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臉漢子走後，老丐對陳世棟說:“難得的一次練手的機會，只可惜這黑臉漢子實力不濟，不堪一擊。就算你沒學我這打狗棒法，也能在三招之內解決他。僅憑你用輕功和他周旋，也能累他個吐血而亡。這黑臉漢子只不過比一般人強壯一點，功夫那就稀松平常了，實際上他還沒窺到武學的門徑，還敢當人師父，哈哈哈哈。”

　　老丐提到輕功時，腦子裡出現了一個人:“莫非他就是傳說中的赤燕俠?”

　　老丐不是刨根問底的八婆，他覺得陳世棟不願意主動說出他的事情，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時機到了，徒弟肯定會向他交待底細，畢竟欺師、滅祖都是大逆不道的行為。

　　吃了熊孩子送來的藥，加上自己用內力逼出一些寒氣，老丐的病情很快好轉，現在感覺通體舒泰，比前幾天健談了一些。

　　張郎中雖然商人重利，可他家的藥是貨真價實。所以他家的中藥店生意興隆，門庭若市。所以熊孩子不管是學文還是習武，沒成就的話可以回家繼承家業。

　　“我看熊孩子並沒有想要跟我學武的意思。”陳世棟不無惋惜的說道。

　　“不急不急，好事多磨。他現在讀書也是對武學的修行。”

　　“此話怎講?”陳世棟焦急追問。

　　老丐正了正身子，清了清嗓子，長篇大論道:“你以為創立先秦諸子百家學說的，都是純粹的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嗎?先秦時期戰亂不斷，人民顛沛流離，朝不保夕，能有幾個人能安心研究學問?”

　　“其實他們研究的都是能平天下的高深武學，他們的學說典籍裡蘊含著高深的武林絕學。什麽儒家、道家、法家等等都是當時強大的江湖門派，其中以道家最為強盛，道家的內功心法主張從天下萬物吸取氣韻，掌握了道家禦氣心法，任何兵器都能得心應手，任何招式都能威力無窮，最終能達到無招勝有招的境界。”

　　“當然，其他各家門派都有自己的看門絕學，要不然也不能與道家相抗衡，後來由於門派紛爭和戰亂不斷，很多武學典籍丟失，那些沒有丟失的典籍因為距今年代久遠，裡面蘊含的武功絕學都沒人能看得懂了。”

　　老丐病情沒有痊愈，頓了頓，深吸一口氣繼續他的演講:“由於從先秦時期開始，就有武林高手著書立說、創立門派、百家爭鳴的優秀傳統。所以江湖上留下一個傳統，就是每一期光明頂演武，不僅要真刀真槍的比試功夫，還要比試武學理論。”

　　“光明頂演武?現在還有嗎?”陳世棟問道。

　　“小朋友，你是不是有很多問號?”

　　老丐見陳世棟對自己知道的江湖往事很感興趣，心情大悅，‘’自秦統一六國以來，中原大地逐漸成為統一的國家，雖有朝代更迭，但總體來說，亂世時間短，太平盛世時間長，武林高手用武之地越來越來少，武學日漸衰微，每一期光明頂演武的間隔越來越長，如今已經是每百年舉行一次。”

　　“那師父您參加過光明頂演武嗎?”

　　“據說上次光明頂演武大約是七十年前，那時候我連個卵都不是。就算是我在壯年時期能趕上一次光明頂演武，我也沒資格參加，我這三腳貓的功夫，給那些高手提鞋都不配。”

　　陳世棟從來沒聽說過這些，將信將疑，但是看師父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疑惑得問道:“師父您怎麽知道的這麽多。”

　　“哈哈哈……不管怎麽說，我比你多吃四十年的鹽。我這麽多年闖蕩江湖，

可不止在這條街上混啊。”說完老丐在暖陽中伸了個懶腰。　　老丐初到濟南府的時候是一個冬天，陳世棟初到濟南府的時候也是冬天，而且都在冬天留下來。這並不是什麽巧合，這是因為這方圓幾百裡的市鎮中，濟南府的冬天是對流浪漢最友好的冬天。

