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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化獵人》第四章 鼠之洞窟
  “誒?您這是、啊?您是老陸的舅舅?”

  老四顯然是一時反應不過來,看表情就和突然聽說宿舍最窮的老弟中了頭等彩票無異,難以置信:“老陸,你你你,不夠意思啊,怎麽還兩副面孔呢...”

  我白眼一翻,趕緊打斷他馬上就要開始自由發揮的津普段子體質,“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是那種,八百年不照面的八輩兒遠房親戚,行了行了,我送你出去啊,舅、舅!”

  我雖然咬牙切齒,但完全不想放過這個突如其來的機會。

  周容沒有反抗,反倒是十分順從地任由我拽著他的手肘半扯半拉地將他從老四身邊拖出了門。

  都已經走出三四級階梯了,還能聽見老四探頭出來犯賤:“老陸舅舅慢走啊,這次也沒準備點水果,下次來提前招呼一聲兒啊——”

  人來瘋!

  “呵,怎麽出了門你就不怕我動手了?”

  此時正是飯點後歸寢最集中的時間,樓梯上的人往來不斷,他威脅我卻像只是在與我商議明天第幾節有課一樣平淡。

  但我也深諳對峙就是看誰先認慫這一真理,回懟道:“我和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犯不著冒著這麽大風險在這麽多人面前把我怎麽樣,你到底是誰?冉祈失蹤和你有沒有關系?如果沒有關系,你為什麽要幫我?”

  這時我還覺得自己這段發揮不錯,頗有談判專家的風采。

  但也不知道是這話觸了他的眉頭,還是因為我的無端猜疑惹怒了他。

  他突然像變了個性格似的,睥睨著我,譏笑道:“你的推理確實有一個致命問題,那就是動機。讓我換個說法:你、或者你的同學,有什麽是值得我所圖的?”

  他緩步同我並肩下樓,而周遭的人就像初見他時的我一樣,如同遊魚繞石,紛紛從他身側主動避讓,那種被我短暫忽略的壓迫感,又重新讓我意識到人與人,或者說他與我之間的鴻溝。

  “陸同學,讓我幫你回憶回憶,我和你們會出現在同一餐館,純屬出於我一時興起的偶然。幫助你度過財務危機,也是同樣。”

  “至於你的‘好哥們’的失蹤案,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是你主動來詢問我,而我出現在這裡浪費了大把時間,也是因為你主動邀請了我,沒錯吧?難道我出於個人一點微不足道的趣味性所造成的偶然之偶然的結果,就成為你用你自身也成為被害者的視角以最大惡意來揣測我的理由嗎?那你、未免也太傲慢了一些吧?”

  他說這話時神色語調都很平常,卻字字尖刻得如當頭一鞭,抽得都是我的痛腳。

  盡管他一反常態,但不得不承認他說的確實不錯,被選擇信任與否的人是他,但是做出選擇的卻是我,我的無知和無能並不是我隨意猜測的借口。

  我不由得感到異常後悔,剛剛這麽一出直接摧毀了我們之間脆弱的信任關系,更重要的是在他眼裡我的形象應該已經淪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白眼狼、偽君子,需要的時候巴著他,一料到勢頭不對立刻反咬一口,別說是站在他的立場上,就算是我現在也只能面對他的無辜愧得抬不起頭來。

  “我...不好意思啊,我有點昏頭了。”

  他沒再接話,任我送到樓門口,沉默中我也冷靜下來,現在不論是我的猜測還是他口中的立場,都只是我們雙方的一面之詞,在這之後就算他的能力再強也沒有義務要來幫助我。

  既然話已經說破了,那也沒必要再多做補救,

說白了,我們只不過就是有兩面之緣的債權關系罷了。  “我為我剛剛的態度和你道歉,這兩天都托你關照了,你給我一個聯絡方式,這三天內我就把錢還給你。”

  他遞來二維碼,除了之前反問我時還能捕捉到一點情緒端倪,現在隻像個沒有感情的人形機器:“掃吧。”

  “我會連本帶利還給你的。”我操作完,把手機揣回褲兜說。

  “我兩天后會去圖書館還書。祝你好運。”

  他隻留下句若有所指的話便走了。

  剛剛一時衝動,為了挽回一點自尊故意說要連本帶利還錢,現在想想,這才幾天時間啊,按照銀行活期的利息應該就行了吧?

