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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鈴醫錄》小暑 22
  酉時才過,鹹福宮裡正是一派桑榆暮色。

  所有人都在為丹成大典而忙碌,只有江嶼和清風兩個閑人無所事事。

  清風畢竟年紀幼小,又是一個好吃懶做的皮賴性子,多虧他師兄在趙爍面前還有些面子,這才給他謀了一個給庫房看門的閑散差事。

  江嶼就更是奇葩,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雖然什麽都不懂,卻赫然成了許多管事道人的師叔,師叔是長輩,誰也不敢給他安排差事,便隻好聽從趙爍的安排,由著清風跟他一起混吃等死。

  殿前屋後盡是忙碌的人影,一大一小兩個閑人便跑到花園裡去躲清淨。

  夏花燦爛,空氣中滿是野花的甜香,照理說該是個消夏避暑的絕好去處,只可惜好大的一片水池沒人打理,成了蚊蟲滋生的絕好場所,尋常人繞著花園走過一圈,少說也要被叮上幾十個包。

  可蚊蟲既不喜歡清風也不喜歡江嶼,他們進了花園之後便有了一種佔山為王的奇特快感。兩人在荷花池邊尋了一塊大石頭坐下,聞著池水散發出來的腥臭氣味開始吹牛。

  清風總說羊頭山的山勢如何險峻,又說他師傅和師兄是如何厲害,飛簷走壁如履平川,他記得有隻猴子搶走了師兄的白面饅頭,師兄去追,不僅追回了饅頭,還把作案的猴子也給捉了回來。

  江嶼哈哈一陣大笑,接著便想起了自己小的時候。他的家是一座很氣派的木樓,木樓背山臨水風景極佳,他小時候就很喜歡趴在木樓的欄杆上眺望樓湖水,看膩了湖水就繞道後面去看山頂上的鷹嘴崖,那裡住著一家老鷹,時常能聽見驚空遏雲的鷹唳聲。

  江嶼順著思緒仰頭看去,竟真的看到半空當中有個東西在飛。

  那是一隻搖搖晃晃的紙鳶。紙鳶畫的好看,一看就是宮裡的物件,只可惜今天沒什麽風,任憑放紙鳶的人技術如何高超,可它就是搖搖晃晃的總飛不高。

  清風仰面負手而立,眼見紙鳶搖搖欲墜,便老氣橫秋的歎了口氣:“這可真是有心改命無力回天呀。”

  江嶼看著圓滾滾的小胖子噗嗤一笑,很想在他肥嘟嘟的臉蛋子上捏上一把:“人家放個紙鳶而已,你哪兒來這麽多的怪話。”

  清風轉過頭,一本正經的看著江嶼:“明明天上就沒有風,他們卻偏要放紙鳶玩,這不就是不信命嗎,非要跟上天對著乾,早晚會有報應的。”

  清風的話音才落,對面的報應馬上就來了。天上的紙鳶沒來由的轉了幾個圈圈,接著便徹底失去了控制,斜斜的落了下來,正好掛在鹹福宮的宮牆上頭。

  江嶼覺得清風的嘴可能被他師父開過光,又或者這小胖子根本就是學咒術的,也就不再追究他的怪念頭究竟是從何而來,大踏步的向著紙鳶走了過去。

  紙鳶被掛在了宮牆上,對面的人似乎在嘗試拽動絲線拿回紙鳶,遠遠看著,就像一條半死不活的魚想從案板上跳回河裡,抽動了幾下之後便不再動了。

  宮牆並不算高,約麽不到一丈的樣子,可紙鳶卻正好卡在了江嶼無論如何都夠不到的位置。

  紙鳶又抽了抽,這次對面加了力道,纖弱的骨架已經變了形狀,眼見就要成為一堆破爛,清風這才慢悠悠的走了過來,指著紙鳶讓江嶼抱他。

  “師叔真笨,你抱我起來,咱倆加在一起不就夠著了。”

  江嶼斷然搖頭:“你師叔我還在養病呢,哪抱得動你,再說你這麽圓,要是從我身上滾下去豈不糟糕,

要我說還是你蹲在地上,我踩著你的肩膀上去比較安全。”  清風還要反駁,卻被江嶼用一條肉龍作為條件給收買了,十分乖巧的蹲在地上,圓滾滾黑黢黢,像極了一塊墊腳的大石。

  “大石”軟綿綿的。

  江嶼很小心的踩在清風的肩上,原本隻想借一下力道,能把紙鳶摘下來就好,卻不想清風竟是天生神力,江嶼的腳才站穩,他竟然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

  江嶼口中哎呀兩聲接著便覺得眼前一亮,定睛一看,自己的小半截身子已經探出了牆外,與此同時,對面也傳來一聲女子的嬌呼,尋聲看去,只見對面的牆頭上也正有一個女子的腦袋探出了宮牆。

