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悠南漸近貢院,於遠處卻望見貢院一帶有異常情況。
不見貢院威嚴高聳的大門和圍牆,只見黑壓壓的一片人群,背對著自己,把貢院一帶圍得水泄不通。
奇怪……大清早的,貢院外圍怎麽聚集了這麽多人?發生了什麽事?悠南心裡十分疑惑。
他小跑著衝進了人群。
“太慘了!太慘了!裡面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啊?!”
“都是參加科舉的考生,多少青年才俊、棟梁之才啊,少說也有一兩百號人吧。”
“不知道是誰下此毒手,實在是滅絕人性啊!”
人們一邊驚恐而不安地圍觀著,一邊激烈而疑惑地議論著,不時發出沉痛惋惜地感歎。
悠南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原本紅牆綠瓦的貢院,此刻卻成了一片破壁殘垣。貢院的房屋盡數坍塌,遍地是黑灰色的磚塊和土石,殘落的木梁在滋滋地燃燒著。
官府十幾個差役在貢院內外進進出出,神色緊張。
“怎麽會這樣?這裡發生了什麽?!”悠南忙問身旁的人。
“聽說是發生了爆炸。”
“爆炸?!什麽時候的事兒?”悠南問道。
“好像是破曉時分的事兒,天蒙蒙亮的時候。”
聽路人這麽一說,悠南突然想到了自己在醫館聽到的那一際怪異的聲響。
莫非就是這裡引發的爆炸傳出的聲響?
爆炸產生的火屑和煙塵還在空中漫天地飄浮。兩個官差拖著一個滿身燒傷的人從斷壁殘垣中走了出來。這個滿身黑灰、一身是傷的人可能是貢院裡的考生,他幸免於難,卻難以忍受全身上下的灼燒感,不停痛苦地大叫著。
“官爺!這裡發生了什麽?!”悠南衝上前忙問官差。
“走開走開!別當道!”官差對悠南呵斥道,沒有回答悠南的話,只顧把傷員趕緊抬出去搶救。
這死傷成這樣……
一兩百號人……
冬笙!
冬笙還在裡面。悠南心想。
悠南也顧不得那麽多,他用手臂捂住口鼻,拖著虛弱的身子,衝進了貢院裡——爆炸的中心地帶。
屍體,燒焦的屍體。橫亙在眼前的是遍地幾乎燒成黑炭的屍體,
景象慘不忍睹。
難不成自己的好友沈冬笙已然慘死於此?而自己陰差陽錯幸免於難……想到這些,悠南背脊陣陣發涼。
“冬笙!你在哪兒?!冬笙!冬笙!……”
悠南在漫天的火屑和煙塵中呼喊著好友的名字,同時在地上的屍體堆中一具一具地辨認著。
這本是異常恐怖的景象,換作平常,看到這麽多具屍體,悠南可能早已嚇得屁滾尿流,可此刻滿心的沉痛感卻遠遠壓過了恐懼感。
同時,悠南的心情格外矛盾,他一方面想要趕快找到好友,另一方面卻又希望自己找不到。
他希望冬笙能像自己一樣福大命大,也能幸免於難。
“你是什麽人?在這裡叫什麽叫?”一名官差走了過來,上下打量著沈悠南。
“官爺,我是這裡的考生,我叫沈悠南,這裡發生了什麽?怎會變成這般慘狀?”悠南對著官差說道。
“這裡在幾刻前發生了爆炸,引爆物是什麽?由何人所為?一切都有待查明。”官差道。
“那裡面的考生呢?”悠南急問道。
“沒看見眼前這些屍體嗎?基本全死了。”官差唉聲道,他繼續說:“爆炸中心點就在這附近,
爆炸威力巨大,連貢院周邊的幾戶人家也受到了牽連,也被炸死了。” “什麽?!是什麽人竟然如此滅絕人性!殘害這麽多無辜的手無寸鐵之人!”悠南悲憤地說道,眼淚不自覺地流了出來,眼眶一片濕紅。
“我的好友冬笙他……冬笙!冬笙!”悠南對著殘垣破壁的深處大聲喊道。
“別喊了!你朋友肯定已經死了,你看在屍體堆裡能不能找到他吧。”官差冷冷地說道。
悠南依然沒有放棄地四處辨認、尋找……
玉佩?
這缺了一角的玉佩……是冬笙的!
這時,悠南突然看見在一具屍體旁邊,有一枚玉佩掉落在地上,玉佩的綬帶已經燒成了灰燼,悠南一眼就認出這缺了一角的玉佩是沈冬笙的。
他忙俯下身拾起玉佩,伸手慢慢地觸向旁邊的屍體……這屍體側身橫屍於地上,軀乾已經燒焦,手摸上去還有些灼熱,屍體的半張臉已是一片焦黑,模糊不堪,無法辨認。
那貼在地上的另外半張臉呢?悠南把屍體的另一邊臉扭過來, 這半邊臉屬輕度燒傷,眉眼尚能辨認——這慘死之人就是沈冬笙!
“冬笙!冬笙!………”悠南抑製不住悲傷的情緒,抱著好友的屍體大聲嚎啕著……
剛才與沈悠南對話的官差越想越不對勁,重又來到悠南跟前。
“你別在這兒嚎了,我問你,你不是說你是裡面的考生嗎?怎會安然無恙?”官差疑惑地問道。
“冬笙……冬笙……”悠南抱著屍體,依然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沒有在意官差的問話。
“問你話呢!”官差有些惱了,伸出手掌重重地往悠南頭上拍了一下。
“哦……我因事錯過了昨天的考試,我是今早才趕過來的。”悠南摸著頭,哭著說道。
“什麽事?”官差更加疑狐。
“我是被壞人挾持,前天夜裡中了毒,導致我昨天一整天都昏迷不醒,進而錯過了昨天的考試。還好我被一好人相救,送到醫館,才把我的命給撿了回來……我是剛從醫館過來的,所以才幸免於難。”悠南說道。
“什麽壞人?”官差心中的疑狐不減反增。
“好像是什麽魔教的人。”悠南道。
官差聽了覺著好生離譜,對沈悠南的身份產生了懷疑——貢院內戒備森嚴,考生一旦進住,不得外出。如今考生幾乎全部橫死,唯獨眼前這個男子安然無恙,他卻說自己是裡面的考生,還說了一番離奇之辭,十分可疑。
“你得隨我到官府走一趟!”官差說著便操起手中的大刀,拿刀抵著沈悠南,押著他到了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