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昨天下了點雪，但也沒積雪，反倒是沒什麽痕跡，天空一片澄澈，院子裡面的植物沾了點露水，顯得有點清冷。

　　神代臨一盤腿坐著，身側有茶具，還有用保溫壺裝著的熱水。

　　茶水潺潺從壺口溢出至茶杯裡，冒出的熱氣讓人看著覺得很暖和。

　　院子的小樹枝頭停留了幾隻麻雀，發出清脆細小的鳴叫。

　　還有小池塘裡的錦鯉……

　　配上一口茶，就特別有意境。

　　神代臨一眼角余光處，掃到一個像是靶子一樣的板，看起來像是好球帶，還是九宮款的。

　　“小臨要不要投球投投看?”

　　身後傳來的聲音讓神代臨一哆嗦了一下，回頭看去，就看到神代隼人手中拿著一個棒球。

　　神代臨一:“……”

　　這是特地蹲他?

　　“不投。”

　　神代隼人也不生氣，做了下來:“因為昨天跟四宮那小子投過所以不投?”

　　“……”您又知道了?

　　“爺爺想看看小臨的右手。”

　　“……?”

　　神代臨一像是見了鬼一樣看著神代隼人。

　　神代隼人有點不滿:“怎麽，你國中時候我就知道了，記得當時給你當‘教練’的那位不?”

　　“……所以是你安排的?”

　　“不然還有誰，難不成是你爸?你爸懂棒球就怪了。”

　　“……”

　　神代臨一給神代隼人裝了一杯茶，遞過去。

　　神代隼人很自然地接過，笑眯眯的:“小臨真好。”

　　“……”

　　他深深地喝了一口茶，望向屋簷外澄澈的天空，回憶起了遙遠的什麽:“想當初你爺爺我，也是進去過甲子園的，還是王牌投手。”

　　頓時，神代臨一看自家爺爺的眼神都變得不一樣了。

　　“只是……自從一次進入甲子園之後，我受傷，再也投不了球了。”

　　神代臨一沉默:“那還真是遺憾。”

　　“聽說比賽基本都是小臨一個人完投?”

　　神代臨一應了一聲:“球數很少，所以經常完投。”

　　他順著神代隼人的視線望過去:“爺爺以前是什麽樣的投手?”

　　“速投手……小臨你之所以這麽厲害，都是遺傳了爺爺的好基因。”

　　“……”

　　神代臨一不想說話了。

　　球滾到他的面前，神代隼人略沉啞的聲音再次響起:“投投看。”

　　神代臨一看著球半天撿起球，穿上木屐鞋。

　　昨天跟阿征前輩投過右手應該沒什麽關系，只是投一球，不熱身也沒什麽關系。

　　呼出一口氣，以一個流暢的投球姿勢將球投出去，因為穿的木屐鞋，有點站不穩，所幸也沒有扭到腳。

　　“噢噢，居然有163公裡。”

　　正納悶神代隼人為什麽會知道這麽準確的神代臨一看過去，就看到對方手中拿著一個測球速槍。

　　神代臨一:“……”

　　剛剛他這麽沒有看到?

　　“要是小臨去打職業的話，一定很吃香這球速。”神代隼人有點高興。

　　但與之相對比的神代臨一緘默。

　　他脫下木屐，坐回原本的地方:“我才不想打職業。”

　　就因為他這麽一句話，神代隼人直接炸掉了。

　　“有這樣的天賦不去打職業?！”

　　“……”神代臨一是沒想到爺爺的反應居然會這麽大。

　　“你這是在糟蹋在浪費天賦！”

　　神代臨一也訕訕:“有天賦又不一定要去打職業。

”　　“說不定哪天我就在甲子園廢掉了……”

　　“爺爺你真的——”很吵。

　　結果茶杯被神代隼人砸碎了，差點被砸到的神代臨一:“……”

　　*

　　“真、真是氣死我了！”

　　神代隆一給神代隼人倒了一杯茶:“……”

　　“好了，爺爺順順氣。”

　　就算在小臨那邊討不到好的就來他這邊說。

　　“你知道小臨那混小子說什麽了嗎?”

　　“他居然不想打職業！”

　　“簡直就是浪費糟蹋天賦！”

　　“……”

　　沉默一會，神代隆一才說:“可能小臨對棒球沒什麽熱愛，也不難想象小臨不想打職業吧。”

　　神代隼人沒說話，像是等待著下文。

　　“不知道現在對小臨而言棒球意味著什麽……但我知道以前的小臨剛接觸棒球的時候，是帶著厭惡的心情，之所以還繼續打下去，也是出於報復心理吧。”

　　“小臨是真的一點都接受不了別人小瞧他之類的……”

　　“在‘期待’中長大的小臨，一直以來都給自己施加了不小的壓力……”

　　“‘不能讓別人失望’‘不能比自己的哥哥差’‘無論做什麽都要達到別人讚揚的程度’，大概，這就是小臨的‘世界’。”

　　“也是這些，才成就了現在的小臨。”

　　“……媽媽的離開，也讓小臨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才讓媽媽失望了導致離開……”

　　“所有往自己身上攬。 ”

　　“想來，在球隊裡面，小臨的這份‘自責’感會更強。”

　　“在別人眼中多耀眼，小臨就要承受著多大的壓力。”

　　“爺爺也不要逼小臨了，要怎麽選擇，他自己來吧。”

　　神代隼人視線落別處，不說話了。

　　良久，他才吐出兩個字:“抱歉。”

　　神代隆一微怔，露出一個笑來:“爺爺不用自責，是小臨硬要留在神奈川，也是我硬要陪小臨。”

　　“這都是我和小臨的選擇。”

　　“你們也沒必要慣著我和小臨。”

　　“小臨也從來沒有怪你們，因為他自己也很清楚，是自己作的。”

　　笑意變濃。

　　神代隼人卻從這份笑意中體會到了某種惡意。

　　“教爺爺一種跟小臨說話的方法吧……”

　　“首先，不要太強勢，不然小臨什麽都聽不進去。”

　　“溫聲，好聲好氣地說，小臨才會聽進去，再加點花言巧語，他就會乖乖聽話了。”

　　“……”大孫子也好可怕。

　　門忽然打開:“你們在說什麽悄悄話?”

　　神代隼人、神代隆一:“……”

　　“沒什麽……小臨要吃點心嗎?奶奶出門前做了一些，專門留給小臨你的。”

　　聽著神代隆一的話，神代臨一猶豫看著神代隼人。

　　“爺爺是大人，不會跟你計較的。”

　　神代隼人:“……”

　　話說，神代臨一年紀也不小了，還有幾年就要成年了。

　　神代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