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喜愛我們小說狂人的話,可以多多使用登入功能ヽ(●´∀`●)ノ
登入也能幫助你收藏你愛的小說~跟我們建立更深的連結喔 ♂
《江湖鈴醫錄》清明 10
  走在白頭村的土路上,唐若曦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煩躁。

  江湖傳聞,一個叫江嶼的人找到了“九死一生“的機關陣圖,而她深信,那張陣圖一定與父親的失蹤有關。在清明山初見江嶼時,她還以為自己走運,可沒想到卻莫名糟了天火,雖然僥幸沒被燒死,卻陰錯陽差的中了自己的醉含香,不僅線索沒找到,反倒與這男人莫名其妙的同宿了一夜,有心殺他泄憤,卻又走火入魔,反被這人救了性命。

  唐若曦自記事起,還從沒這麽憋屈過。雖然江嶼並沒什麽錯處,可唐若曦就是覺得這人十分可惡。外公唐北鬥聽說之後,卻覺得這人有趣,竟然喬裝之後把自己的寶貝“踏雪墨麒麟”賣給了江嶼!

  那踏雪墨麒麟自幼便是吃著唐家堡的藥草長大的,雖是頭驢,可日行千裡不在話下,論耐力遠非千裡馬可比,可這樣的寶貝卻被外公五兩銀子賣給了江嶼!

  唐若曦一路走來腦子裡全是江嶼那張可惡的笑臉,等看見趙六子正挑著水桶進門時,她才回過了神來。

  看樣子,趙六子是剛從外面打水回來。江嶼偷眼看向唐若曦,卻沒看出她有什麽驚喜的表情,便悄聲問她:“怎麽樣,這是唐羿人嗎?”

  唐若曦秀眉微蹙,一邊搖頭一邊緩緩說道:“看身形有點兒像,可他的動作和姿勢……怎麽這麽怪啊?”

  “聽說他受過重傷,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一會兒咱們進去看看,不過不管你看見了什麽,最好都不要激動,他這種情況最怕受到刺激了。”

  江嶼說完,見唐若曦點頭應了,這才走到趙六子家門前拍打木門。趙六子正把水桶裡的水往水缸裡倒,聽見有人拍門便放下水桶,轉身看了過來,用一種近似空洞的目光冷冷的注視著江嶼和唐若曦。

  見對方沒有說話,江嶼便也笑眯眯的打量起對方。這人身材高大而結實,穿著也還算乾淨,頭上隨便綰了個發髻,用一根柳條穿著,只能通過臉上有些花白的胡須判斷此人大概四十幾歲。雖然還是春天,可他卻隻穿著一件麻布坎肩,露出一身古銅色的皮膚和虯結的肌肉。或許是身材太高的緣故,他站在房簷下面總有些駝背。

  “你們,找誰?”

  趙六子的聲音空洞、目光渙散,聽得唐若曦和周小月都是一陣的皺眉。江嶼的臉上掛著一種招牌式的和善笑容,衝著趙六子拱了拱手,溫言說道:“我姓江,想問問你家裡的情況。”

  趙六子雙眉緊鎖,歪了歪頭:“秀蓮,做飯。大力哥,乾活。我,趕集,釵子給秀蓮,糖,給小寶。你是誰,不認識。”

  趙六子的話說的不明不白,江嶼看了看同樣一臉茫然的唐若曦後,便繼續柔聲說道:“我姓江,是個郎中,來給村裡人看病的,您看方不方便讓我們進去說?“

  “郎中。”

  趙六子重複了一句之後,眼神似乎有了焦點。

  “郎中,看病的。”他的聲音依舊空洞,這兩個詞似乎是說給自己聽的。江嶼依舊笑著點頭。

  春風和煦,驕陽送暖,江嶼忽然聞一陣幽香,尋香看去,院子一角種著幾棵丁香,現下正是花期,滿樹盡是紫色的小花。再看另一邊,則是一小片菜地,旁邊放著水桶水瓢還有一應農具。就是這樣一個尋常的農家小院,不知為何,江嶼卻總覺得哪裡很不對勁。

  江嶼正自疑惑時,趙六子已經走了過來,嘴裡喃喃道:“秀蓮……病了……治病……大力……病了……治病……”

