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法醫們對女屍大腦的解剖正在緊張有序地展開。這裡的每個人都對解剖結果充滿好奇心,盡管已經是凌晨時分,但個個都乾勁十足。
鄭賀和林瑞麗已經在眼皮打架,二人索性搬了把椅子,靠牆上睡了起來。
正在解剖台旁忙碌的一共有三個人,主檢法醫老吳,副手小張,記錄員胡斌。
老吳翻開死者的眼皮,把強光手電的燈光照進死者的眼睛裡。死者眼睛裡一片焦糊,似乎是經歷過高溫的灼燒一樣。她眼底鋪著的那層網狀不知何物,老吳用鑷子捏出來一些,自言自語道:“能在眼睛裡形成的網狀物,恐怕也就是視網膜中神經節細胞的軸突了,不過神經纖維的直徑都很小,微米級別的,根本不是肉眼可見的。”
老吳說完,把夾出來的東西放進小張手裡的托盤裡。
“眼睛是腦組織的一部分,視神經纖維通過視神經管進入顱內,跟大腦產生連接。眼睛現在的表現,很可能說明,這具女屍的問題就在大腦,”
老吳說著,旁邊的胡斌手中的筆刷刷直響,將重點內容悉數記錄下來。
開顱手術開始。
法醫老吳先是將死者的頭部固定起來,用手術刀刮去死者的頭髮,在刮頭髮的時候,他心裡還有一絲的不忍,這個美麗女子,太像活人了。
頭髮刮完,用記號筆在顱骨上要切開的位置畫了一條線,線從右耳開始,繞過頭頂到達左耳,接著拿起手術刀沿著這條線將頭皮劃了開來。
屍體雖然不比活人,但是也要取下頭皮。因為他們法醫解剖檢驗室裡用的是高端的電動開顱鋸,這種鋸子有複雜的傳感器,為了避免使用者受到傷害或者是傷害到別人,它隻對堅硬的物體起反應。如果切割的是頭皮的話,鋸子根本啟動不了。
老吳將死者的頭皮扒了下來,露出了白花花的顱骨。死者的體液流失嚴重,頭皮和顱骨結合處沒有任何黏連現象。
接下來進入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開顱取腦。
鄭賀和林瑞麗睡覺像掐著點兒似的,醒來的正是時候。他們也很激動,趕忙圍到解剖台旁。老吳看他們兩個飽含期待的小眼神,也懶得將他們給趕走了。
所有的準備工作完成,老吳拿起電動開顱鋸,鋸開了死者的顱骨。隨後放下開顱鋸,拿了把手術刀將顱蓋輕松撬開。
開顱工作剛剛進行到這一步,老吳看到了顱蓋打開後的情景,就隱隱感覺到了不對勁。
現在死者的頭頂有一道強光照著,顱蓋打開以後,即便是沒有剪下腦膜,也應該能夠看到發白的腦組織。
而他現在看到的是一片漆黑,死者的大腦就像是被蓋住的一道深淵一樣,深不見底。
三個法醫面面相覷,即便是其他兩個年輕法醫經驗不足,也知道這種現象是不正常的。
鄭賀和林瑞麗觀察著幾個人的表情,頓感事情不妙。
解剖檢驗室的氣氛,冰冷到了極點。
“不要緊張!”老吳對著兩個年輕法醫點了點頭,“這是一個很大的挑戰,同時也是一個機遇,經歷這些東西會學到很多的新知識。”
兩個年輕法醫往前湊了湊,其實他們並沒有緊張,更多的是激動和興奮。真正緊張的是老吳。
老吳將架在女屍顱頂的燈稍稍前移,這樣能更清晰地看清楚她的大腦裡面到底有什麽。
接著他拿起剪刀,將女屍的腦膜給剪了開來。
事情有些匪夷所思。
三個法醫縮在女屍的顱頂位置,鄭賀和林瑞麗也悄悄繞到幾人身後,眾人一臉茫然地看向女屍的顱內。
女屍的顱內沒有大腦,如果顱腔內是空的,那可能是腦組織被通過某種手段吸除出去,這倒算個解釋。
但是現在女屍的顱腔雖然沒有腦組織,卻有另外一種東西,就像是女屍的眼底一樣,是一層層的網狀物。
這些網狀物是由極其細微的纖維組成的,一道一道,密密麻麻,互相糾纏,四通八達,最終形成一團團、一層層的網絡。這些網絡從女屍的顱頂開始,一層層向下鋪展,一直到女屍的顱腔底部。
幾位法醫從來沒見過這種情況的大腦,別說是現實中,就算是教科書中的案例也從來沒有過。
鄭賀忽然“謔”地一聲。
法醫老吳轉過頭看了他一眼,緩緩站起身。
“鄭隊,”忙碌了一夜的他已經是心力交瘁,現在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反而開出了一個更大的謎題,更是讓他滿面頹然,就連說話都沒了底氣,“事情有點非比尋常,就我個人而言,它已經超越了我的認知范疇了。實在不行的話,就把事情上報到省裡吧,讓省裡的專家過來看看。”
鄭賀笑了笑,拍了拍老吳的肩膀:“去休息一下吧老吳,你應該是太累了,等明天再過來看看,實在不行的話咱們再說。你這樣的人才也是我們從省裡爭取過來的,那些人不見得會比你強。”
老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給兩個實習法醫打了個手勢。兩個新人快速起身,將女屍一番收拾之後,放入冷凍櫃。
屍檢工作暫時告一段落,女屍的死亡基本確定和大腦有關,但是具體原因是什麽, 還有待進一步調查,就現在而言,它依舊是個謎,
鄭賀和林瑞麗收拾好了東西,一同朝地下車庫走去。
“我送你!”正走著,鄭賀忽然側過頭。
林瑞麗一愣,接著笑道:“不用了吧,我也是個警察,膽子沒那麽小。”
她明白鄭賀的意思。
“來嘛,順便喝杯咖啡。”鄭賀不由分說地拉起她的衣角。
“呵呵,都幾點了還喝咖啡,越喝越睡不著!”林瑞麗半推半就地跟了過去。
兩人驅車來到市中心的一家24小時營業的咖啡廳,找了位置坐下,點了兩杯咖啡。
連續奔忙了兩個晝夜,已經讓這兩人失去了活力,身上滿是滄桑疲憊,沒有一絲光彩。
鄭賀喝著咖啡,時而偷看林瑞麗。講真的,這個女警雖然平時一副冷面模樣,真從工作中解脫出來,有了點煙火氣後,她其實很漂亮。
身材高挑,五官也特別好看。
林瑞麗察覺到鄭賀“不懷好意”的目光,一隻手捏著咖啡杯,另一隻手托住腮幫,將眼睛斜向窗外。
“那個林霄你怎麽看?”氣氛有些尷尬,鄭賀察覺到了。
林瑞麗放下咖啡杯,依然不敢直視鄭賀:“可能有點問題,但是不知道問題在哪裡。審訊室裡表現出來的種種,可能真的是一種腦部疾病。”
“腦部疾病?!女屍沒有大腦的顱腔,你說這二者之間是不是有什麽關聯?”鄭賀忽然提出一個不可思議的看法。
林瑞麗猛地一愣,接著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