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北鬥子攜著兩孩童於半路見一家客棧,於是在客棧內要了一間房間令兩孩童休息。
問及事情的由來與身世,公輸步一一回答.
北鬥子一聽,隻覺甚是悲慘,不住哀歎。
這兩個孩子正值垂髻之年,便受了喪失父母之苦,心想不能放著不管,決心找個人家將二人撫養。
這時公輸步忽然跪了下來,“請求道長收我二人為徒,學習厲害的法術和武功,將來降妖除魔,為我堯山村報仇。”
乩月見公輸步跪了,當即也跪了下來。
北鬥子將二童扶起,“貧道關門已有十年,而且彩雲觀很少收女弟子,伴有諸多條件,即使要收,也得先稟明掌門才行,你二人還是快快起來吧。”
二童不經事,聽他這麽一說,隨即站了起來。
北鬥子看著乩月,見她滿頭藍發,心中閃過一道念頭,
“她中了九釵的詛咒,天下間除了白澤之外,恐怕也只有那個地方的人或許知曉解法,不如將她帶到那個地方,托付給他們,或許能救她一命。”
北鬥子打定了主意,次日便啟程朝南而行。
公輸步與乩月兩人只是跟著他,卻從不問他要到什麽地方。
北鬥子在空閑之余日日教他二人提高自身修行的心法,相處數日,但覺公輸步這孩子,性格淳樸,渾金璞玉,自身勤勉,頗為喜歡,更是將更多的心法傳授於他,
那些都是彩雲觀無上的心法。
公輸步和乩月二人不知北鬥子厲害,對彩雲觀更是聞所未聞,但是依然將心法牢記,即使隻學了短短數日,卻也受益無窮。
這一日,
北鬥子帶著二童越走越遠,到得一個地處人稀的林子,林子南面有一段峭壁擋住了去路。
北鬥子隨著峭壁而行,遇見一棵巨大的桑樹,桑樹下有一個巨石,巨石上刻著三個大字,
幽冥道。
公輸步心想,“這面前分明就是個峭壁,哪裡來的道路。”
北鬥子拿出劍來,在巨石上“蹭蹭蹭”畫了三筆,
桑樹前的峭壁忽然幻化出一條小徑來,那小徑夾在兩壁隻間,通向另一處,看著極是幽深。
公輸步心下感歎,“若不是道長知道這裡的機關,尋常人哪裡找得到,也不知那幽冥道通向哪裡?”
北鬥子帶著二人進了小徑。
那小徑既幽深又狹長,三人緩行,足足半個時辰,忽然一片開闊,眼前出現一個大山坳,更像是山谷。
山谷大得出奇,裡面溪水潺潺,田畝泱泱,長林豐草。
屋室隱沒其間,連甍接棟,竹籬茅舍,應有盡有。
幾道溪水共築一湖,一座小山傍於湖畔。
山邊卻是一座氣勢恢宏的建築群,不是貝闕珠宮,卻也是雕梁畫棟。
再看山谷兩側布滿了藤條,順著絕壁在谷頂蔓延開,
遮天蔽日,
幽深寧靜。
只是,
山谷中有低暗的亮光,不知從何而來。
建築群中獨有一座四方塔,拔地而起,直衝天際。
塔尖一律藍色的光暈流轉,似是顆珠子。
道路出處又有一石碑,上刻三字,
幽冥谷。
公輸步從未見過如此恢弘的場景,
“道長,這裡是什麽地方,我們到這裡要做什麽?”
北鬥子望著滿山谷,神態悠然,
“等下你們就知道了。”
北鬥子帶著兩人向著山谷深處走去,
途經叢林,空氣中彌漫著濕氣。 植物周身皆有亮斑,似螢火竹蟲,晶瑩剔透,使得本應更幽暗的林子,略有些光亮。
林中有小道,行於其間,偶聞“咕咕”“哇哇”,隱伏在周邊的叢林中,想來是獸吟蟲鳴。
北鬥子每走過一處,無論是花草樹葉,均為他讓出一條道路來。
走了柱香時間,漸有笛音響起,順著笛音而走,便聞潺潺水聲,原來是到了一條溪水邊。
對岸有一塊巨石,石頭上坐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正吹著笛子。
那少年身旁趴著一隻赤色的馬。
頭頂獨角,鬃毛若發,肆意飄灑。
它身上散發著藍色的靈氣,乃是一隻靈獸,名作旯赤西駒。
那少年起身,在北鬥子面前鞠了一躬,說道,“家師正自品台樓洗浴,得知昆侖山彩雲觀天亢星北鬥子駕到,特命弟子前來領路。”
北鬥子還了一禮,“敢問小師父名號,尊師是誰?”