  他的步子很大,

轉眼就到了江嶼身前,嘴裡說著治病,探手就要抓江嶼的衣領。唐若曦扯住江嶼的肩膀把他拽到了自己身後,倉促間想要阻止趙六子的動作,可才一伸手就被對方捏住了手腕。趙六子依舊是那副眼神渙散的樣子,隨手一扭一放,便把唐若曦的肩膀關節卸了下來。  唐若曦吃疼連退數步,不等江嶼如何動作,身後的十三便趕忙迎了上去,他的武功雖然不敵唐若曦,可勝在早有準備。他見趙六子善於近身擒拿,便取己之長,一口鋼刀舞得虎虎生風。趙六子被他逼退了半步,歪頭只看了兩眼,便又擒住了十三的手腕,手上一扭一提,腳下一踩一絆,才隻一個回合,十三便被趙六子卸下了手腳關節。

  周小月見十三倒在地上痛苦掙扎,嬌叱一聲便衝了上去,手中長劍直指趙六子,嘴裡嘶聲喊道:“你說的那些人早都死了!你趕緊醒醒啊!”

  聽了周小月的話,趙六子竟忽然沒了動作,眼睜睜看著長劍刺入自己的肩膀,嘴裡喃喃說著:“死了……秀蓮……死了……”

  周小月壓根沒想到自己這一劍能刺中,眼見著鮮血順著趙六子的手臂緩緩流下,她竟嚇的愣在了當場。趙六子念叨了幾遍,忽然有寒芒自眼中爆射而出。

  江嶼暗叫一聲不好,伸手拉住周小月的肩膀,死命往後一甩,與此同時還有一道黑影忽然出現,正好擋在周小月的身前,‘嘭’的一聲悶響後,一身青衣的李牧遙便和周小月一同飛了出去。

  江嶼見趙六子的雙眼一片血紅便暗叫了一聲不好,自己千叮嚀萬囑咐,還是擾了趙六子的心智。此時唐若曦已經站了起來,江嶼連忙衝她使了個眼色,唐若曦會意,忍著右臂傳來的劇痛,用左手抽出竹笛,向著趙六子的面門點了過去。

  趙六子雙目赤紅宛如殺神降世,正要再對李牧遙下手時,卻忽然聽見身後有勁風傳來,回身探手便抓向唐若曦的咽喉。

  江嶼眼見時機已到,運起全身的內力在趙六子的身上連點數下,趙六子只在喉間發出一聲悶哼便直挺挺的向前倒去。

  高大的殺神轟然倒地,發出一聲低沉的悶響。一直站在門口的牛聞箏此時才覺得手腳酸軟,順著門框坐在了地上,隻覺褲襠裡一陣溫熱,便有一道水流順著台階緩緩流下。台階下面正是手腳錯位的十三,眼睜睜看著那片濡濕向著自己蔓延過來,卻動彈不得,七尺高的漢子只能嗷嗷叫著往旁邊蠕動。

  江嶼先給唐若曦接好肩膀,又把十三拉倒一邊。這才跑到門口去看李牧遙和周小月。周小月的情況還好,只是受了些擦傷,相比起來,李牧遙的情況就嚴重多了。趙六子——或者說唐弈人全力一擊打在胸前,縱使他用寶劍擋了一下,可還是受了重傷。此時他倒在地上,嘴裡不斷有血沫子湧出來,而周小月則跪在他身邊正不知該如何是好。

  江嶼看著奄奄一息的李牧遙,輕聲問道:“你這是何苦啊。”

  周小月顯然也沒料到,一直深恨的仇人竟然會為自己挺身而出。李牧遙卻對著周小月擠出一抹苦笑,一邊從懷裡掏出一根細繩,一邊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說道:“你爹……對我有恩……我……報恩而已……”

  他的嘴裡有越來越多的鮮血湧出,話說到這裡便再也說不下去了,只能把那一卷細繩遞給周小月,同時,用懇求的目光看著江嶼。

  江嶼的臉上忽然現出一種悲憫的神情,從身上取出一紅一黑兩粒丹藥塞進了李牧遙的嘴裡:“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有什麽話等你好了自己跟他們解釋。這是八珍續命丸和黑玉補血丹,對你的傷最是對症,只是這藥的副作用有點兒大。”

  江嶼的話說完,李牧遙的神色倒還平靜,周小月卻連忙追問:“江先生,您說的副作用是什麽?”

