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世界,戰國時代,齊國,稷下學宮門口站著一個少年人,少年人身上穿著雖然簡單,但是這一身衣服卻柔軟至極,絕對是當前時代最頂級的材質。
少年劍眉鳳目,鼻正唇澤,瞳孔雖然黝深不見底,但是笑起來卻帶著一種莫名的暖意。
一身黑袍之上用金線繡著暗紋,不過人家的暗紋都是神龍,鳳凰,玄武,朱雀,麒麟等神獸,再不濟也是金雞,孔雀,大雁,猛虎等有著美好意義的瑞獸,但是這個少年衣服上的金紋卻是方方正正的,似乎是一種文字,但是但凡有些見識的都知道這衣服上的金紋並非是任何一個已知的文字體系。
“公……”少年人背後的一個明顯是仆人的少年低著頭低聲說道,卻被少年人打斷了:“叫什麽呢?”
“啊,少爺。”仆人小聲說道:“您偷著跑來這稷下學宮也不和家裡人說一聲不好吧。”
“不好?有什麽不好的?”少年人冷哼了一聲:“我怎麽就不覺得不好呢?反正家裡我也是個透明人,你看我出來了這麽久,有人意識到我消失了嗎?有人知道我離開了嗎?有人來找我嗎?
他們現在正忙著怎麽把我兄長帶回家繼承家業呢,誰顧得上我?說起來,這話你一路上說了幾百遍了,你要是真的不願意和我出來,你可以自己回去的……”
“少爺……小的不能回去吧。”仆人被少年人說的一愣,隨後趕緊嚇得跪在地上:“小的跟著您跑了還好說,要是讓家裡知道了您跑出來了,小的還沒攔住,老爺他們非扒了小的皮不可啊!”
“不會的,他們應該恨不得我離開呢。”少年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而且,大庭廣眾之下,你這一跪是要做什麽?旁邊的人都看過來了啊!!!趕緊給我起來!”
“哦,是。”仆人站了起來,露出了臉,是一張頗為清秀的面容,單獨拿出去也夠看了,但是和少年比起來卻差了一點。
倒也不怪人家都看他們兩個,現在時代就是這麽個時代,這年頭能夠讀書認字的大多都是貴族子弟,最次也要寒門出身。
什麽叫做寒門?就是家裡曾經是士族,後來因為某些原因家道中落了,但是地位仍然比平民,黔首要高。
而稷下學宮發展到了現在,早就沒了當年百家爭鳴的盛景了,經過了多年的吞並融合,原來稷下學宮中的諸子百家裡,小的流派要麽已經失傳了,要麽因為稷下學宮沒了他們的位置而出走了,要麽直接被大的學派吞並了。
如今在稷下學宮中的“諸子百家”實際上也不過是諸子百家之中大流派裡那些喜歡“爭辯”也就是搞理論,搞思想的部分而已,比如當時三大顯學之中,墨家墨辯一脈,儒家荀況一脈,道家人宗一脈,以及名家,縱橫家等諸多喜歡講道理的人。
那些做實事的,比如說墨家那些喜歡懲奸除惡的遊俠和喜歡研究機關術的“科學家”們就都不在這裡,前者周遊天下打抱不平,後者在秦嶺墨家機關城默默地研究機關術。..
道家的人宗再次,天宗卻在太乙山上清修,不問世事多年。儒家的其他派別也不過是留下了幾個代表而已,大部分都在自己的國家中任職當官,掌管一方政務。
不過雖然諸子百家那些真正的核心傳承不在此處,但是這裡也確實傳承了諸子百家部分經義,也是進入諸子百家成為中高層乃至於核心弟子的階梯,所以還是不少人願意來此的。
當然除了這部分真的想要加入諸子百家的人之外,還有一部分人是為了鍍金,稷下學宮雖然大不如前,
卻也是九州最大的學宮之一,在部分人眼裡稷下學宮還是有點含金量的,所以不少家裡有關系的會來這裡進修了三四年,回去也好出仕做官。既然來學習的人都是名門望族,身後不說有多少下人千擁萬簇,也得有兩三個仆人,下人。平日裡這種大庭廣眾之下,奴仆給主子跪下的情況並不少見,但是堵著稷下學宮大門的卻是少之又少。
果不其然,哪怕是這人站了起來,還是有兩個儒生走了過來,兩個儒生不過是半大少年,比起這位少爺來也大不了多少。
只是分明穿著差不多,行為舉止相似,但是風格迥異的很,一個舉手投足之間讓人如沐春風,一個行走坐臥之時卻看起來嚴謹卻又圓滑了許多。
前者向前走了兩步,一副大家風范,對著這位“少爺”笑道:“在下韓非,這是我師弟李斯,我等老師正是學宮祭酒荀子,不知小兄弟名姓,來學宮可是求學的?”