少年道:“弟子上楊下千陵,不入火法正是家師的尊號。”
北鬥子道,“原來是稷山書院妙靈長老,歸百余大師的弟子,請領路吧。”
公輸步躲在北鬥子身後,聽見二人對答,暗想,
北鬥子這麽厲害,他認識的人,一定也很厲害。他帶我們來這裡,這個地方也一定不簡單。
他眼睛一直偷瞄著那隻靈獸。
旯赤西駒忽然轉過頭來也斜眼看著他。
一獸一人四目相對,公輸步臉上一陣發熱,急忙將目光移開。
楊千陵帶著三人繞過小道,從林中穿出,正好來到那座山前。
山上屹立著一座宮殿,正是遠處眺望的建築群,一股文香之氣彌漫而出,
近時觀看,更是別具一格,頗有韻味。
正門上掛牌匾,寫著“稷山書院”四個大字。
跨入正門,便築有祭壇一座,而後亭台樓榭十余,
十步為一門,
百步為一庭,
更有小間別院,
淺草石居。
楊千陵領著三人至一大苑,
苑內有樓,
樓前有場,
整棟樓浸沒在火海中。
乩月大叫,“著火了!快救火!”
楊千陵道,“妹妹稍安,師父正在裡面洗浴。”
公輸步與乩月都是目瞪口呆,楊千陵伸手指向樓頂,“諸位且看。”
三人隨著他的手勢一觀,卻見樓頂立了一隻金烏,生著三尾。
尾細長如絲,從樓頂垂下,直至場中。
場內有三隻靈獸,一鼠一鳥一蛇。
它們被尾絲緊箍,無法動彈,面含怒色,周身冒火,撕咬掙扎。
它們越是掙扎,越是憤怒,發出的火越是熾烈。
然而火焰從它們身上冒出,順著三尾流向金烏。
金烏吸食了這些火,向著樓中噴射,火光漫天。
兩小童難以想象,什麽樣的人會以火浴身。
恰在此時,
那火蛇突然掙開了尾絲,展開一對羽翼,朝著樓頂金烏飛去。
它張開血盆巨口,要將它吞掉。
金烏無動於衷,兩足之間突然又多出一隻足來,
不偏不倚,
不早不晚,
正好抓住了飛天火蛇。
足生利爪,
微一使力,
斷為兩截。
其余兩隻靈獸見狀,怒氣頓消,乖乖低下了頭,不再反抗。
兩小童只顧呆如木雞,橋舌不下。
公輸步與乩月均想,“這金烏以一敵三,不費吹灰之力,只怕......只怕比他們之前見過的三頭金褩還有厲害幾倍。”
過了盞茶十分,金烏將樓中的火焰盡數吸走,閣樓卻是安然無恙。
這時樓門一開,走出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
束腰整衣,
披袍穿袖,
神清氣爽。
一頭細長的黑發,及至腰間,面目尤為俊朗。
楊千陵來到中年男子面前,“師父,弟子已經將人帶到了。”
那男子身著白色長袍,上面繡了一隻火鳥。
正是那金烏。
看著北鬥子等人,躬身作禮,“天星北鬥子駕到,鄙身正自火浴,不及出門,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北鬥子還以禮節,“哪裡,是貧道來得魯莽了,還望沒有打擾到歸長老修煉。”
那男子做了一個有請的手勢,“道長既然駕到,我稷山書院蓬蓽生輝,還請移步至香雅閣上座。”
那男子正是北鬥子所說的妙靈長老歸百余了。
眾人進了書院,每過一處,便見各式各樣的靈獸,
池中所遊,路上所走,天上所乘,齊聚於此。
無不讓公輸步眼界大開。
這些都是弟子在修煉。
公輸步從未見過如此多的靈獸,心頭盎然。
這些靈獸身上都散發著藍色的靈氣,只有少數的是青色,想必青色的要高出一等了。
眾人來到香雅閣,歸百余命弟子封上鮮茶,“道長今日突然駕臨稷山書院,時間倉促,我等未有準備厚宴,還請擔待些。”
北鬥子神態癡愣,眼神凝視,說道,“歸長老言重了,貧道今日前來探訪竇掌門,實是有一個不情之請。”
歸百余說道,“北鬥子道長名傳千裡,乃是吾師的摯友,只可惜掌門師尊日前正在閉關修煉,未能相見。道長若有什麽吩咐,歸某願力盡所能。”
北鬥子說道,“既然如此,貧道便長話短說。”
拉過公輸步和巫乩月二人,將堯山村的情況和變故講給了歸百余聽,並希望他能收留這兩個孩子。
歸百余看了看兩個孩童,點了點頭,說道,“很好的兩個孩子。”
北鬥子見他嘴上雖說很好,但是臉上愁眉不展,問道,“貧道今日前來稷山書院,但覺與以前大有變化,竇掌門閉關修煉,貴派一派儼然之態,難道遇到了何等重大變故?”