  江嶼長長吐了口氣,神情嚴肅的說:“這藥很貴,吃過的人都會變窮。”

  ————————————

  夕陽的余輝撒在周家的廢墟上,給原本焦黑的一切鍍上了一層金色。遠處的池塘裡還飄著幾片荷葉,偶爾有魚翻出水面,告訴世人這裡並非是亡者的世界。

  梁書和方怡白並未注意到不遠處的殘酷美景,他們的注意力全在忽然出現的地道口上。黑漆漆的洞口既沒有半點生氣,也不知道通向哪裡,而梁書卻有種感覺,這下面或許就有他要的答案。

  想到這裡,梁書慢慢走到洞口邊上,解下自己的一根綁腿,綁上火折子垂了下去,他見火折子在下面並無熄滅的跡象,這才又收回綁腿。

  “方公子,您在這裡稍待片刻,小弟這就下去看看。”

  方怡白見他沒有讓自己下去的意思,便揚起一條眉毛問道:“怎麽,信不過在下嗎?”

  梁書聞言,指著方怡白的一身名貴衣飾笑道:“你不是要穿這身下去吧?這裡到處都是炭灰,你要是弄髒了衣裳我還得賠你,要不我先下去看看,有事兒我再叫你?”

  方怡白一聽梁書這話立時釋然,他向梁書歉然一笑:“還是你想的周到,如此也好。”

  梁書微笑著點了點頭,抱著扶風長劍便跳了下去,方怡白在上面幾乎立時就聽見梁書落地的聲音,看來地道離地面並不算高。梁書吹著了火折子,就著有限的亮光,他驚喜的發現了一根蠟燭,點燃蠟燭之後,這才看清了身處的環境。

  梁書所在的地方像是一間書房,書房的面積不大,正中擺著一桌一椅,桌上除了文房四把之外,還有許多造型特異的工具。書桌上堆著厚厚的一疊圖紙,紙上畫的都是些看不出用途的線條,梁書卻一眼認出,這些圖紙和江嶼給他的那張機關陣圖簡直如出一轍,不過這裡畫的東西看著似乎更簡單些,而且,這裡所有的紙上都只有圖畫,卻沒有半個文字。

  另一邊靠牆的地方擺著三組書架,上面還密密麻麻的擺放著一卷卷的圖紙。梁書用手指在桌面上抹了一下,手指尖上幾乎沒有灰塵,這裡竟像是經常有人打掃的樣子。

  頭上忽然傳來方怡白的聲音:“下面怎麽樣?”

  梁書看看周圍的環境還算乾淨,便招呼他一起下來。他的話音才落,方怡白便已飄然落了進來。

  梁書等方怡白也看了一圈,這才說道:“這裡看著像是個畫圖紙的地方,可周汝傑是工部尚書,他用得著挖個地下室畫圖紙嗎?”

  方怡白重又看了一圈,見這屋裡除了陳設簡單些之外,似乎與尋常書房沒什麽兩樣,也覺得有些奇怪。正要說話時,卻忽然瞥見梁書手裡的蠟燭似乎有異——橙黃色的火苗竟然始終指向書架的方向,不論梁書如何移動,火苗指向的方向始終不變,看著就像是一盞火焰做的指南針一般。

  方怡白略一沉吟,便想到火苗的異狀是因為受到了空氣流動的牽引。於是他接過梁書手裡的蠟燭,跟著火苗的指向走到一扇書架跟前。這扇書架上隻擺著幾卷圖紙,方怡白發現其中一卷圖紙上有著十分明顯的磨損痕跡,便伸手去摸,試著輕輕一推,沒想到整面書架便跟著縮了回去,牆面上便又現出了一扇暗門。

  梁書和方怡白互相對視一眼之後,便一先一後走了進去。原本還以為這裡要麽是個倉庫,要麽是個牢房,誰也沒想到眼前所見的竟然是一間臥房。

  一張大床上整齊疊放著枕頭被褥,床腳是一套洗漱用的銅盆,而臥室的正中間,卻擺放著一口黑漆大棺材。棺材反射著油亮的光澤,看得梁書後背好一陣發麻。

  方怡白走到棺材跟前,伸手在棺材板上敲了敲:“呦呵,這棺材還是楠木的,京城都習慣把棺材埋在地下室藏起來嗎?”

  梁書連忙擺手:“京城可沒有這種習俗,倒是聽說有些地方有存棺材的習慣,不知道是不是周汝傑家鄉的習俗。”

  方怡白抽了抽鼻子,忽然說道:“藏棺材確實不好理解,可要是棺材裡有人的話,倒是容易說得通了。”

  梁書聞言一怔:“有人?你什麽意思啊?”