“哦?荀子之徒?那可真是太好了!”“少爺”一聽眼前兩人的身份,眼睛一亮,有些興奮的自我介紹到:“我是……我叫牧塵,來這裡卻不是拜師的,是來傳播我的學說的。”
“你的學說???!!!”韓非和李斯對視了一眼,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這年頭還能有什麽新學說?諸子百家的思想雖然經過融合和發展和最初的學派創始人的思想已經有了不少的改變,但是大多都是推陳出新,在前人的理念上,根據自己的經歷,感悟加加減減整理成自己的道理。
整個諸子百家之中已經很久沒有過新的學派出現了,實際上如今雖然也是百家爭鳴,但是很明顯的百家的勢力已經開始衰落了。
當時三大顯學,道家天人之爭愈演愈烈,以前天人兩家打架,除了爭自己的理念誰高誰低,大多還是為了能夠讓兩種理念碰撞出新的火花,結果現在兩家打生打死,本意早就不知道扔到什麽地方去了,支持他們天人之爭的原因早就變成了仇恨。
甚至於因為二宗爭鬥,不少道家強者出走,最後根據自己的學說,直接分出新的學派,最典型的就是陰陽家,剩下的諸多黃老學派,老莊學派更是不用多說。
墨家三分,如今在稷下學宮的墨辮一脈已經快沒人了,只剩下墨辮之首當代相夫子一人。負責理論研究的墨辮一脈衰落,這也導致負責將理論化為實物的相裡子一脈也很久不曾在機械上有所突破,至今為止還是多年前集合三脈之精華做的四大神獸機甲,也就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
至於最後的鄧陵子一脈,乃是負責量產機械和銷售的一脈,前兩家都沒突破,他們又哪裡來的突破?如今卻是只有俠墨一道發展迅速,俠墨一道招收了不少在七國過得不如意的強者。
堂堂墨家首領——巨子竟然號稱六指黑俠,聽聽這名諱,當時三大思想流派之一的墨家,好端端的搞學術搞發明的墨家之首竟然以俠為號。
這年頭的俠是什麽?哪裡不平管哪裡,三大顯學之一如今都快墮落成攪屎棍子了,哪邊有事攪哪邊,這種行徑讓各國高層恨得不行,哪裡有當年超然地位?
至於儒家,孔子當年弟子三千,七十二賢,孔子去世之後,他的弟子們根據自己不同的理解分了不少派別,其中顏子、子騫、伯牛、仲弓、子有、子貢、子路、子我、子遊、子夏等人的學派最有名,被稱之為孔門十哲。
這些人都想要儒家的話語權,雖然一致對外,但是內部裡明爭暗鬥也不少,內耗之大一個個早已不是當年可比,不然稷下學宮怎麽也不會是一個尚不知師承來歷,明明提倡性惡論,於孔孟之道背道而馳,卻自稱儒家的荀卿做了稷下學宮的祭酒。
韓非聽見牧塵這麽說,自然驚訝的很,趕緊上前一步問道:“不知道小先生出自哪家哪派?”
