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滄月有些錯愕，往陳牧羽看了過去。

　不知道無塵在打什麽啞謎。

　陳牧羽沒有說話。

　無塵道，“我此次出山，乃是心有觸機，感應到因果降臨，有一樁故老的因果未了，滄月師妹，可還記得，南方大陸，可還記得菩提……”

　“菩提?”

　滄月的思緒，像是瞬間便被拉入了遠古的回憶。

　但是很快，她就又從回憶中掙脫了出來，臉上寫滿了寒意，“師兄，這都過了多少歲月了，你還在執迷?當年的事，非你我所能左右，你我皆是奉命行事而已……”

　無塵長歎了一聲，“這些年，我一直閉關，嘗試說服自己，但是，每一次回憶，對我來說，都是折磨……”

　“那你何不像我等一樣，嘗試忘記?”

　“何以忘記?”

　“矯情。”

　滄月冷哼了一聲，“我等都能忘，何以你不能忘?”

　無塵深吸了一口氣，“因果已經尋來，師妹，就算忘了，但因果始終還在的。”

　這時候，滄月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往陳牧羽看了一眼，“你的意思是，這小子，是因當年之事，來找我尋仇的?”

　當下，滄月的眸中殺意更甚，“小子，你是誰?浮屠?不對，你身上並無菩提的氣息，你是誰?”

　面對滄月的逼問，陳牧羽依舊選擇沉默。

　無塵道，“無論他是誰，他是帶著因果而來的……”

　滄月眼中寒光閃過，“那就更該將他誅殺了，哼……”

　當下，滄月便想召回飛劍。

　然而，無塵緊緊的抓著那柄飛劍，根本不給飛劍脫身的機會。

　“無塵，你想保他不成?”

　滄月大聲呵斥，這會兒卻連師兄也不叫了，直呼其名，“你既然知道他的來意，就該知道，他是為了取你我性命而來，你還想護他，是何道理?”

　無塵搖了搖頭，“當年已然鑄下大錯，如今，又豈能一錯再錯，師妹……”

　“住口！”

　滄月厲喝，“狗屁的因果，待我殺了他，一切因果自然消散……”

　話音落下，滄月已經不再顧忌，召喚飛劍。

　那飛劍光芒大盛，竟然直接將無塵的右臂絞碎，霎時衝天而起，直往陳牧羽殺去。

　“陳兄弟，風緊扯呼。”

　囫圇王喊了一聲，兩人趕緊閃遁。

　“師妹，何苦！”

　無塵騰身而起，一掌拍向滄月。

　滄月大驚失色，當即召回飛劍抵擋。

　彈開百裡。

　卻見無塵右臂重生，繼而手中也憑空凝聚出了一柄飛劍。

　唰。

　直接射向滄月。

　兩柄飛劍瞬間交戰在一起。

　一時之間，難分難解。

　“無塵，你知道你在做什麽麽?”

　滄月惱怒了，這家夥本該和自己穿一條褲子了，現在，居然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為了一個所謂的因果，向自己動手?

　“師妹，罷手吧，今日之事，便當沒有發生過，所有因果，我一力承擔。”

　“你承擔?你承擔的起麽?”

　滄月都快被氣樂了，這因果是他們幾個人一起作下的，對方既然是奔著這段因果來的，鐵定是想要他們的性命。

　當年一起行動的五個人，黑山、雲岫，現在都已經隕落了，如果放任此人活著，只怕他們遲早也是一樣的結局。

　你來承擔，你如何承擔?

　把你的性命交給他?

　此時的滄月，根本不知道無塵是得了什麽失心瘋，明明兩人聯手，殺了此人便能斷了因果，可是，他偏偏不，反而是站在自己的對立面，阻止自己用自己的方式去了斷因果。

　……

　遠處，陳牧羽也是看迷了。

　無塵的出現，屬實是讓他沒有預料到的。

　“早聽說這個無塵，不管對上什麽存在，都能做到五五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旁邊，囫圇王輕輕的怎舌。

　對面打成這樣，他卻是沒想著跑了，而是想留下看看戲。

　兩人戰成一團，無論滄月出什麽招式，用什麽寶物，無塵都能用同樣的招式，同樣的寶物去應對。

　真正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完全就是鏡像戰鬥，也難怪無塵能得個五五開的名聲。

　這天賦，的確是有些逆天。

　“轟！”

　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後，戰團之中，發出一聲猛烈的爆炸，兩個身影從爆炸中彈出。

　相隔數裡站定。

　“師妹，不必打了，你身上有傷，亦有毒咒纏身，繼續打下去，你必輸。”無塵淡淡的說道。

　“無塵，你究竟想幹什麽?”