　　濟南府三面環山，又有城牆圍繞，所以城內幾乎沒有風。城裡有泉、有河、有湖，冬天的早晨全都冒著熱氣，中午整個城在天底下曬著陽光，流浪漢也能安適的睡著。

　　陳世棟陷入了沉思，心裡盤算著，熊孩子現在十歲左右，再過三十余年正好四十歲，正值壯年，也是習武之人的巔峰，還是有望參加光明頂演武的。

　　老丐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打斷了他的沉思說道:“熊孩子不能丟，好好培養有可能達到武學的自我實現層，前去參加光明頂演武。”

　　“自我實現層?那麽……您能告訴我，天下武學能有多少層，每一層都有怎樣的實力嗎?”老丐的話激起了陳世棟的求知欲。他自小在西北長大，消息閉塞，又沒有正統門派，對江湖事所知甚少。

　　“自古以來，習武之人把武學的修為分為五個層次境界，分別是生存層、安全層、社交層、尊重層、自我實現層。”

　　“這五個層次就像是金字塔，生存層的人不計其數，他們能憑著一點微末的道行混口飯吃，比如那個黑臉漢子、還有一些為朝廷效力的小軍官。”

　　“安全層的人能夠獨立行走江湖，通常能夠自保，比如一些獨行江湖的小俠客，還有一些皇家侍衛等。”

　　陳世棟想到了當年喜歡過的俠女，大抵處於安全層。

　　“在往上是社交層，前些天濟南府出現一個赤燕俠，他就處於這個層次，江湖人士爭相結交，江湖上也有他的傳說。”

　　聽到師父提到自己，陳世棟心裡一驚。

　　“你不用這樣盯著我，我知道你想知道我的水平。”老丐有點自多多情。他指了指自己的水壺命令道:“把水壺遞給我。”

　　陳世棟以為師父故意賣關子，其實是老丐講的口乾舌燥了。

　　老丐接過弟子遞過來的水壺，咕咚咕咚兩口下肚，繼續開動話匣子:“我年輕巔峰時期達到了尊重層，能受到眾人仰慕，也可以教授弟子。”老丐笑著說完，眼睛盯著握著水壺的枯手，心中慨歎年華易逝，青春不再。

　　“唉……“老丐長歎一聲，”當今武林自我實現層的高手，寥寥無幾，他們往往神出鬼沒、逍遙自在，在江湖暢行無阻，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想不幹什麽就不幹什麽。”

　　“當然武學層次只是一個大體的劃分，習武之人真正幹什麽既取決於個人的本事，也取決於個人喜好。比如武當、少林的前輩，武功達到了自我實現層，但他們還要遵守清規戒律，並不能逍遙自在。”

　　陳世棟津津有味聽著這些，遙想自我實現層的那些高手，不食人間煙火，在天上飛來飛去，衣袂飄飄，看誰不爽，一指頭戳死，何等快意人生！

　　“要進入自我實現層也絕非易事，如今江湖上能夠進入自我實現層的高手不超十個了。”老丐不無惋惜的補充道。

　　一首古詩恰能反映老丐此時的心情:

　　天下風雲出我輩，

　　一入江湖歲月催。

　　風流人物笑談中，

　　天下武學日漸頹。

　　提劍跨騎揮鬼雨，

　　白骨如山驚鳥飛。

　　往事如潮人如水，

　　隻歎江湖幾時回。

　　“你這次施展打狗棒後，很可能會有好事者前來挑戰，你要有這個心理準備。”老丐微微蹙眉，面容卻依然平靜，仿佛他過慣了這種廝殺生活。

　　陳世棟反而不以為意，他第一次聽說光明頂演武這回事，剩下的半天，腦子裡一直想像光明頂演武的盛大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