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山書院除了掌門以外,還有三位長老,分別是妙法長老、戒律長老、傳道長老。
稷山書院乃是中原一大門派,同是禦常的天堂,天下聞名,登門求學者,絡繹不絕。
但是稷山書院只會收有天賦作禦常的弟子,是以書院雖在天下間譜招弟子,可是能進入門派的卻是寥寥無幾,
唯萬中有一。
公輸步和乩月在機緣下進入了稷山書院,可是從第一日外,從未再學院裡見過靈獸了。
稷山書院弟子眾多,向來分成大靈弟子、即靈弟子和入門弟子。
大靈弟子乃是有望接手門派的弟子,書院中只有寥寥數人;
即靈弟子則是有一定禦法而又年輕的後起之輩,多是十多二十歲的青年才俊;
入門弟子便是剛入稷山書院的新人,大多盡是幼年孩童。
公輸步和巫乩月自是這入門弟子了。
大靈弟子、即靈弟子和入門弟子根基不同,於是分開修行。
兩人與剛進門派的入門弟子都是初涉禦令術,自然很少在書院中見著靈獸。
這一日,兩童來到授學殿,但見殿內坐著數十個孩童,與他二人相仿年紀。講學的正是那日遇見的楊千陵。
殿中有一尊石像,乃是一隻四腳靈獸,
腳踏祥雲,
怒目炯炯,
實是威武。
但是石像卻千蒼百孔,盡被蹂躪。
楊千陵遞過一把劍給公輸步和巫乩月,“在這石像身上劃三劍。”
公輸步和巫乩月兩人聽得瞪目哆口,不知其意。
楊千陵道,“這是我稷山書院的大仇人,要拜師學藝,需得劃它三劍,不忘恥辱。”
公輸步和巫乩月相視一眼,紛紛提劍在石像上劃了三劍。
公輸步他年幼無心,加之力氣又小,只是拿劍輕輕在上面拂過罷了。
楊千陵等他們在石像上劃過劍,便開始講學。
他乃是即靈弟子中較為傑出的弟子,由他來為眾孩童講解門派的規矩和禦令術的基本要領。
禦靈眾生,萬宗唯一。
這四個字乃禦家總綱,凡天下萬物,追根溯源,皆由混沌,後啟靈智,必有諸脈相通,以令禦之,取其之長,補己之短,相得益彰,方為修煉之大道。
公輸步聽了片刻,便覺深奧難懂,暗記於心。
公輸步聽得甚是出神,不覺間已到了中午。
公輸步與巫乩月一同來到膳堂,無論是大靈弟子還是即靈弟子,都在一屋簷下膳食,午間幾乎全書院弟子都聚集於此,自是熱鬧非凡。
兩人與眾小童坐了一桌,隔壁坐的卻是幾個即靈弟子。
那幾個弟子坐在一處,談笑風生。
公輸步與眾即靈弟子吃完飯,午休片刻,又回到授學殿,進行下午功課。
眾童等了良久,卻也不見楊千陵前來,正是皺眉不解,竊竊私語時,忽然聽見“咯噔咯噔”的腳步聲。
眨眼之間,教室中走進一位容光煥發的女子,
頭戴兩枚金簪,上鑲寶石,後梳馬尾,鬢發長垂,臉上一抹胭脂,如虹似雲。
一襲藍色長裙,兩袖如風,裙尾低至膝間,
隨著她走動,前後搖擺,透出一股賢貴知性之美。
眾孩童雖然年幼,卻也懂得美醜,登時都看傻了眼。
有稍大的男弟子低語,
“今日講課的,不會是傳道長老比弱凌吧?”
另一個弟子說道,
“書院除了掌門,只有三位長老,妙法長老為人君子,戒律長老為人嚴峻,只有傳道長老為人溫和,並且人稱書院第一美,不是她還能是誰?” “可是弱凌長老和溫長老不是帶著弟子去泰山比試去了嗎?這麽快就回來了!”
“是啊,昨日就回來了,你們沒聽說嗎?話說咱們書院今年在泰山,可是丟盡了顏面。”
“又輸了?”
“輸了多少?”