　滄月冷著臉看著無塵。

　無塵道，“我是來了斷這段因果的，師妹，我說了，這段因果，我會一力承擔，你答應我，不再為難陳小友即可……”

　“不是我要為難他，是他想殺了你我！”滄月幾乎是咆哮出來的。

　無塵微微頷首，轉過身，往陳牧羽所在之處看了過去。

　“小友，可否近前說話?”

　無塵的聲音滾滾而來。

　“陳兄弟。”囫圇王抓住了陳牧羽的手臂。

　“無妨。”

　陳牧羽搖了搖頭，他隨時可以逃進腦海空間，所以，危險對他來說，並不存在。

　他現在的實力，是勉強可以和聖主境中期一戰的，對方兩人，一個實力受限，一個也只是聖主境中期，所以陳牧羽也並不懼怕。

　哪怕他們搞什麽花樣，對於陳牧羽而言，跑還是自信能跑掉的。

　下一秒，陳牧羽出現在了兩人的近前。

　“小子，你到底是什麽人?”

　滄月怨毒的看著陳牧羽，恨不得立刻將陳牧羽撕了，但面前的無塵，對她而言卻是一座暫時不能逾越的大山。

　事已至此，陳牧羽索性也就不裝了。

　“在下陳牧羽，自南大陸而來，受雄渾聖主遺願，找幾位老朋友討債！”

　陳牧羽淡淡的說出。

　當他說出雄渾二字的時候，無塵的心松懈了。

　的確，就是那一段故老的因果。

　滄月聽到這話，臉上的表情更加猙獰，“呵，這都過了多少歲月了，居然還陰魂不散，這個雄渾，當真該死……”

　“正所謂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當年你們害的雄渾聖主受屈而死，妻離子散，菩提至今休眠，不願面對現實，爾等就應該想到會有這麽一天。”陳牧羽淡淡的說著。

　“哼，你懂什麽，這世道，本就是強者為尊，雄渾那廝自不量力，螳臂當車，死了也就死了，就算我等不殺他，他也遲早會死……”

　滄月聲音冰冷，根本不可能有悔過之意。

　“哎。”

　無塵歎了口氣，“小友，這段因果，如何才能了結?”

　陳牧羽道，“黑山，雲岫，皆已為當年的作為付出了代價……”

　說到這兒，陳牧羽不說了，但意思很明確，你們兩個，都該死。

　用你們的生命，自然能夠了結了這段因果。

　“無塵，我跟你說什麽來著，你現在還要護他不成?”

　滄月冷笑，現在的無塵，應該能夠意識到他剛剛的行為有多麽的愚蠢了吧?

　你看看你救了個什麽東西?他可是要殺你呀。

　“哎。”

　無塵又是一聲長歎，“以老朽的性命，能否將這段因果徹底了結?”

　“什麽意思?”

　陳牧羽古怪的看著無塵，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待我隕落之後，小友是否可以不再繼續找滄月師妹和蠻族那位尋仇?”

　無塵娓娓道來。

　滄月微微蹙眉。

　“可以。”

　陳牧羽感覺有些好笑，聽無塵這意思，他要自裁?舍己為人?

　呵，他來到域外這麽久，可沒見過一個能舍己為人的人，包括這個無塵，他也不會是這樣的人。

　所以，陳牧羽直接就答應了，他倒想看看，這兩人在玩些什麽花樣。

　“好，好，好！”

　無塵連道了三聲好，“小友該是在走以力破道之路吧……”

　“嗯?”

　陳牧羽微微皺眉，怎麽直接轉移話題了?

　無塵道，“從第一眼見到你，我便看出來了，曾經我也走過這條路，呵呵，可惜最後關頭功虧一簣……”

　“哦?”

