼淚,說道:“你們都是我的親人,能見到你們我太高興了。”

  二牛甕聲甕氣地說道:“少東家,我們可想你了。”

  大壯補充道:“可不是嗎!夢裡都想。”

  苗老伯聞言,笑了起來,說道:“是夢裡想媳婦吧?”眾人聞聽,哄堂大笑。

  沉悶的氣氛打破了,說起話來就無拘無束了,大家都打開了心扉。

  文魁問子鳶,“劉公島歷來不讓咱中國人進來的,你們是怎麽進來的?還有,你們是怎麽湊到一塊的?”

  “大家早就商量好的,今天一起給爸、娘上墳,所以聚到了一起。不過,能到島上來,還得感謝桂花嫂和二牛哥。桂花嫂子知道我的心事,早早地托了她在島上大英醫院工作的堂弟幫忙,弄到了通行證;又費了些周折,同監獄長疏通過了,這才進來的。”

  “至於舅舅……”林子鳶感激地看了一眼苗老伯,接著說道,“是專程趕著馬車送我來的。”

  曲文魁看著鄭盤算,想到了鄭月兒,就說:“盤算叔,鄭月兒就關在隔壁,您有沒有去看看她。”

  “謝謝少東家惦記,我和子鳶剛看過了。”鄭盤算說道:“也順便送了冬衣。”

  “盤算叔, 我妹妹怎樣了?她還好吧?我有日子沒看到她了。”

  “好,一切都好,少東家不用惦記,月兒能照顧好自己。”鄭盤算忙不迭地說著。

  “盤算叔,你別再瞞了!妹妹不太好。”子鳶神情凝重,痛心地說,“前些日子,獄中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妹妹被卷了進來。看守為了報復妹妹,逼著妹妹每天不停地洗衣服。妹妹因為這件事情還受了驚嚇,大病一場,加上勞累過度,已經廋得不成人樣了。”

  “怎麽會這樣!”曲文魁氣憤地說道:“那件事情我知道。女監裡有個姓單的看守帶著妹妹到男監給看守送衣服,不知怎的,兩個看守在一起乾醜事,被捉了現行。這件事情和妹妹沒什麽關系,監獄弄清楚了的,怎麽無緣無故又受了牽連?”

  “受牽連倒沒有。”子鳶解釋說:“妹妹說,有個看守和單看守私交甚好,硬說單看守被誣陷了,三番五次地要妹妹作證單看守是清白的。妹妹沒法,就作證說自己走到半路,單看守讓自己回來了,自己什麽也不知道。結果不但沒洗脫單看守的罪名,反倒把她的醜事坐實了。那個看守惱羞成怒,就變著法地折磨妹妹。”

  “她們太可恨了。怎麽會這樣!”曲文魁氣得跺了腳。

  “少東家,這是鄭月兒命裡的劫,逃不掉的。你不用替他難過。”鄭盤算老淚縱橫,不時地用手抹著。

  “少東家,您不用擔心,剛才我同少奶奶商量過了,回去讓桂花找她堂弟看看有沒有辦法。”二牛寬慰道。

  大家都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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