  對了,之前他好像說有風聲?我怎麽就不記得問清楚了再撕逼,就這智商看來我注定隻配當個沉睡的小五郎了。

  回寢室後我沒理會老四的八卦之心,隨口敷衍了幾句就自顧複盤,坐在冉祈的床上兜耳聽了半晌,也沒聽到什麽所謂的風聲。

  “老陸你幹嘛呢?吸取天地之精華啊?”

  “嘖,別吵。”

  我不甘心,扒著床縫不顧眼珠子地往床底下望,隱約就只有一層灰,乾脆翻身滾進床底下。

  我單手捏著手機照明:嘖,這陳年老灰,還有半拉都霉了的酥餅,單隻臭襪子,再往裡蹭了半寸,我才看見原先擺著臉盆的兩個印記後頭,靠著牆縫周邊散著一地像是老鼠屎還不是什麽的黑色顆粒。

  我拿那隻襪子在周邊擦了擦,就露出一道裂縫,我一怔,這底下怎麽是個兩指寬的缺口,之前一直被浮灰和蜘蛛網遮得嚴嚴實實,我拿食指伸進去攪了攪,發現這個縫不是往牆中心裂的,而是伸往樓下。

  這時我才像剛做完采耳,聽力瞬間清明起來,原來周容說的風聲,就是這裡傳出來的!

  嘶嘶,嘶嘶...仿佛就在我手指不能觸摸到的更深處正盤著一尾花斑毒蛇,一雙薑黃的眼已經窺伺我多時。

  這一想象我頓時感到全身一陣刺撓,不敢多待了,趕緊擦乾淨身子上床睡覺。

  躺下才覺得腦子裡一團亂麻攪著,自己租房的事還沒落實,冉祈那邊又千頭萬緒,隨口問了句:“老二他們什麽時候離校啊?”

  老四正打遊戲,“我們都差不多時間,周五就走了,你怎麽樣啊?暑假回家還是留下來打工?”

  “我不回去了,上周看了個租單間的,付了定金,打打工,也正好這堆行李就不用搬太遠,省點運費。”

  “誒,你家是真沒錢假沒錢啊,你那個舅舅看著挺豪的啊。艸,又他媽是掛機狗!”

  “別提了,他和我沒什麽關系,沒義務幫我。我你還不知道嗎,兜比臉乾淨,二十四k純窮啊。”

  和他這麽有一搭無一搭的聊著,一下好像回到了日常生活,什麽都沒有變化,整個人都松泛了,頭頂的燈光漸漸糊成一團光暈,睡著了。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好煩,好吵。

  我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在啃,但是那聲音始終不停,牙齒磕在木板上?或者是在啃什麽堅果的殼,我不知道。

  鉛灰色的天,雨雲一層攏著一層,黑色後又是詭異的紫羅蘭卷邊,太陽消失了,就像太陽從來沒有存在過,天空是這麽低的嗎?

  天空就在我的頭髮上,它壓著我,令我變得矮小。

  我不認得這個屋子,從來沒有見過。九十年代用的花紋瓷磚,木門刷的是綠漆,木片已經翹起來了,乾漆碎成一塊一塊,像斑禿,手一摳就下來。

  牆也是這樣,是碎的,慘白的。

  我在做夢,我意識到。

  有人上樓了,順著筒子樓的樓梯,硬底的鞋才會踩得這麽響,噠、噠、噠...就在門口了,我和這個人隻隔著木板門,我看見時鍾,六點了,男人打開家門,只有一團黑影的臉。

  “爸,我媽還沒回來嗎?”我的喉嚨裡,發出聲音。

  “你作業做完了沒有?”

  聲音很渾厚,衰老,沉沉。但只要一聽見,我就感覺心悸。

  “還沒有...我媽...”

  突然我摔飛在桌底,我沒看清,是踹的還是扇巴掌?但是‘我’好像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麽,四肢蜷縮在一起,這樣挨打疼得輕一點...

