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順著剛剛明雪的指引找到了位於角落處的古董瓶，可能是莊嚴不想讓這些老物件看起來過於的新，整潔乾淨的客廳中只有這幾個瓶子和其他幾件古玩沾滿了灰，應該是很久沒動過的樣子。我們在搜查凶器的時候居然檢查了這裡，不過想一想也就知道了原因，之前莊嚴一直向我們潛移默化地傳達著這些古董很值錢讓我們不要靠近這個信息，所以在我們搜查的時候都不自覺地遠離了這個區域。在檢查了幾個瓶子之後，李之終於在其中的一個裡面中發現了凶器。那是一把二十厘米長左右的水果刀，從刀尖一直到刀柄處都沾染著暗紅色的印記，從莊嚴夫婦的表情上來看，這個瓶子他們是想送人了。

　　“您看看。”李之戴著手套把凶器呈現在婁單眼前。

　　“應該錯不了了，給警察分析一下血液就行了。”

　　“這是廚房的刀嗎?”李之問著裕泰。

　　“不是，我們這裡沒有這樣的刀。”

　　“明雪夫人說這是她自己帶過來的。”像是急於撇開關系，莊夫人小心地提示著。

　　“哎，明雪這個人上學的時候就這樣，看起來人很隨和可骨子裡就是一股韌性。”莊嚴不由得發出感慨，“可我真的一點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是她。木子那孩子也是可憐，從小沒了母親，長大後又被別人逼婚，現在又被人陷害。不過既然凶手已經調查清楚了，那就遵從明雪的意願吧。大家沒事的話就散了吧。”說完莊嚴帶著夫人揚長而去，裕泰也去忙自己的了，婁單跟我們示意後也上了二樓。雖然他們沒有說太多的評價，可他們的眼神中除了對凶手已經落網後感到的慶幸，更多的是兩天以來心理上的疲憊和失望。

　　空蕩蕩的客廳又剩下我和李之兩個，一陣莫名的空虛感突然來襲。這種感覺就像我在與朋友們是狂歡了一天，等他們走後再默默地收拾殘局的落寞。我們兩個又回到了沙發上坐下，這個時候我希望李之能說點什麽。

　　“終於結束了。”李之抻了抻懶腰。

　　“還真是像你說的，明雪和白仁是那種關系。”

　　“我也沒想到，看來異性之間的感情不能以常理度之。”

　　“這種感情真的能改變一個人嗎?”

　　“這得要問你了，小天。兩天都能改變一個人，更何況是兩年了。”他笑著對我說。

　　我假裝沒聽懂他的話，轉向了別的話題，“後面你打算怎麽辦。”

　　“就交給警察吧，這個明雪夫人還是好面子就聽她的吧。”

　　“可我還是不理解她的做法，在外人看來白仁並不算完美，明雪這樣的人完全可以碰到更優秀的人。”

　　“可在我看來木子小姐也不算完美，你還是會對她那麽上心。”

　　我啞口無言了，從外人的角度評判去兩個人的感情確實是一件愚蠢的事情，我沒再對明雪做任何評價了。

　　因為沒有案情可談論了，李之在跟我閑聊了幾句後就上樓回房間了，而我想在坐到客廳中休息一會，在這裡的最後一個下午我終於享受到了片刻的寧靜。外面的樹枝發出搖曳的聲音，我拿起茶壺為自己倒上一杯不算熱的茶水，協助解決了一個案子讓我有覺得自己有資格在主人家這麽做。我長舒了一口氣仰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享受著筋疲力盡以後身體放松時的美妙感覺。慵懶的下午陽光透過窗戶柔和地灑在了我的臉上，這種幸福的時刻我自然地想到了木子，這種召之即來、揮之不去的感覺也只有她能帶給我了，