　陳牧羽錯愕的看著他，這才想起，無塵是太梵王的弟子，走過以力破道之路，也正常。

　“你的意思是，這條路，能走通?”陳牧羽問道。

　無塵莞爾一笑，“也許吧，當時，我以源晶定住本源之後，閉關數十億年，終於第100001道本源有誕生的征兆，可惜，異變突生，本源凝聚，需要消耗極大的能量，我準備不夠充分，無法及時補充能量，差點被本源吸死，幸好悟心師叔及時趕到，將我本源打散……”

　聽到這兒，陳牧羽有些意外。

　破道之時，本源凝聚，還需要消耗大量能量?

　這倒是他沒有考慮到的。

　無塵道，“對於這條路，我所知道的，也就僅限於此了……”

　“你之後沒再嘗試?”陳牧羽當即追問。

　無塵搖頭，“已經無法嘗試，當時那種情況，面臨散功的危險，悟心師叔幫我凝聚了部分本源，繼而拋棄了以力破道，成就了聖主境初期，至今想來，有些惋惜，不過，倒也不是沒有收獲，至少，得了一天賦……”

　無塵的眼神迷幻，似是在回憶過往。

　“我可沒心思在這兒聽你們講這些！”

　這時候，旁邊的滄月打斷了無塵的話，他隻想知道無塵究竟想幹什麽。

　“嗯。”

　無塵看著陳牧羽，“小友，信守承諾。”

　愣神之際，便見無塵身上散發出了一層淡淡的金光，繼而金光越來越甚。

　“瘋了！”

　滄月瞳孔微微一縮，但卻沒有出手阻止，直接遁退數裡。

　一道金色的光柱衝天而起。

　嗡！

　在雲端之上潰散，如一場春雨般灑向四方。

　“這……”

　陳牧羽完全看呆了。

　下一秒，陳牧羽便感覺手上戴著的戒指微微動了一下，略顯幾分炙熱。

　根本不用看，他便知道，第三道封印打開了。

　“無塵大師，他，坐化了?”

　囫圇王簡直難以置信，無塵居然坐化了。

　這是發生了什麽?

　金光消散，無塵已然不複存在。

　靜。

　四周都是靜靜的，顯然，大家都沒有從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緩過神來來。

　“哼，無聊。”

　遠處，滄月收回了目光，輕哼了一聲。

　“小子，無塵以命保你，過往恩怨一筆勾銷，今日之後，若再糾纏，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丟下一句話，滄月化為一道遁光，消失不見。

　“陳兄弟！”

　囫圇王連忙提醒了一句，他們這次的目的，可是滄月，而現在，滄月走了。

　這時候的陳牧羽，卻沒有再追擊滄月的打算。

　“無塵，真的死了?”

　他還有點不太敢相信。

　為了了結一段因果，他居然真的付出了他的生命?

　“這種情況，應該是活不了了吧。”

　囫圇王嘖了嘖舌，這也是他頭一遭見到這種事情發生。

　這個無塵，究竟是吃了什麽糊塗藥?

　說實話，陳牧羽是有點被震撼到了。

　他是萬萬沒有想到，無塵會來這麽一出，甚至他還以為無塵和滄月在唱什麽雙簧呢。

　信守承諾?

　好一會兒，陳牧羽才回過神來，想著無塵剛剛說的話。

　第一次，陳牧羽覺得，這域外或許也不一定全都是壞人。

　好人也許還是存在的。

　無塵這個人，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他並不清楚，但這幾日接觸下來，也並不讓他討厭。

　也許，他當日講的那些故事是真的吧，這些年，他也許真的是受盡了內心的煎熬，如此的結果，對他來說，興許是個解脫。

　不管怎樣，無塵已經隕落，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至於承諾，要遵守麽?

　不再與滄月他們為難?

　那可是2萬億的極品靈玉，外加2000道至尊本源呀。

　就這麽丟了， 豈不可惜?

　但是，無塵主動獻出性命，讓他放棄追究這段因果，如果他還追究的話，心中屬實有點難安呀。

　一時間，陳牧羽有點後悔那麽草率的答應無塵了。

　“陳兄弟，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撤吧。”

　剛剛那動靜，也算是不小，囫圇王有點擔心，以無塵的身份，隕落於此，若是黑鍋扣在了他們頭上，那他們可是吃不消的。

　太梵神國的怒火，他們如何承受得起?

　當下，兩人趕緊撤離，生怕跑慢了一步，被人發現。

　若是弱一些的還好，直接滅口，可要是來幾個強大的，怎麽收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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