第三個弟子四周望了望,小心翼翼地說道,“那是一個也沒贏。”
年紀稍大那弟子說道,“即靈弟子中,春師兄和秋師兄那麽厲害,再怎麽說也得贏一局啊。”
“嘿,準是對方太厲害了,聽說溫長老回來後,將大師兄他們大罵了一頓,聽說現在氣還沒消。”
“戒律長老脾氣可是出了名的暴躁,還好教咱們的是弱凌長老,弱凌長老生得漂亮又賢淑,咱們今後日子可好過啦,嘿嘿。”
眾孩童一陣私語,比弱凌卻置之不理,過了片刻才道,“你們想必也很詫異,為何剛入書院不久,便由我親自來給大家授課。”
她聲音柔和溫婉,嘴角浮笑,一開口便令眾弟子傾倒。
無論男女。
眾人沉默,
呆呆望著。
比弱凌又道,“近年來,已臨近媱嬛出世之期,世外紛擾,書院也出了諸多狀況,我如此親督施教,是願各位奮力求學,早日得道,十年之內便能出師,斬妖除魔,殺盡天下惡獸,還太平盛世。”
公輸步聽她一提到媱嬛和惡獸,便即想起堯山村慘死的人來,體內熱血澎湃,“待我學藝而成,不僅要幫月兒妹妹找到白澤,還要找到母親,還有那九釵,
殺光惡獸,替全村人報仇!”
比弱凌又道,“我生為傳道長老,即日起,便為諸位同門講解各路靈獸,與禦家之大道,講學解惑,但不教功法。”
公輸步心道,這弱凌長老的職責,大抵就跟堯山村的梁知夫一樣,負責講經傳道。
比弱凌接著道,“今日是第一日,咱們不在課堂中咬文嚼字,平淡無趣,且先隨我去一個地方。”
說罷,帶著眾弟子出了授學殿,徑直朝著書院後方而去。
眾弟子聽說不用待在課堂,都是異常興奮,整隊跟著比弱凌來到了後山腳下。
只見山腳有溪,上架小橋石亭,亭中上書“蕪水”兩字,端的是山清水秀。
過了石橋,便有條路彎曲上升,通往山上。
只是石橋過後,道上放了幾尊巨石,將路封住了。
眾弟子正是納罕,比弱凌說道,“這後山名為觀靈山,乃是我書院弟子的修煉寶地,上面有諸多珍奇靈獸,本來今日我想讓大家見識見識,可惜後山接連出事,如今已被封鎖,咱們也只能在這山腳下,進行講課了。”
她說罷走上石橋,手掌向著溪水一翻,身體冒出一股靈氣,躥向水中,。
只聽噗通一聲,跳起一隻碩大的肥魚,那肥魚生了翅膀,竟然會飛。
比弱凌手掌起勢,那靈氣卷住想要逃跑的飛魚,扔在了岸上。
眾孩童一見飛魚,都哇的圍觀過去,但又害怕,不敢靠得太近。
比弱凌講道,“天地萬物共分為聚靈、白商、蘭照、青引、歸命、太黃、靈古、天赤八等,靈氣外露於表而見,分別為赤橙黃綠青藍六色。尋常野獸如同貓豬狗,沒有聚氣,一旦聚氣開靈智,便能成為靈獸,這奇緣鳥只是個聚靈的靈獸,生在水中,不會傷害人,你們大可放心。”
原來這飛魚叫奇緣鳥。
眾孩童聽說它不會傷害人,都跑過去摸它。
比弱凌又給眾弟子展示了諸多聚靈靈獸,隨即便讓眾孩童自由活動,嬉戲玩耍。
眾孩童一聽,欣喜異常。
稷山書院很少有女弟子,是以有不少孩童圍著乩月轉。
眾孩童用石子在地上畫出各種所見靈獸的圖案,甚是開心。
正於此際,卻聽一個男童叫道,“姚姐姐來了!”
眾小孩一聽“姚姐姐”,立馬轉過身去。
但見一個八九歲女童,身著錦衣綢緞,蹦跳而來,
那男孩湊上去說道,“姚姐姐,你不是答應了我們,要給我們看你的凌風犬的嗎?”
另一個人附和道,“對啊對啊,你都好幾天沒來了,今天我們都等著看你的凌風犬呢。”
女孩趾高氣揚,“我凌風犬厲害得緊,爹爹說不能隨便拿出來給人看。”
有一個男孩說道,“楊師兄的旯赤西駒一頭可以鑽碎一塊大石,你的凌風犬可以嗎?”
女孩“哼”了一聲,“自然可以。”
剛才第一個男孩說道,“你說謊,楊師兄的旯赤西駒可比凌風犬厲害多了。”
女孩道,“我沒有騙你。”
那男孩道,“你若沒騙我,你就讓我們見識見識,否則就是你說謊,你就是小狗。”
女孩被眾小孩激了一陣,立馬動了心,說道,“哼,我哪有說謊,給你們看了,如果有,你怎麽說?”
那男孩信誓旦旦,拍胸脯道,“我爹說就算你擁有靈獸,但你禦法不夠,也難以控制它,你若讓凌風犬擊碎這棵大石,我便服你,你叫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他指著身旁一個大石,那大石兩個孩童怕是也抱不住。“好!”
