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鄭賀便接了林瑞麗來到公安局。沒辦法,案件上面催得緊,一幫人緊趕慢趕到現在也沒能給領導一個說法。相應地,公安局的領導也沒能給市政府一個說法。
窩火。
法醫老吳和兩個實習法醫小張、胡斌也早早過來了,通過市局裡面的關系,他們請到了兩位外援,一位是臨陽市立大學的生物學家,另一位是臨陽市第一人民醫院的神經外科醫生。
鄭賀他們到的時候,幾人正圍著女屍爭論著什麽,兩人擠上前去。
“屍體為什麽會腐爛?你們知道嗎?對了,微生物,就是這東西。微生物從屍體上吸收自身所需要的各種元素,這種行為,就破壞了身體原有的形態機構,好好的屍體不就腐爛掉了嘛!”
說話的是臨陽市大的生物學家,他五十歲上下,頭髮稀疏,牙齒蠟黃,說起話來口吐飛沫,就像他在講堂上一樣。
“那麽,屍體上為什麽會滋生微生物呢?其實這些微生物本身就在我們的身體裡,多是在我們的腸道。我們活著的時候,我們的身體裡是有免疫系統的,是有一個保護系統在運行的,就是這個免疫系統在抑製微生物的滋長。”
那個生物學家說到這裡忽然一頓,眼睛帶著微微的笑意,掃了一邊遍市局裡的幾人:“我說這些,你們知道什麽意思了嗎?”
鄭賀眼睛一亮,首先想到了關鍵點:“您的意思是這具屍體裡面的免疫系統還在運作,正因為這個系統在運作,所以微生物無法大量繁殖,屍體所以才不腐爛。”
生物學家笑著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他的動作讓人一頭霧水。
“人都死了,腦子都沒了,免疫系統怎麽還可能繼續運作呢?這具屍體裡的免疫系統肯定沒了的,我的猜測是這具屍體裡有可能有
其他的微生物存在,這種微生物剛好以分解屍體的微生物為食,兩者對抗達到了一個平衡點,所以屍體才沒有腐爛。其實,這具屍體並不是沒有腐爛,而是腐爛的速度很慢,表現極其細微,不易察覺而已。”
生物學家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待會取一些組織,我走的時候帶上,到我們實驗室化驗一下,我的推斷估計八九不離十吧!”
鄭賀忽然眉頭一皺。別人可能不懂,但是思維向來縝密的他聽出了生物學家話裡的引申意義:這具屍體沒有腐爛,不會腐爛的屍體他從來沒有見過,也就是說這種以其他分解屍體的微生物為食物的微生物是非常罕見的。
那既然是這樣的話,女屍被掏空的大腦和雙眼會不會就和這種微生物有關呢?
如果它真有如此之大的破壞力,會不會以某種途徑傳播到其他人身上呢?
鄭賀的心猛地一沉,這種事,不敢想。
生物學家說完就離開了,那位醫生走上前,打開女屍的顱蓋。只看了一眼,他就發出一聲驚歎。
“太震撼了,到底什麽東西能把大腦變成這樣?”
“大腦中的膠質細胞組織不見了,你看,現在這些網狀物,大一點的是神經元的胞體,這些成束存在的是四處發散的軸突。本來這些東西非常小,是肉眼看不到的。現在可見,是因為有東西粘在了上面,增加了神經纖維的直徑。”
“那,這個女人的死因到底是什麽?”
醫生取下眼鏡,擦了擦重新戴上:“這種景象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如果真的查明了形成原因,我相信一定能拿諾貝爾。”
他也不知道,
鄭賀有些失望。 醫生又看了一會兒便離開了,臨走的時候還拍了好多照片,結果都被林瑞麗給刪除了。
鄭賀又掃了一眼現場,不經意間,他看到了女屍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
那是一件碎花連衣裙,鄭賀第一次見到這款連衣裙的時候,就感覺她的版型很不入時。那麽年輕漂亮的女孩,怎麽會穿這麽過時的衣服?
鄭賀走過去,從案件的一開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這具詭異的屍體給吸引走了,沒人去關注這件女屍僅有的遺物。
鄭賀摸了一把,手感還不錯,挺光滑的,應該是滌綸的面料。
接著他用一根手指將連衣裙給挑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連衣裙靠近領口的位置一枚扣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枚扣子比其他的扣子都要大一些,乍一看不像是預製的,而像是使用者後來縫製上去的。
鄭賀將那枚扣子捏到手裡,拿到眼前看了看。
扣子是銀質的,背面有一個穿線的小孔,正面是一個圓圈,圓圓裡面刻著兩個英文字母“GB”。
這兩個字母有可能是連衣裙生產廠家的縮寫, 也有可能是這個死去女子的姓名的縮寫,也不對,在英文的名稱縮寫中,姓氏通常不會縮寫的。
鄭賀胡亂地想著,並沒有得出有用的結論。不過從這枚扣子入手,查到女子的身份也不是不可能。
又待了一會兒,兩人離開,來到了辦公室,一起過來的還有施若楠。
三人要開一個內部小會議。
鄭賀歎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現在市裡面給的壓力很大,我們這邊遲遲沒有進展,現在咱們的力量基本集中在偵查這個女人身上,這樣是一種浪費。”
“我剛才想了想,感覺現在能有突破口的地方一共有兩個。一個是女屍和那枚石球,另一個是那個收件人林霄,”
“根據咱們市大那位生物學家的說法,事情有可能更加複雜,咱們要趕緊有所突破。所以,我規劃了一下偵察的走向。”
“我呢,主要負責女屍和石球這裡,調查清楚女屍的身份來歷,並找到她的死因。林瑞麗呢,負責調查一下林霄的家庭背景。施若楠負責追蹤林霄,我想知道那天他在審訊室到底在紙條上寫了什麽。”
林瑞麗點了點頭,施若楠嘴巴動了動,心裡有想法但沒有說出來。
她和林瑞麗出了辦公室,馬上抱怨說;“讓我去追蹤一個男人,天天跟著個男人,人家還以為我是花癡呢!”
林瑞麗笑道:“你那天不還說人家好帥的嗎,怎麽這麽快就變心了呢!”
施若楠臉一下子憋紅了:“那天,那天他還是個普普通通的人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