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韓旭，一臉震驚還有老張，即便乾刑偵有些年頭了，也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可怕的創傷。

　　“看樣子都是舊傷，至少十來年了。”他湊到韓旭耳邊，嘀咕了一句。

　　韓旭微微頜首，還要再說什麽，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這些創傷的慘烈程度甚至讓韓旭懷疑眼前這人，是惡魔本身，還是被扔到地獄的那一個。

　　陳雲朗理理襯衫，將這些創傷遮掩起來，氣定神閑，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死一般的靜寂持續了大概兩分鍾，敲門聲卻響了起來。

　　問訊期間，很少出現這種情況。

　　老張疑惑起身開門，同事身後是一個身著筆挺正裝，手裡拎著公文包的清秀男人，很古板的樣子。

　　“有人過來保釋了。”

　　這個古板的家夥看來就是律師。

　　韓旭皺起眉頭，這還沒讓陳雲朗聯系律師呢，怎麽就不請自來了?

　　來得也太巧了吧。

　　“你們好，我是蔣子歸，律師，過來保釋我的當事人。”

　　老張讓出門口，遞給韓旭一個眼神，像是在問怎麽回事兒?

　　“你的委托人是誰?“韓旭問，這是他最想知道的。

　　從始至終，陳雲朗都很安靜地坐在那裡，闔目養神，悠然自得，像是這些都在他的算計之內。

　　“不好意思，無可奉告，我只知道我的當事人是陳雲朗先生。”這個叫蔣子歸的家夥言辭滴水不露，合理避開韓旭的問題，“請問，我們可以走了嗎?”

　　韓旭沒有理由繼續羈押陳雲朗，即便在他的花店裡有重大發現。

　　在剛剛的正面對撞中，韓旭沒有佔到任何便宜。

　　“他可是涉嫌謀殺！”老張伸出胳膊，攔住這位看上去不太好對付的律師。

　　“你們有證據嗎?”蔣子歸問。

　　“在他的花店裡發現了被害人遺體！”

　　“死亡原因呢?只是發現一具屍體，證明不了什麽！”蔣子歸的言辭愈發犀利，甚至有些壓迫感。

　　老張無話可說，畢竟陳嘉馨的法醫鑒定報告，還沒有出來。

　　韓旭走上前去，伸手緩緩將老張舉起的胳膊壓了下來。

　　“請便！”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區區一個戒指，無法定罪！

　　鑒定報告沒有出來，已經超出時限，現在只能放人！

　　韓旭倍感意外的是，律師竟然來得這麽快，又是誰找來的?

　　陳雲朗聽到這兩個字，悠地站起，走到韓旭面前，平舉雙手，“韓警官，麻煩您了。”

　　“別客氣，我會盯死你的。”韓旭皮笑肉不笑，取出鑰匙，解開銬子。

　　“這位警官，您是在恐嚇我的當事人嗎?”蔣子歸那欠揍的聲音很搶戲。

　　韓旭又遞去一個大大的微笑，“哪能呢?客套話而已。”

　　“那樣最好，陳先生，我們走吧。”蔣子歸冷冷道。

　　“急什麽，我送送你們！”韓旭懟上蔣子歸那張面無表情的冷臉，很想印上去一個拳頭。

　　……

　　南郊分局門口。

　　“就這麽放他們走了?”老張眯眼看著對方坐進一輛寶馬，臉色有些陰鬱。

　　聞訊而來的還有宋佳兒、橙子等人，全是義憤填膺的樣子。

　　特別是蕭曉，兩行淚水無聲滑下，直刺得韓旭一陣絞痛。

　　宋佳兒環住蕭曉，沒有說話。

　　韓旭與她對視一眼，意思照顧好蕭曉，便轉身往裡走。

　　“韓哥，這是鑒定報告。”蕭曉抹了淚，將手裡的文件夾遞給韓旭，聲音依舊有些哽咽，“陳嘉馨的死亡原因查出來了，是突發性心梗！不是他殺。”

　　“艸！”韓旭一聲低罵。

　　眾人聽到這個結果，均是一臉無奈。

　　折騰了一個晚上，好不容易找到的鐵證，瞬間化為無有！

　　橙子眼圈都紅了，搶過鑒定結果，不信邪地翻到最後，“你們會不會搞錯了?”

　　蕭曉搖搖頭，“查了好幾遍，病理學結論不會有錯的。”

　　“這他麽的是變態吧?那他藏屍幹什麽?！艸！”橙子一連爆了好幾個粗口，在他的思維世界裡，這簡直難以想象，更別提接受了。

　　韓旭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線索全斷了！

　　哦，對了，老張，你查一下這個蔣子歸的底，我想知道他的委托人是誰?”

　　說完，不等老張答應，徑直走了。

　　每當韓旭走入一個死胡同的時候，他總想一個人靜靜。

　　分局刑大樓頂，就成了他常去的地方。

　　從這裡甚至可以看到濱河邊，那裡是蕭雅失蹤的地方。

　　到現在，他也沒有想通陳雲朗是怎麽擄走蕭雅的。

　　這個謎團，事隔半年，沒有任何佐證，即便韓旭猜到個大概，也因為證據的滅失，無法與之後的事情銜接起來。

　　陳雲朗是那種很有耐心的家夥，喜歡故布疑陣，追求完美！

　　而且控制欲極強，也可以說是追求完美地掌控全局！所有的人與物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包括昨天晚上的發現。

　　那一身的殘破，像是電影畫面一般定格在韓旭腦中，久久不能揮去。

　　博取同情嗎?

　　更像是無聲的呐喊！

　　就像他說的那樣，是在控訴！

　　用一具傷痕累累的身體，來控訴這個世界！

　　從陳雲朗的言辭中，這一身傷痕顯然來自幼時的虐待！

　　陳嘉馨是陳雲朗的生母，為什麽會這麽對待她的兒子?！

　　通常這種虐待，來自於厭惡！

　　她在厭惡什麽?

　　生活衣食無憂，卻對兒子下此毒手！

　　韓旭一直認為這個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這種冷冽至喪失人性的恨，只有可能源於陳雲朗的生父！

　　“想什麽呢?”宋佳兒找來了。

　　韓旭罕見沒有調侃，“在想陳雲朗！”

　　“他真的是惡魔嗎?”宋佳兒問著。

　　“惡魔在成為惡魔之前，也只是一個孩子。”韓旭不想糾結這個話題，“蕭曉好點兒沒?”

　　“有橙子陪著呢，我快成燈泡了。”宋佳兒嘟起小嘴。

　　“他們兩人挺般配的。”韓旭如是說。

　　宋佳兒頓了一下，“蕭曉她爸可是蕭東來啊。”

　　“怎麽?門不當，戶不對?”在韓旭心裡，沒有這些行行道道的。

　　“哼，別得瑟了，好像你能避開似的。”宋佳兒話裡有話。

　　不過韓旭卻沒有聽出來，“明天可又是周末了，你有什麽打算?”

　　“你這是在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