“哪家哪派?”牧塵想了一會兒開口說道:“釋家禪宗。”
“釋家?禪宗?清靜派?”韓非和自家師弟李斯對視了一眼,確定了他們兩個似乎都沒聽過這個學派,李斯也上前一步問道:“小先生,恕我和師兄孤陋寡聞,不曾聽過什麽釋家,禪宗,清靜派。敢問,這釋家是何家?創始人又是哪一位?禪宗是何宗?所傳又是如何?還請為我等解惑。
小先生當知,我和師兄確實可以為小先生引薦荀子,只是若是小先生……我等引薦怕是也要受罰啊。還請告知來歷,讓我等心裡有數才好。”
牧塵一笑:“無妨,我這學派尚不曾於九州流傳,二位不知也實屬正常。距此九州十萬八千裡有靈山淨土,有大賢者名為釋迦摩尼,輾轉多年,於菩提樹下頓悟,成佛作祖,立佛教傳佛法於世。
我釋家本是取佛教經義所化,也是佛陀所傳,有四諦五蘊、緣起緣滅以及諸行無常、眾生平等之論,後有大乘小乘之法,大乘度世小乘度人。
昔年佛祖靈山說法,佛祖拈花一下,諸多門人中唯有迦葉尊者領悟其本意,故而立下禪宗,傳於世間。正所謂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佛法無邊,度世濟苦。”
“小子好大的口氣,一不曾聽過的東西竟然也自稱能夠度世?”一個蒼老的聲音自稷下學宮中傳來:“若是真能度世,為何此方世界還有眾生疾苦。”
牧塵輕笑的回道:“孔子也說教化世人,講求仁義禮智信,開創大同世界。老子曾說:聖人當垂拱而治,無為而治,天下大世。墨子兼愛世人,天下非攻。
如今三位大賢皆以去世,可曾見得大同世界,可曾聽聞清淨世界?可曾有這兼愛非攻的盛世?”
“小子好大的口氣,竟然……”那老朽的話還沒說完,牧塵就開口了:“一口一個好大的口氣,你又算個什麽人物?開口閉口小子,年紀小又能如何?
五十年後,你這老翁早已化為塵土,我能在你墳頭破口大罵!”
“你這小子,好不識禮數!!!”一花白頭髮的老者從遠處走來,指著牧塵的鼻子大聲說道。
“不識禮數?”牧塵也火了:“你什麽人也要和我講禮數?我於此處為韓非兄和李斯兄說我釋家來歷,你開口一句好大的口氣,閉口一句小子,言語之中也沒有一點禮數,憑什麽讓我講禮?憑你年紀大,死的早嗎?”
牧塵身後的仆人捂著臉,一副想要把自己縮起來的樣子,這就是為什麽牧塵在家裡不受待見的原因了。
牧塵此世甚至不是嫡子,只是以庶子,自然不受主人家待見,平日裡有些克扣不說,關鍵是還受人擠兌。
克扣些許生活物資也就是了,來到此界之後,牧塵學習煉氣術,自然寒暑不侵,甚至於可以辟谷不食,但是那些擠兌人的隱私手段牧塵就不樂意了。
終於在一次家宴之上,有人想要趁著他離席,讓他溺水而亡的時候,他一反手把想推他下水的那人抓住,直接拉著人上了家宴會場,當著眾多親族的面把那人的頭顱摘了下來扔進了幕後主使者的懷裡。
隨後直接欺身而上,把人一通亂打,邊打邊罵,打過癮之後,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隻留下一句話:“少來煩我。”便飄然而去。
被打的那個卻是他嫡母的弟弟,嫡母本來想要秋後算帳,但是禍害他家子嗣的事讓老家主大怒,將那人直接砍了之後,那人背後的家族也被連敲帶打拾掇了一番,而他卻也隻得了一個禁足半年的懲罰。牧塵嫡母雖然有怒但是卻也發不出來,最後只能忍了。
按理來說,牧塵現在應該是正在禁足之中,如今牧塵走了,誰知道他家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好吧,此牧塵就是彼牧塵,這次轉世牧塵卻是直接轉進了秦皇贏氏一族之中,成了始皇帝的堂哥。牧塵的牧是母性,按照現在的規矩,牧塵全名應該是贏氏牧塵。
看著牧塵的反應,稷下學宮門口諸子百家的學生,先生們都驚呆了,這是什麽發展啊,名家名門公孫世家的人竟然被罵的說不出話來?
雖然不是公孫家的嫡傳,但是這老者也是一位翻遍了名家經典的人物,不然不會被派到稷下學宮做代表。
只是,誰都不知道老者的苦楚,他不是不想反駁,只是他不敢也不能,牧塵的一縷殺機死死的盯著他,他怕自己剛一出口就被眼前這少年打了。他就是被打死了又能如何?學派之爭是允許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