  方怡白探手一試,見棺蓋沒有上釘,便繼續發力一推,隨著一陣木料摩擦的聲音,厚重的棺蓋轟然滑落在地。方怡白一手掩鼻,指著棺材對梁書說:“你瞧瞧,也不知道存了多久了,都成乾屍了。”

  空氣中瞬間彌漫起一股腥膻的惡臭,梁書強忍著惡心,把棺材裡的乾屍檢查了一遍。根據牙齒推斷,這人死時不過四十多歲,身上並無明顯的外傷,只是他的一雙腿自膝蓋以下齊根斷去,雖然傷口早已愈合,可想來這人一定受了不少的苦難,他的早死或許便與此有關。

  方怡白不知何時也湊了過來,他的眼力向來極好,一眼便瞥見乾屍的衣領裡藏著東西。梁書順著他的指引很快也發現了異常,探手一摸,竟然從乾屍的領子裡拽出來一方絹帛。

  絹帛明顯是一副地圖,上面隻用一些彎彎曲曲的線條便清晰的勾勒出黃河和嵩山的形貌,左有洛陽又有管城,一望可知這是一幅皇陵區域的地圖,還有人用紅筆在景陵的位置上打了個叉,不僅如此,絹帛的一角上還蓋著一方小印,上面是唐械兩個篆字。

  兩人再次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一抹驚疑。景陵是本朝代宗皇帝的皇陵,代宗陛下在位十年用過三個年號,承天、初元和隆慶,三個年號對應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三個事件,可以說,代宗陛下的一生功過毀譽參半。梁書此時才算明白,周汝傑何以糟了滅門毒手,方怡白也恍然醒悟,為何暗衛會對一個六品小官痛下殺手。

  兩人聯手把棺蓋複原之後便退出了密室。此時,外面已是華燈初上,而周汝傑家卻一如鬼域一般陰森可怖。

  梁書已經肯定,周汝傑家的慘劇就源自於這間暗室。至於更深層的東西,他既不想深究也無法深究,現在他隻想盡快把發現暗室的經過告知劉培中便好。

  一念及此,他便對方怡白拱手道謝:“這次真是多謝方兄出手相助,小弟今晚還得趕回刑部回報,不如明天請方兄來我家裡一敘可好?”

  方怡白笑著搖了搖頭:“方某初來京城,只怕找不到你家……”

  方怡白這本是一番客氣話,可梁書卻當了真,一拍胸脯說道:“方兄說笑了!小弟家就在明德坊, 您到了那裡只要打聽武英候府就行!”

  一聽武英候府,方怡白的心驟然一陣緊縮:“武英候府?請問你是……?”

  梁書露齒一笑,露出臉上兩個淺淺的酒窩:“在下刑部正六品主事梁書,我爹是武英候梁瑞,你放心,在京城提起我的名號,就算是大理寺卿也得給你幾分面子!”

  梁書兀自還在喋喋不休,方怡白的手已經不自覺的摸上了劍柄。他萬沒想到,自己眼前這人竟然就是梁書,一瞬間,他的全部精神便全都集中在梁書的身上。

  正在方怡白將要拔劍的時候,梁書卻忽然喊了一聲:“當心!”

  方怡白略微錯愕的工夫,梁書已經探手拉住了方怡白的腰帶,用力一甩便把方怡白甩到了自己身後,與此同時扶風長劍錚然出鞘,電光疾閃間,兩隻羽箭隨之落地。

  隨著梁書的一聲悶哼,一枝羽箭顫巍巍的釘在了他的腿上。方怡白此時竟然有些蒙了,有生以來,他還是第一次被人保護。

  “方兄你快跑,這裡有我殿後!”

  第二波羽箭轉瞬即至,梁書格擋的相當吃力,而方怡白已經看清了羽箭射來的方向,他的嘴角不由掛起一抹嘲諷的微笑。趁著兩輪箭射的空當,他撿起三支羽箭隨手丟了回去,幾聲慘叫之後,便再也沒有新的箭矢射來。

  方怡白嗤笑一聲:“雕蟲小技……”。他的話才說了一半便戛然止住。

  眼前所見,梁書早已倒在地上雙眼緊閉,就著最後一抹余輝,方怡白清楚地看見梁書腿上的傷口裡正有黑血湧了出來。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