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是下午三點鍾,用喝咖啡打發午休時間的人已經離開。
整個三樓已經沒有一個人,只有一樓的服務廳可以看見進進出出的人群。
我搬了張椅子坐在露台上,凝神注視著對面我爬出來的那個地方。
對於那條通道的消失,我已不感到奇怪,跟剛進入通道時的突發情況一樣,這很難解釋,對於無法解釋的事情,我更偏向於去觀察,而不是鑽牛角尖,更何況我在通道裡的時候,已經鑽過“牛角尖”了。
只是有一點可以確定,我從這裡離開過,而現在又從那邊的世界回來了。
兩個世界之間,存在著出入的通道。
C101號通道。
我心裡反覆念著這幾個字。
婕妤娘娘是不是也走進了這條通道,所以這邊才會有她的筆跡?
婕妤娘娘是我對老婆的昵稱,不過是在她的強烈要求之下。
那還是2011年《甄嬛傳》播出的時候的事情。
可是肖雪薇剛才分明說她是四天前的早上看到那份手跡的,而我那位朋友也明明白白的告訴我,婕妤娘娘是在昨天下午3點鍾從離開的,我考慮過通道兩邊世界的時間問題,但肖雪薇給我的手機讓我排除了這個可能。
在這一組看起來似乎充滿絕對矛盾的說法和“事實”裡,我鎖定了三種可能:
一是沈小婕曾經來過這裡。
二是肖雪薇和我朋友說謊了。
三是......
就在這時,我突然感覺到身後一股強烈的怪臭味:
淡淡煙霧中,玻璃門內,赫然有個只有四分之一截身體,懸在半空的女人!
她的手正疾速扣向她身後一個男人的心臟。
可就在貼近那個男人胸口的時候,那男人突然向後退去,躲了開去。
發生這一切的時間幾乎不到一秒鍾。
但他隻剛後退了一步,突然,另一隻手卻頓時從他後背穿出。
來不及反應,來不及痛苦,他只是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整顆心臟活生生的被那隻手掏了出去,在那男人倒下的瞬間,我看清了另一個同樣有著四分之一截身體的女人手握著心臟出現在我的面前。
等第一個出現的女人轉過臉來的時候,我的瞳孔不由得收縮起來:
兩個四分之一截身體的女人,相同的長發,相同的面容,相同的......
簡直就是同一個人。
唯一的區別是,一個兩手空空,而另一個手裡握著那男人跳動的心臟!
這時,握著心臟的那個女人的那隻手,漸漸變得如鐵水般通紅,仿佛要將那心臟化為灰燼一般。
隨著煙霧的飄蕩,兩截身體正以相同的速度慢慢生長,
先是胸部、腹部,然後是臀部、大腿、小腿......
直到煙霧散盡,這兩個女人的身體已和其他女人沒有多大區別。
但那男人的心臟卻已真的化成灰燼。
緊接著,那兩個女人在不同的位置同時推著玻璃門,緩緩向我走來。
我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第二個出現的女人:
等一陣風吹過的時候,她手上的灰燼立時在風中飄灑,很快便沒了蹤影。
若不是刹那間的飄灑,我甚至感覺不到一絲灰燼飄落的痕跡。
她拍了拍手,從懷裡掏出一個裝著藍色藥水的瓶子,看著我,又朝第一個出現的女人笑了笑,將藥水塗抹在手上,
輕拍著第一個出現的女人的臉蛋,那女人竟然立刻化成一片小紙人,輕輕落在她的手心。 她一面將小紙人放入口袋,一面對我說:“師父,你回來了?”
師父?
回來了?
說實話,在我現在的記憶裡,我對她並沒有任何印象。
可她似乎對我很了解,因為她看我時雖然和肖雪薇一樣,都很仔細的在看,但是肖雪薇的眼神卻沒有她眼裡的柔情和關切,仿佛多年的老友,抑或是更進一步的關系,我說道:“我們認識?”