歸百余道,“並無什麽大事,就不勞道長廢心了。”
北鬥子道,“歸長老無需客氣,貧道與竇掌門道同志合,與稷山書院也是極有淵源,但有效勞之處,盡可開口。”
歸百余頓了頓,說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瞞道長。”說著歎了口氣,繼續說道,“道長也知,這稷山書院乃是依山而建,這後山名叫觀靈山,曾是給弟子修煉和捕捉靈獸的寶地,可是三年前,鄙派曾有兩名弟子突然在後山失蹤,數日杳無音信。我得此消息,以為有惡獸出沒禍害弟子,於是約了戒律、傳道兩位長老去後山查看,連查數日,一無所獲。哪料過了一個月,又有兩名弟子在後山失蹤,我們覺得事有蹊蹺,立即告知了竇掌門,竇掌門親自前往後山,可是仍然毫無進展。無奈之下,竇掌門隻得下嚴令,不允許任何弟子前往。”
“我們本以為在白某與眾長老奮力守護,當不會再有弟子出事。誰知又一月有余,兩名弟子半夜憑空消失,此事一出,整個書院間鬧得沸沸揚揚,大多弟子還以為鬧了鬼,一時流言四起,不得安寧。我和其他兩位長老一猜想,均覺得是有人偷偷潛進書院,殘害我稷山書院的弟子,而且每月毒害兩個弟子,絕非偶然,這些遭毒害的都是年紀較小的弟子。我們三位長老還有掌門曾多次探討,究竟是誰能在我等的眼下隨意取人,意欲何為。我們急著尋出一絲端倪,可是每次一去後山都是毫無收獲。這番一來,稷山書院更是人心惶惶,可愁煞了掌門和我等。掌門擔心有大事將近,於是閉關修煉起來。”
北鬥子說道,“原來歸長老擔心的是這兩個孩子受到牽連。”
歸百余道,“不錯,這兩個孩子還很年幼,若是......”
北鬥子道,“不知其他幾位大師現在何處?”
歸百余說道,“近日又到了十年比試之期,溫長老與比長老率領本派弟子前往泰山以赴比約。”
北鬥子又道,“原來又到了十年一度的泰山大會了,稷山書院中只剩下歸長老你一人,不知這觀靈山上有沒有什麽可疑的地方?”
歸百余說道,“這後山滿山遍野叢林,只有一座廟宇,叫作觀靈廟,是歷代掌門用來祭拜神獸而用,往常都有弟子留守,只是如今發生了諸多事情,弟子都撤了回來,已經很久無人問津了。我和其他兩位長老,尤其在廟內探查了許多,同樣未發現任何線索。”
北鬥子微一沉吟,說道,“聽大師說來,這件事大有蹊蹺,怕是一時半夥兒也不能查出來,這樣,貧道速速回昆侖山,將此事告知師兄弟還有掌門天師,然後一同前來再助貴派調查一番。”
歸百余一聽,心想天星北鬥子何等的能耐,倘若能有昆侖山彩雲觀相助,此事必能峰回路轉,大喜道,“道長如此大恩,吾等怎擔待得起,請受白某一拜。”說罷在北鬥子面前拜了一拜。
北鬥子立馬相扶道,“歸長老言重了,竇掌門與貧道乃是至交,就算是別派,我彩雲觀知道了焉能放著這等事不管。”
歸百余道,“道長仁厚道義,實是蒼天之福氣。”
北鬥子說道, “還勞歸長老在這期間照顧好這兩位小童。”
轉身對兩小童說道:“還不快叫師父。”
兩小童立即拜倒,對歸百余行了叩拜之禮。
歸百余歡然答應。
北鬥子不多作停留,便欲離去。
公輸步、巫乩月兩童和北鬥子雖然相處了數日,竟是依依不舍。
北鬥子也是極為喜歡這兩個孩子,安慰道,
“我等終須有一別,日後若有緣分,自然還能相見,不必太過傷心。”
北鬥子又叮囑二人將他傳授過的心法日日習練,不可怠慢,
隨即告辭而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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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品
湯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中有三足烏,又太陽神鳥,生金銀烏三足。
——《萬獸本綱》
鵲山又名招搖之山,向東三百裡為堂庭山,又南百八十裡,有一深谷,名幽冥谷,光不能入,靈氣匯聚,滿地草木。
——《藏荒志》
據說三足金烏本是天驅,專門負責拖動旭日天車,在位之時有四隻足,後來因為偷吃了王母娘娘的玉醉金萄,被削去一足,貶入凡間。
禦家創於春秋戰國時期,秦統六國,學派遭遇抵製,流落江湖,一路坎坷,後來學派弟子推陳出新,在漢朝又迎來鼎盛,而後學派出現分歧,漸成兩派學說,數百年後,江湖中出現了兩個門派,都說是禦家後裔,其中一派在南,為稷山書院,一派在北,為禦天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