  兩個腦袋對視一眼,竟都覺得對方眼熟,江嶼隨手撓了撓鼻子,對面的眼睛豁然一亮,不自覺的哎呀了一聲。

  聽見聲音,江嶼這才想起對方是誰。

  “陳妃娘娘?“

  江嶼脫口而出,對面的陳妃慌忙擺手示意江嶼不要出聲,江嶼會意點頭,接著便把掛在牆上的紙鳶摘了下來。

  他比了比距離,又比了比角度,輕輕巧巧的往前一拋,五彩斑斕的紙鳶便如活了似的徑直飛向了陳妃的方向。陳妃正要開口,卻聽見身後傳來了一個老婦人的聲音,陳妃回頭對著身後說了幾句,然後便潛回到了宮牆後面。

  宮禁幽深,本就難得遇上故人,如今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江嶼便覺得有些落寞。

  腳下一動,接著便聽見清風的聲音:“師叔,好了沒呀?你磨蹭什麽呢?”

  江嶼還不甘心,說著又往外看了看,嘴裡敷衍道:“快了快了,你在堅持一下。”

  清風仰頭,想看看江嶼到底在幹什麽,可極目所見也只有江嶼的屁股,便不耐煩道:“再不下來可就是兩個肉龍了啊。”

  江嶼眼見陳妃沒有再露面的跡象,又覺得兩個肉龍有些不值,便輕輕一躍落到了地上:“看不出來,你這小胖子有把子力氣啊。”

  清風受了誇讚便有些得意:“跟你說了你還不信,我在我們師門算是資質最差的了,現在你總該相信我師父有多厲害了吧。”

  江嶼沒有說話。

  剛才清風起身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了腳底下傳來一陣酥麻,很像是內力逸散的樣子。身負內力卻不會運用的人常會這樣,於是他笑著把手搭在了清風的肩上,讓如絲如縷的內力沿著清風的經脈緩慢遊走。

  清風確實是有內功的,雖然存量不多,卻也遠遠超過他這個年紀該有的范疇。從他對自己的探查毫無所覺的樣子判斷,他的內力絕對不是自己平日積攢來的,倒像是有人把渡給他的。

  想到這裡,他便若無其事的問了一句:“清風,你師父呢?”

  清風的神色暗了暗:“死了。”

  他說完之後,立馬踢飛了腳下的一顆石子,石子飛的老遠,打在月桂樹的樹乾上,濺起了一片碎木。

  “死了?”

  江嶼重複了一遍,心裡的疑惑更深——和尚死了叫圓寂,道士死了叫羽化,清風怎麽會說他師父死了呢?

  “你師父叫什麽名字?”

  江嶼的聲音自有一種安撫人心的魔力,小胖子也很快止住了悲傷:“師父叫宋青山,是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他常和師兄一起下山捉妖,每次都會帶好吃的給我,師兄也說師傅很厲害呢,斬妖除魔從沒輸過!”

  江嶼不信鬼神,自然也不信斬妖除魔這種鬼話,於是便問清風:“那你師父是怎麽死的?”

  清風想哭,可不知道怎的,他總覺得心裡暖暖的哭不出來,醞釀了幾次都不成功,然後便悻悻的歎了口氣:“有天夜裡,師兄背著師傅回了銅羊觀,我記得很清楚,師傅的胸口破了個洞,被師兄用一塊皮肉給堵上了,這才留了口氣。他說他要死了,讓師兄好好照顧我,又把自己的修為傳給了我們, 然後他就死了。”

  清風越想越是難過,可偏偏心裡暖洋洋的,這樣他覺得自己很不孝順,正在猶豫要不要抽自己幾個耳光的時候,花園外面響起了呼喚江嶼的聲音,說是毓慶宮的祁老太妃請他過去。

  江嶼趕忙應了,這才把手從清風的肩上移開。與此同時,清風啪的一巴掌抽在了臉上,忽又悲從中來,竟嚎啕大哭了起來。

  江嶼沒見過祁老太妃,可他大約能猜到,她叫自己過去八成是跟剛才的紙鳶有關。他其實很想拒絕,因為梁書說過,宮裡的女人都是皇帝的私產,其他男人不僅不能隨意接觸,就連看上兩眼也是罪過,弄不好是要被挖眼珠子的。

  江嶼很喜歡自己的眼睛,很怕失去他們。

  可轉念一想,自己只是幫人撿了個紙鳶而已,又沒什麽壞心思,要是借口拒絕的話,反倒容易被人認為自己理虧,繼而又想到自己還可以把趙爍當做靠山,有他在,怎麽也能保住自己的狗眼吧?

  想到這裡,他便惴惴不安的跟著毓慶宮的太監走了。

  宮裡有個規矩——后宮不見外臣。

  可祁老太妃是先皇的嬪妃,已經在宮裡住了五十多年了,雖然沒有趙清雅的權勢,可她的年齡擺在那裡,就已經足夠無視那些繁文縟節了。

  江嶼見到她時,她正跪坐在花園裡品茶賞花。陳妃手裡拿著紙鳶站在櫻花樹下,垂著頭一言不發。

  眼見老太太冷眼看著自己,江嶼便習慣性的回給了對方一個溫暖和煦的微笑:“草民江嶼,參見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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