現在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隔閡了。趁著沒人打擾我開始想起了風花雪月的事。木子說過我也很吸引她，究竟是哪一點引起了她的注意呢，我的思緒又回到了我們倆相處的每個瞬間...當我還沒有想出這個答案的時候，我漸漸地感到了一種落空感，腦海中的畫面隨後變成了空白，很快我就睡著了。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在夢裡我看見了白仁穿著死前的那身衣服坐在餐桌上正吃著什麽，嘴裡津津有味地嚼著還不忘用貪婪的眼光盯著盤子中的食物。突然一隻鳥破窗飛了進來撲向他，它用尖銳的喙拚命地啄打著白仁，我在夢裡下意識地反抗，可白仁依舊不為所動，被啄得越厲害他吃得就越香，直到一邊臉被啄爛後，另一邊臉還在‘嗤嗤’地笑，“真好吃啊...”...　　隨著身體好像被人從下面突然扥了一下，我氣喘籲籲地醒了，我下意識地看了眼餐桌，那裡沒有人，窗戶也完好無損。空氣中只有我自己心跳加速和鍾表指針擺動的聲音，我喝了一口放涼了的茶，苦澀的味道讓我清醒了幾分。外面慵懶的陽光變成了余暉，使客廳染上了暗黃色的格調，實木家具在這種顏色中顯得樸實又毫無生氣。廚房裡叮當作響，黯淡的客廳中飄進了食物的香味。一種失落感突然來襲，我不確定是因為經歷了凶殺案還是預感到了離別，總之這種感覺肯定與黃昏時分已經到來有關。

　　莊嚴從房間裡走了出來，短暫地休息過後讓他精神了不少。看到我坐在沙發上，他昂首挺胸地向我走過來。

　　“小天，叫你的搭檔朋友也下來吧，這兩天辛苦你們了。”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讓我有些不太適應。

　　“莊先生客氣了，這都是我們應該的。”我起身對他說。

　　“不要客氣，今天最後一晚，我特意叫裕泰多加了幾個菜。”

　　“這幾天承蒙款待了，實在過意不去。”這是我的實話。

　　“以後常過來玩嘛。”

　　“有機會一定再過來。”

　　“你知道今天裕泰做了什麽菜嗎?”莊嚴衝我神秘地微笑。

　　“什麽?”

　　“過一會你就知道了。”說完他背著手哼著小曲兒就走向了餐桌。

　　我對於菜品並沒有很高的要求，去外面做客吃飯我也是以吃飽為最終的目的。 可莊嚴招待客人的菜還是給我留下了一些印象的，除了肉類需要裕泰定期去附近的集市上買，其他蔬菜類基本都是多少就地取材，附近草本類植物比較多，雖然冬這裡的冬天綠色植被很少，但是一旦能在嚴寒的土地中生長出來的植物，吃到嘴裡就會感覺異常的鮮美。這是我在這裡為數不多的滿意體驗了。這裡可以吃到了很多在城市中吃不到的蔬菜，在問及這些菜有沒有毒時，莊嚴經常拿以裕泰為例子回答‘他都吃了多少年了’。不過裕泰做的這些菜確實美味可口，野生食材在他手裡經過廚房的加工總能變成餐桌上讓人飽腹的食物，這一點我很佩服他，也讓我深信不疑，沒有人比他更適合管家這項工作了。

　　當我把李之叫下樓的時候，除了明雪和木子其他人都已經坐在餐桌上準備就緒了。

　　“你怎麽不把她們倆也叫出來?”莊嚴責備著莊夫人。

　　“我叫了她們，都說不餓，不想吃了。”

　　“那我們就先吃吧。她們餓了自然就會出來了。”

　　廚房傳來了關煤氣灶的聲音，隨後裕泰端著最後一道菜走了出來了。

　　“這個是...”婁單驚訝地看著盤著中的菜。

　　“哈哈，這是也算是野味吧，”莊嚴露出久違的笑容，“裕泰下午去外面挖菜的時候發現的，多虧了這場大雪，它們掉在地上一個也沒有碎。”

　　我順著婁單的目光看去，盤子裡放的七八個是拇指大小的鳥蛋，我有些反胃甚至還帶著一種恐懼——那是夢裡面白仁吃的那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