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恢蒙抹去臉上的雪渣子,也不理會老伴,已成了一種習慣,他回到房間倒頭就睡。
次日,霍嬌快做好飯,遣孫女麗麗去叫鄧恢蒙起床,麗麗走到床沿邊,見爺爺鄧恢蒙一動不動,臉上沒有氣色,一臉安詳的閉著眼睛,麗麗伸手去捏爺爺的鼻子,因為她看每次奶奶霍嬌就是這樣叫爺爺起床的。
麗麗碰到爺爺的鼻子,冷冰冰的,一直捏著也不見鄧恢蒙有反應,她就叫著推著鄧恢蒙,還是沒反應。
“奶奶,叫不醒爺爺,他睡沉了。”麗麗跑出屋,站在廚房門口對鏟起菜的霍嬌說,“讓他死在那裡睡,餓死他也不管他了。”霍嬌端著菜出來,外面的雪又大了些,霍嬌感覺到刺骨的寒意。
霍嬌舀好一臉盤熱水端到客廳,準備給細伢子洗臉,她放下臉盤就往房間裡,她像往常一樣上去就捏著鄧恢蒙的鼻子,她一碰到就猛的縮了回來,她不可置信的手又顫抖的伸過去,放到鼻子上,沒有呼吸,她坐在床邊拍著被子大哭起來。
早上起床碰到鄧恢蒙還有溫度,霍嬌與麗麗還有小孫子睡床一頭,鄧恢蒙睡另外一頭腳對腳。這會中間才相差一兩個小時,人就已經涼了。
近年了死人是不吉利的,鄧恢蒙兩個兒子奔喪提前回來,把鄧恢蒙安葬後,雪也停了,太陽融化雪,冷的讓人直打擺子。
見天氣好轉,玉秀與玲英提著被套準備洗完了過年,自家碼頭比較窄,於是是提著去霍嬌家門前洗,丈夫死了有近十日,霍嬌看起來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羅鳳大嫂唉,我來你家碼頭洗兩把菜行不?我家碼頭可沒地方洗菜了,洗的菜我怕吃不了。”霍嬌朝著對面在洗衣服的鄧恢照老伴羅鳳喊著,羅鳳還沒開口,玉秀聽到言外之意就接話“你屁股蹲的寬,嘴巴叫的遠,羅鳳家洗衣服的水吃了成仙”。
“我家鋪的碼頭,你家屋前洗不得還是怎的?”玉秀話音還沒傳過來,霍嬌就回道,“這樣細伢子尿了床的被單洗了還怎麽洗菜?”麗麗聞見奶奶的罵聲,跑了出來站在一邊,“霍嬌婆,來你家碼頭洗下被單也不至於……”玲英話還沒說完,玉秀有些生氣,站了起來,她實在是容忍不了,“我家細伢子何時會尿床,我看你是天天藏到來洗你家細伢子尿過床的被單”。
“伯伯,我沒有尿床。”麗麗聽見玉秀說完,就一副被冤枉,委屈巴巴的表情辯解,在源佳陂,鄧恢蒙的牌號輩與鄧先正父親的一樣大,鄧先正的牌號和鄧恢蒙兒子牌號是一樣大。
霍嬌有些哭笑不得,就把麗麗抱了回去,不再對罵,可兩家的關系已經惡化,霍嬌認為,自個丈夫喝醉酒去玉秀家串門,回來時臉上衣服上都是冰渣子,肯定是回來時摔到的,以為玉秀家沒有人盯著或者送自個丈夫回來,心裡難免有些怨氣。
那日緒發送鄧恢蒙快到其門口,鄧恢蒙就抽開緒發扶著其的手,緒發看著其進去了,聽到霍嬌罵鄧恢蒙的聲音才放心。
五天后的春節,兩家也沒有來往,沒有互相拜年,細伢子也是一樣。
2003年,時令剛過驚蟄,還未等到往年的寒冷消散,又落下一場雨,這場雨來過後,萬物瘋狂的生長,到處都是生機勃勃。
鄧先康從大隊開會回來後,一臉的不愉快,他直接走進祠堂,拿起那根公布綁著的球棒,狠狠的敲著,以宣泄心中的不滿,敲了好一會,住祠堂前面的財務鄧健苟先進祠堂,走到鄧先康旁邊,
鄧先康從把棍子丟一邊,蹲在柱子旁,接過鄧健苟遞過來的煙。 “肖務儼在變著法捉弄我們源佳陂人呐,這八個肖姓村子串通一氣。”“誰叫雍溪出來源佳陂都姓肖呢?他們祠堂都是共拜一家,是修路的事?”鄧健苟已經猜出個七八分,蹲在一旁等待著鄧先康的默認,鄧先康點了下頭,“源佳陂到茶堂前面接著南江村那應該也是鄉道吧?奇怪了,那張地圖畫的都是山,人家那個大隊路都修到我們源佳陂茶堂,讓我們大隊接上的,若是不算鄉道,那桃源大隊怎麽會吃了沒事乾修到我們源佳陂來?”。
“說來也是,南江村到我們源佳陂前年還是山路哩!聽我親家說是昌溪鎮派挖土機挖山挖出路來的,而且一並修好,他們整個桃源大隊平均湊的,政府補貼了一大半,這條路去年才添到鄉道裡,這肖務儼不會還沒向上面申請吧?”鄧健苟說完村民們陸陸續續的跨進祠堂。
“難道肖務儼還不知道這條路要申請?難怪他會要我們源佳陂自己湊全款來修這一段,還說是我們源佳陂村內的。”鄧先康聽鄧健苟說完修這條路要額外申請,猜測著。他更有些生氣,心裡想:這肖務儼這不把自己往火坑裡推,要是村民們知道那不得以為自己想吃冤枉錢,自己不得脫層皮。
鄧先康想著,這肖務儼說的源佳陂村民自己全款湊那段路,鄧先康指定是不敢在祠堂當著祖宗的面說。但大夥被自個招來,鐵定是要說點啥,他左思右想了好一會兒,站在高懸的匾下半天沒說話,下面的村民一個勁的問著。
“去年村裡楓子樹林的三百二十顆松樹承包刮油的錢已經到村裡帳上了,另外大家自己種在自家所屬的松樹刮油的錢,明天大隊的人會來給大家挨家挨戶對,對完就發錢”鄧健苟拿出上個星期大隊承包松樹刮油,今年到年期,鄧財苟與鄧先康去過村委會一趟,村委會說這個星期就會上門給村民結帳,具體是哪一天他也不知道,但今天已經周三了。
這件事可說可不說,畢竟都是村委會的人來與村民對接,公共財產由鄧健苟管,記著清清楚楚的帳本發票在那。鄧健苟也覺得修路這個事不能現在說,就拿出這件事幫鄧先康解圍,鄧先康看著鄧健苟,後者點頭笑了笑,這算是默契的配合工作了吧!
村民們當是什麽大事,聽完都散去了。鄧先康沒來得及喘口氣,又去上弦村找肖務儼,肖務儼聽鄧先康說完,一臉的一無所知的表情,說明天一定趕早去鎮上問問,鄧先康再三拜托才離開。
第二天下午,鄧先康又去了一趟大隊書記肖務儼家,只有其妻子在家,說肖務儼吃過早飯就騎摩托車去鎮上了,到現在還沒回來,肖務儼妻子請鄧先康進去坐,剛接過茶,屁股還沒坐熱,就聽到摩托車發動機聲,肖務儼回來了,鄧先康放下瓷杯又從客廳出來,笑著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