她苦笑道:“過去認識,未來認識。可是現在,我認識你,你不認識我,這我知道,你先坐下。”
等我坐下後,她接著道:“你有什麽就問吧,我知道你心裡一定有很多疑惑。”
說完,她坐在地上,雙手環住我的腿,靠在我身邊。
“我沒有要問的。”
我並沒有拒絕她靠在我身邊,因為我也想看看這個女人到底和我有多熟絡。
這對我的記憶,或許有好處。
她淡淡笑道:“你還是老樣子,什麽事情都喜歡自己去探個明白。”
“總是喜歡選擇最不好走的路,就像你總是不願意重新回局裡,那樣......”
“我只是喜歡自己觀察。”我糾正道。
她仰頭看了我一眼,臉上掠過一絲片刻的憂傷,很快又微笑了起來,說道:“好。看你的情形,我覺得我還是很有必要先做個自我介紹。我是靳然,商南國海川省歷史調查局行動總隊二級警司,在你離職前,是你的老下屬......”
根據靳然的說法,通道這邊的世界,雖然和那邊的現實世界有些不同。
但大體上來說,無論國度、發展水平、現實情況,都沒有太大的差異。
看起來就像是個平行世界。
最大的差別是,這裡似乎還保留著大量相當古老的物種和不可思議的能力。
至於有多少,誰也不知道,所以各個國家才會成立專門的調查部門。
而這樣的調查部門,在商南國就被叫做歷史調查局。
之所以會有專門的行動總隊,是因為某些藥物的利用,已經被發揮到一個很高的水平,通過這種藥物利用水平,一些遺跡、物種遭到破壞,而破壞的目的,看起來並不像是原來現實世界裡的盜墓那樣,為了經濟利益。
“他們到底想做什麽,我們現在依然還不知道。”
靳然長歎一聲,繼續說道:“因為所有被破壞,我的意思是被盜走的東西,好幾年了,根本就沒有再出現過,更別說是在市場上流通了,那些人很明顯不是為了錢,他們甚至願意通過其他方式聚斂錢財,來不斷研發應對的藥物,去探尋那些未知,拿到那些東西。”
她又仰頭看著我,像是期待我的回應一般。
我說道:“所以,剛才你殺那個男人,也是用的藥物?那個女人也是?”
靳然道:“那男人跟蹤我的時候,我就發現很可疑,他也一定服用過特殊的藥水,否則我的手根本無法刺穿他的身體,放心吧,我待會兒會通知局裡的人過來處理的。”
她頓了頓,接著道:“你剛才看起來,一定會覺得很恐怖是不是?”
“說實話,我第一次試驗這種藥水的時候, 就連我自己都覺得很恐怖。”
“但那確實是種致幻藥水,是幻眼劑的一種,所以才會像你看到的那樣。”
“不過,那個小紙人卻不是藥水,而是一種分身幻術,和你之前說的道術有不一樣的地方,等你的記憶慢慢......”
我有些詫異,打斷道:“你知道我的記憶發生了變化?”
靳然輕拍了一下我的腿,笑道:“不許打岔。”
“等你的記憶慢慢恢復了,你就會明白了,現在你只需要像你自己說的,好好去觀察就足夠了。”
她停頓了片刻,像是在想些什麽,繼續道:“雖然你的記憶還沒有恢復,但是我還是需要你的幫助。除了你,我想不出這世上還有誰能做到這件事。”
我沒有回答她,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看起來,過去我似乎真的跟她走得很近。
不然,她不可能會知道我記憶的事情。
我猜測也許是我離開這裡之前,我自己對她說的。
也許真像她說的那樣,過去我也在那個歷史調查局工作,是她的上司。
不管是什麽樣的情況,我現在更想去喝幾杯酒。
因為,我可以不必弄清楚我是誰,但卻一定要看清楚這世界是怎麽樣的。
否則,呵,也許在未來的某天,我連自己會怎麽死都不知道。
朦朧的醉眼無疑是最好的掩飾。
因為,無論哪一個世界,都不會有真正和一個醉鬼過不去的人。
可是,我沒有醉,甚至連裝醉都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