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知道你需要錢,反正真的我也沒賣力氣。”
任夏冬把他的那五百塊拿到我面前,我急忙推了回去。
“這是你的,明天不是還有球賽嗎,還能掙一筆不是?”
“是啊還是不是啊,明天沒人出五百,贏了贏對方五百,輸了輸對方五百,你想你現在就這五百塊了,要是輸了你就得餓肚子了。”
之後我沒有在拒絕任夏冬的好意,我們兩個推著車一路走著回家,在這一路上我們聊了很多,不是球星就是踢球的技巧。
快到家時我對任夏冬道:“今天是學生們報道的日子,明天是第一天開學,你還來得及。”
任夏冬停下腳步,帶有生氣道:“夏天,你什麽意思!你被飛魚隊的主教練看重了想單飛了是吧?這些年我每天都陪著你偷偷踢球,在生活上也給了你許多的幫助,現在你特麽的要卸磨殺驢了是吧,不是驢!你特麽的要飛黃騰達了,想把我丟下是吧?!”
我也停下了腳步,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被我看的一愣,遲遲說不出話。
而我開口道:“你也知道我是在偷偷踢球,所以我不可能出現在熒幕上,你家裡有供你上大學的條件,你為什麽要放棄,你知不知道你放棄的是我做夢都想要的!”
任夏冬像是聽懂了我話,更像是看透了我的內心,也不在和我吵鬧,而是走上前道:“我都知道,業余賽怎麽了,以咱倆的球技肯定贏,贏他一千是一千,還不會被叔叔發現!幹嘛非要去飛魚那樣的大俱樂部,踢好了是英雄,踢不好就被全國人民謾罵,哪有咱們現在自由自在,我給你講,今天要是一開始就讓咱倆上場一定能贏。。。”
從這一刻讀懂了任夏冬的內心,他和我不一樣,我想上學但生活所迫不能如願,踢球我有天賦但我更需要生活,而任夏冬同樣有天賦,但勵志要做一名偉大的球員!
我是為了生活放棄大學,而他卻是為了夢想而放棄大學,從業余球隊一點一點的學習經驗。
無論如何,因為足球我們倆個有了羈絆。
在我家小區門口我倆分開,鎖好我那二手山地車然後小跑上了樓。
還不等我開門就聽到裡面喝酒的聲音,這次不是我父親一個人,我還挺納悶,一樣招人討厭的父親怎麽也會有朋友。
抱著好奇的心思我開了門,看到客廳裡和我父親喝酒的不是別人,正是長虹飛魚隊的主教練林修!
我父親見我回來,揮手道:“來來來,跟你林叔叔喝兩杯,你林叔叔可是大明星!”
我走上前禮貌性的叫了一聲“林叔叔”
林修卻道:“今天下午見過。”
我父親眯縫這眼道:“見過?在哪?”
此時我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林修將我踢球的事說出來。
所以我急忙道:“在餐廳,對,我打工的餐廳,林叔叔去那吃飯。。。”
其實這個借口說的我自己都沒有底,如果真是這樣,林修這樣的人物怎麽會記住一個默默無聞的服務生。
我父親喝的也有點多了,所以也沒有在意,讓我坐到他的身旁,道:“你林叔叔可是當年長虹飛魚隊的當家球星,現在還是長虹飛魚隊的主教練。”
林修看著不安的我笑了一下,然後也說道:“沒有那麽誇張,而你父親當年可是號稱藍色閃電的最佳球員,一個人帶領整支球隊殺到決賽,那可是無限風光!”
我父親突然變得冷漠,
這些讓人熱血澎湃的誇讚對我父親來說就是雪上加霜,陰冷無比。 我父親道:“我不過是一個踢假球的。”
林修咬著牙看著我父親,呼吸也變的緊湊起來,像是很惱火,就這麽一句話讓他變成了這樣!
林修低聲道:“所有人都可以說你踢假球,但你自己不能說,你沒有踢假球,做為你的對手,你的死敵,我能看出來,這麽多年了,我以為你早就認清了你自己,沒想到還活在過去的失敗中,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我告訴你,以前你輸給了我,輸給了觀眾!而現在你卻又敗給了你自己!既然所有觀眾都誤會了你,那你為什麽不能自己去證明給他們看!讓他們知道你沒有踢假球!”
我父親喝了一大口的酒,然後把酒杯直接摔在了地上,這一舉動把我嚇得直接站起了身接連後退,因為每次父親這樣都要打人。
我父親用雙手托起那條廢掉的腿,大喊道:“你讓我怎麽證明!你說!”
