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村的隊伍裡擠出來一個人,他手裡拿著在雍溪村村委會的那份土地志以及那份破爛得勉強可以看到字關於土地劃分時的公文,雖然那是以前的,但並不一定所有村民都了解這個事的。肖務儼信心滿滿的走進源佳陂隊伍裡,他想當一個出色的說客,手裡拿著的東西將是他說服源佳陂村民最有力的說辭,他完全顧不得源佳陂的村民看法,甚至看到那些村民眼睛裡都迸出的恨。
“鄉親們,相信你們已經聽你們鄧財苟村長說了,公家頒下來的土地志裡,很清楚的注釋了我們上弦村與你們源佳陂村共同擁有上至南江村界下至雍溪村一隊界這片土地的使用權,包括山,水稻田,旱田等,但是,既然你們水稻田全部在種著,我們上弦村的村民也不是都那麽死板小心眼,只因我們上弦村山少而枯松毛柴火供不應求,希望鄉親們理解,謝謝”肖務儼說完對大家深鞠了一躬。
源佳陂村民們個人臉上表情不一,他們心裡盤算著,誰也不敢發言,因為讓出的兩座山是全源佳陂村民人人有份,他們有的小聲討論著,肖務儼杵在那半天也不見有他回應,尷尬至極。他又揚起手裡的憑證,清了清嗓子“鄉親們,這是雍溪村大隊各村明細屬域的土地志,大家可以上來看,不妥的地方或者有更好的方法都可以提出來”。“以至於為什麽要南弦山和弦線山,這裡我跟大家說一下,弦線山與我們上弦村隔鄉道,山腳下一片都是我們上弦的田,南弦也好弦線山也好,與我們上弦村的弦字倒大有天作之合的緣分”肖務儼說完,好像只有這個再牽強不過的理由。
“書記這不說笑嘛?那我們源佳陂的賢上聽起來與你們上弦村也有緣分,難道也分給你們?”鄧恢照作為他們那一大家的代表,他們一大家的五個親兄弟無論何時都是在同一戰線,雖然源佳陂上屆村長鄧恢蒙與肖務儼扯來扯去還有點親戚關系。鄧恢照的發言引來一眾的附和聲,肖務儼宛如一個憋足了氣的皮球,氣的不輕,他以為憑自己手裡的兩份證據三言兩語就能輕輕松松說服源佳陂的村民,事實證明,農民對土地那份源自內心深處的無法割舍。他們就是土地的捍衛者,堅決反擊一切試圖用任何方式肢解分隔自己土地的人。
“那就等上面的人解決,到時候按人口分”肖務儼撂下一絲威脅的狠話,上弦村兩個壯實些的村民走到肖務儼身邊,生怕源佳陂的村民會氣急敗壞動手,不過他們想法是多余的。鄧財苟剛到曬場,見氣氛一度緊張,他見肖務儼眼中的冷漠,以及自個村民眼中的堅決,他苦笑著。“行,那就等上面的人來,嚇的我這個卵到奧”鄧恢照擺出一副誰怕誰的姿態,鄧恢照的源佳陂隊伍裡面不少人應和,氣勢上著實壓倒上弦村幾分。
上弦村村民們在肖務儼的又原路折回,鄧財苟剛好有話對大家夥說,正好都在,見上弦村的人都走遠了,他才從口袋裡掏出那半包皺巴巴的煙盒,從裡面拿出一根,他摸了半天也沒摸著火,他看向鄧恢照,還沒等開口,鄧恢照才不耐煩的把洋火盒扔給鄧財苟,後者接過,刮了兩根才刮著,鄧財苟其實是極少抽煙的,生疏的吸了一口嗆的咳了兩聲,又把洋火盒給鄧恢照遞了過去,大家都盯著鄧財苟,就等著他發話呢。
鄧財苟不緊不慢的又輕輕吸了一口,“這土地志上備注了,也沒辦法,只能按照肖務儼的想法,要是等上面分,上弦村的戶數與我們源佳陂是差不多的,吃虧的肯定還是我們自己,
不如讓給他們,省得鬧大”他說完又重重的吸了一口煙,嗆的他脖子都粗紅粗紅的。突然氣氛安靜了起來,“等這件事辦完了,你們另選村長吧,我愧對祖宗,也沒這個辦事能力”鄧財苟說完,就走到鄧先康身邊,“先康,你怎麽看這件事?”鄧財苟淡淡的問道。 “你做的對,若是上面的人公平公正的分,咱不僅要丟了山地,還有水田地旱地,那上弦村可是半分適合種花生的旱地的沒有,我們沒有半分理由說理說的過去,雖然說重新劃分田畝期過去許久了”鄧先康說完,鄧財苟聞言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源佳陂的村長這個職位,說是說村民投票決定,其實一直以來都是每個大家族裡選一個同輩文化水平最高的勝任,鄧恢照那一大家其胞弟鄧恢蒙已經是上屆村長,這屆要再選就輪到鄧先元那一大家,而鄧先康是這一大家裡的文化最高,所以鄧先康成為村長是必然,當然,鄧財苟若是不自退,還是可以繼續當下去因為村民沒有說得過去的理由把他拉下,地的事他也沒辦法左右。鄧財苟只能選擇讓源佳陂損失最小的方案。
鄧財苟散會就直接往上弦村肖務儼家去,經過好一番勸才同意之前的方案。
農歷九月霜降,源佳陂的曬場上, 在雍溪村大隊書記肖務儼的主持投票見證下,鄧先康以全票入選源佳陂村子的村長,不過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肖務儼當然不知道源佳陂這個村子村民們私下裡約定好的規矩。
毛谷已經對上學完全沒有了剛開始開學的那股積極勁,倒是涼子,對學習的那股勁反而愈加強烈,把老師布置的每一次作業都認認真真的去完成,而毛谷坐享其成,等涼子寫完直接就抄複上去。
學前班的帶班老師人白淨高瘦,書生的斯文相,他那雙手長著十根細長的手指,甚至比女人的手還要好看,他對學生們講話溫柔到讓學生渴望只聽他一人講課。劉樂自然而然就是涼子毛谷的啟蒙老師。
他印象最深刻的,毛谷第一天上學的囧事,玉秀教過細伢子見到老師要禮貌的叫,毛谷恰好撞見,腦子裡一片空白,把奶奶交代的稱呼給忘了,隨口叫了句“老叔”,這引來旁邊同學的笑話,劉樂也並不生氣,他笑著蹲下來教毛谷是“老師”。
現在經過一個多月的認識,學前班幾十個學生一有事就不停的喊著劉樂,前老師後老師的叫著。
今天,還是像往常一樣課間休息,涼子毛谷兩人也不出去和小夥伴們玩,涼子熱愛學習,貪玩的毛谷自然離不開姐姐的陪伴,突然走進來一個六年級的學生,他手裡拿著一大把零食,直接塞到兩人的課桌裡,頭也不回的就走了,留下驚呆的兩人,毛谷啥都忘的一乾二淨,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零食,涼子回憶起,好像在哪見過,她翻遍了所有的記憶,突然,她終於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