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此刻確確實實是在懷疑自己了,懷疑自己的思想,懷疑自身的存在,我好像自身就是一個矛盾體,還是我自身存在在這裡,或者做的這些事情是一個矛盾,我認真思考,我知道我始終無法思考出一個合適的理由來,所以我難過,所以我自相矛盾。
我記的上次我是以這樣的方式失去了阿紫,我只是偶爾懷疑自己,而此刻卻又以同樣的方式失去了李七七,我確確實實的懷疑了,這簡直是太他媽操蛋了,是吧商一?
我不時地去看向李七七,但是我不敢去直面她的目光,我不敢去直面任何一個人的目光,李七七一直在看我,李七七一直在看我,所有人都一直在看我。
但是商一面對所以人的注視,縮了縮頭,並沒有像往日裡一樣突然暴起大罵四方,而是縮著脖子唯唯諾諾,商一從小到大第一次退縮了,第一次遇見事情慫了,第一次對某件事情感到恐懼,被一些事情支配的恐懼,或者可以說這些事情,叫做宿命。
我也記不清楚李七七那天哭了多少次,或者說李七七壓根就沒有哭,我也感受不到李七七有多麽的傷心和難過。
還沒有放學的時候我就跑出學校了,我用鐵釘扎進了李七七的自行車車胎。
放學了,人來人往,很多人都走了很多人又回來,但是李七七一直沒走,她的車胎爛掉了,她只能推著車子慢悠悠地走。
李七七推著車子在我面前慢慢悠悠地走著,我在李七七後面慢慢跟著,脖子上圍著李七七給我的圍巾,雖然很熱,但是我沒有摘掉。
李七七背對著我,我們兩個都面對太陽,快要落下山的太陽,所以我還是逆著光去看李七七,李七七在夕陽的映射下,身上依然鍍著金邊,而我則是留著鼻涕吃著辣條在李七七後面不緊不慢地靜悄悄地跟隨,一直沒有說話。
我們倆就這樣靜悄悄地走著,一直走到李七七的家門口。
李七七輕輕打開門,進了去,關上門,沒有回頭看我,甚至轉身都沒有。
我緊緊攥著手中的辣條,但依舊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我那時候還真的沒有意識到,自那以後,那個會變成仙女,渾身鍍著金邊,一笑起來就桃羞杏讓,讓我心動的李七七,真的就留在了那個午後了,最初的商一也隨著她留在了哪裡。
我有無數次在夢中夢到過同樣的場景,我會在李七七衝我遞向圍巾的那一刻,高興的接過,高興地歌唱,對著李七七說:“我也喜歡你,李七七,我們學著大人談一次戀愛吧!不說什麽,就從現在開始,對,沒有別人,就我們。”
我會在我和大古回來後,緊緊抱住李七七,對著李七七說:“李七七,對不起,我終於想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我終於知道,我終於你,我堅定地選擇你,對不起,我也喜歡你!”
我會在李七七在班裡抬頭看我的時候,無視所有人的目光,走到李七七面前:“告訴李七七,我想好了,我知道我要怎麽做了,我應該這樣做呀,我就應該這樣做,所以你聽好,我也喜歡你呀李七七!你們所有人都聽好了!我也喜歡李七七!”
我會在那個放學後,追上在前面推著車子的李七七,幫助李七七推著車子,然後虔誠而堅定的望著她的眼睛,告訴她說:“李七七,我喜歡你呀,你原諒我好嗎,我們都好好的,我們以後好好的,我們在一起,好好的,好嗎?我們學著大人談一次戀愛!”
我們都笑了,所有夢的最後,我們都笑了,我們相視而笑,相擁而笑,李七七變成了天上的仙女,她隨手一揮,天邊就出現了一道彩虹,而我卻不斷醒來,我醒來後發現我什麽都沒有做過,我失去李七七了,我就難過;夢不斷重複,我不斷醒來,我不斷想到我失去李七七了,我就不斷難過,我就一直難過。
草東沒有派對樂隊在他們的歌裡有一句歌詞:“你說是夢所以才痛,夢醒了再說,但那挫折和恐懼依舊!但那挫折和恐懼依舊!”
於是我的童年,我所擁有的,本該擁有的,我認為我可以擁有的,我都沒有擁有,他們一切的一切都沒能被我留住,他們都一一離開,他們都隨著商一的消失而留在了昨天,商一終究是沒有找到商一。
他成了商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