林修冷笑道:“這二十年來我時常想起你,本以為你已經忘記了過去,過上了普通的生活,但我沒有想到你卻頹廢到這種地步,二十年的時間都沒有讓你走出來!你看看你家地上的空酒瓶,你這個爛酒鬼,希望不要耽誤了你的兒子!”
我父親聽了林修的話,刹那間愣了神,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有人罵我父親能讓他能說不出話。
林修見我父親不說話,於是又開口道:“你的兒子夏天,繼承了你所有的優點,是第二道藍色閃電,你證明不了就讓他替你去證明!告訴所有的觀眾他的父親沒有踢過假球!”
林修的話說的我熱血澎湃,我由始至終都不相信我父親踢過假球,那場比賽的視頻我偷偷看過無數遍,絲毫看不出踢假球的征兆,所以這些年被鄰居和身邊的同學白眼心裡很不是滋味,我何嘗不想去證明我父親沒有踢過假球,不求高人一等,只求身邊的人能一視同仁!
這一刻我恨不得馬上就跟著林修離開,離開北常市去往長虹市加入飛魚俱樂部,登上大熒幕,甚至登上世界杯的舞台,用實力改變街坊四鄰對我和父親的看法!
可父親接下來的一盆水再一次澆滅了我的希望之火!
我父親冷這個臉問我道:“今天你去了哪?”
我瞬間慌了起來,不能讓父親知道我去踢了球,於是繼續謊稱道:“在餐廳打工。”
我父親艱難的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我的面前,死死地盯著我的眼睛。
我心裡害怕極了,身體都開始不由的顫抖。
我能看到我父親面部肌肉在不停地抽搐,是生氣的表現。
隨後一巴掌狠狠打在我的臉上,還大罵道:“老子給你說過不讓你他麽的去踢球,你他麽的還給老子去踢!老子因為足球毀了後半生,你他麽的也想走老子的後路!?”
這一巴掌下去我不敢再說話,但卻看傻了林修,沒有想到我父親心中的足球是害人的!
我父親不解氣,又接連打了我好幾巴掌,嘴上不停的說“讓你特麽的踢球,讓你特麽的踢球!”
等我父親打累後才停下來,而我坐在地上捂著紅腫又疼痛的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也不叫疼。
林修此時走到我的面前蹲下道:“你是個奇才,更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星,只不過還沒有來及發出它耀眼的光芒,我想你也不想這顆璀璨的星星還沒有發光就要隕落,所以,你的路應該由你自己來選擇,我在長虹飛魚俱樂部等你。”
說罷,林修站起身,往桌子上放了一張名片,又對我父親道:“剛剛那話是說給夏天同樣也是說給你的,不要總是沉浸在失敗中,你應該多想想你剛剛接觸到足球時的心情和向往。”
之後林修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我家。
而我父親將那名片撕成兩半扔進了垃圾筐,坐在破舊的沙發上繼續喝著酒。
我捂著臉跑進了自己的房間將自己反鎖了起來!
在房間裡, 想著剛剛發生的一幕眼角的淚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憑什麽別人都可以做他們喜歡的,為了生活我放棄了夢寐以求的大學,我隻想在工作之余踢球又有什麽錯。
我所有的幻想都因為這個家庭破滅,甚至有一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而我父親在外面不停地喝酒,喝多了靠著沙發閉上個眼睛,心裡也回憶起以前。
我爺爺是個足球迷,飯可以不吃但是球必須要看,那時候別說數字電視,就連彩色電視都不常見,看的都是黑白電視。
我爺爺一到有球賽時就會拉著我爸爸去鄰居家看球,也是從很小的時候,我父親對足球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我小時候聽我媽媽講過,小時候爺爺很窮,買不起足球,就用報紙揉成一個團和我父親一起踢球。
我父親是個天才,看過的球技過目不忘,模仿起來有模有樣,在初中時就進入北常市青年足球隊,因為球技突出,十六歲入選北常市火亞俱樂部,身披藍色戰衣叱吒球場。
可是當時球隊風氣不正,球員們隻想著怎麽圈錢,心思完全不在踢球上。
整整九年的時間,我父親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學得了更多的技巧和應變的方法。
終於在25歲那一年脫穎而出,可足球始終不是一個人的運動,即便是我父親有球王的球技也無濟於事,最終敗在了自己的家門前,敗給了輿論。
有人說我父親只是曇花一現,也有人說我父親撐不起一支球隊。
但更多人給我父親加上了踢假球的標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