女孩說罷在胸前一陣比劃,小嘴中念念有詞,“靈應風犬顯!”
掏出她的靈鑒,上面刻著三個字,
凌風犬。
轉眼間眾人身前果然多出了一隻白色的大犬,
雙眼泛紅,全身數條斑紋,毛無風自動,
實有一股威勢,
散發出的靈氣雖沒有顏色,但絕非凡犬能比。
那凌風犬與女孩一般高矮,看著有些怪異。
凌風犬雙眼冒光,忽然“鉦”地一聲,雙爪生出了半尺來長,爪子竟似鋼鐵一般。
眾孩童看得驚奇。
那凌風犬嗅了嗅石頭,圍著它走了兩圈,忽然凌光閃動,爪子幾經起落,果然便將石頭切得粉碎。
圍著女孩的眾孩童看傻了眼。
前來湊熱鬧的人立馬又多了一圈,紛紛來跟她說話玩耍。
原來那女孩乃是一家大戶的千金,名叫姚覃雨,對禦令術頗有些天賦,於是他爹爹用重金邀請了一位禦常,為她強行締結了一隻靈獸。
眾小孩雖在稷山書院,卻很少見著靈獸,這時見同伴就有一隻,爭先恐後來討好她。
女孩風光無限,一臉得意。
公輸步和乩月早在堯山村見過九釵,又在榆西見過戊乜與三頭金褩,是以一點都不詫異。
公輸步和乩月兩人身旁有一個年紀稍大的男孩,叫作趙致遠,膚色較黑,一陣嘀咕,“哼,有什麽了不起的,不過就是一隻凌風犬,就自以為了不起,我以後的靈獸自比它強十倍。”
姚覃雨討得眾孩童巴結,自是軒軒甚得,忽然看見公輸步三人蹲在一旁,毫不理會她,
心中不免有些生氣。
於是兩個大步跨了過去,“你們在幹什麽呢?”
“我們在畫畫。”
姚覃雨看公輸步在泥土中一刻一畫,宛然是隻靈獸,“你們看我的凌風犬美嗎?你們來畫我的凌風犬好不好?”
誰知趙致遠立馬回道,“不好,你的凌風犬不好看,我們不要畫它。”
姚覃雨本是千金小姐,從小嬌生慣養,眾人無不順從討好她,這時碰了壁,竟是不知如何作答。
她想了想,心中難以平憤,忽然一腳踩在公輸步和趙致遠畫的圖上,立時將泥地攪得稀爛。
趙致遠大怒,站起身,伸手便在姚覃雨的臉上打了一巴掌。
這一下毫無征兆,姚覃雨捂住通紅的臉頰,立時大哭出聲。
眾小孩被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傻了,凌風犬與姚覃雨心靈相通,這時見主人被人欺負,立馬撲了過來。
趙致遠被撲在地,連翻跟鬥。
趙致遠究竟是個孩童,凌風犬則是一隻靈獸,怎是對手?
稍不留神,轉眼就能要了他的命。
眾孩童見狀,呆如木雞,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趙致遠頓時感覺身體一沉, 似乎又有個人撲了過來。
凌風犬立馬放開了自己,扭頭襲向那人,趙致遠順勢一瞧。
原來那人正是公輸步,情況危急,他想也不想,便撲在凌風犬的身上,雙手抱住它。
凌風犬放開趙致遠,張口咬在公輸步的手臂上,鮮血湧動,公輸步用拳頭打它,
凌風犬扭頭咬向它的脖子,這一下必定要血流成河,要了公輸步的命。
眾孩童見靈獸攻擊人,慌亂大叫。
比弱凌聞聲趕來,一見凌風犬要傷及公輸步,伸手抓住凌風犬,發力一掌,要將它拍死,
誰料,
不知何處生出股吸力,凌風犬飄然無蹤。
比弱凌一陣詫異,但她擔心公輸步,急忙查看。
皮毛之傷,並無大礙,這才松了口氣。
公輸步驚魂未定,隻覺胸口器物不住地顫動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平息下來。
“你殺了我的凌風犬!你殺了我的凌風犬!你還我!你還我!”
姚覃雨一邊指著他一邊哭道,兩步衝了過去,也不顧臉疼痛,直直打向公輸步,乩月護在公輸步身前,“你做什麽!不準打他!”
姚覃雨哪裡聽她的話,一拳揮向乩月,乩月學過北鬥子的心法,體內略有靈力護體,姚覃雨一抨擊乩月,立即被乩月反彈了回去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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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品
府谷有獸,名凌風,狀若犬,爪生七寸,可切頑石。
——《萬獸本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