  “你沒有媽!”

  “我有媽...”‘我’一邊痛哭,一邊反駁,聲音全部都淹沒在口水和鼻涕裡,而我沒有憤怒,隻感覺悲哀,像一棵葉蓋翠綠的樹,芯子已經朽了,在著火。

  吱吱吱...

  這次用的是皮帶嗎?我的視野歪斜了,倒在地面上,廚房沾滿不明粘稠黑油一樣髒汙的下水管道口,有一隻老鼠,我看見它,黑色的皮,黃色的牙。

  吱吱吱...

  宿舍,沒有太大變化,更簡陋破爛了,沒有電扇,但我認得。

  我出門了,下樓,花壇就在那裡,但是是早年間了,這裡是我的學校,但並不是我的寢樓,大概是南二吧。

  我帶了麵包屑和肉末,繞著花壇輕聲喊著:“咪咪,咪咪...”

  原來是來喂貓的?

  果然有貓,很快就聚了過來,三花的、奶牛的、異瞳狸花,還有一隻純黑的金瞳貓。

  我好像已經喂了它們很久,一邊喂,一邊選擇一隻輕柔地撫摸它的毛皮,柔軟,豐腴,在學校裡被照顧得很好啊。

  這些該死的畜生。

  我被‘我’自己的感覺嚇了一跳,那是惡心、厭惡,但當我撫摸到貓的肚皮的時候,我又有一種由衷的愛憐。

  “為什麽不好好抓老鼠呢?”我好像在自言自語。

  “你們知道學校裡有多少老鼠嗎?”突然我的語調變得有些癲狂,好像在說一件不可饒恕的事實,我緊緊掐著一隻貓的後脖頸,就像掐住人的喉嚨,搖晃、質問:“為什麽不抓老鼠?為什麽不抓!?到處都是老鼠,牆上是老鼠!桌子上是老鼠!枕頭裡是老鼠!床下還是老鼠!”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你沒發現嗎!?

  我猛吸一口氣,人一彈倏地就醒了。一摸腦袋,滿頭滿臉的冷汗。

  我愣了十分鍾,都沒能完全緩過神,一陣陣的雞皮疙瘩都沒法抵消那種真實的瘋癲感,盡管我能意識到那是夢,但是所有的感覺都像是從我自己的身體裡發出來的,硬要說有什麽區別,也就只是多喝了幾杯酒那樣,有一點微醺的飄飄然。

  天已經亮了,但能分辨出來還是一抹嫩亮,夏季太陽出來得很早,我想現在不會超過六點吧。

  昨晚睡得好像很早,但反而更疲憊了,做一整晚的高數試卷也不過如此,我遮上眼,企圖翻個身再補一覺,很快我就在天旋地轉後滑入一段似醒非睡的淺眠中,這次沒有畫面了,只有那個聲音,一直是那個斷斷續續的聲音。

  “老陸?老陸,醒醒。”

  “老四?”我勉強睜開眼,嗓子是啞的,砂紙剌過那樣疼。

  “你搞什麽啊?嚇死你大爺我了,什麽時候發燒的你也不知會一聲兒,還好我過來摸一把,你剛才你腦門都能煎蛋你信不?”

  這我倒是信的,少見他這麽緊張,這人一緊張說話就拌嘴,還好手舞足蹈,一陣窮比劃。

  我可能真是發高燒了,腦子一清醒,就覺得骨頭縫都在疼,鼻子裡噴的全是水蒸氣。

  “我剛剛醒的時候還沒事。”

  “你跟我這扯淡呢?我這一進門就聽你嘟嘟囔囔幹嘛呢,走進看才看你臉都燒得和猴子腚一樣,你燒得一個勁兒說胡話知道嗎?我給你敷了半小時涼毛巾了,要是沒我,我估計你這會兒就直接蹬腿兒涼了。”

  我一看這地上還真是放的我的臉盆,毛巾還在裡頭浸著,心裡感動得厲害, 要不說兄弟如手足。

  “我說什麽胡話了?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昨晚做了一整晚的噩夢,今早醒過來就一身冷汗,又睡過去,就發燒了。”

  “聽不清,好像是什麽別吃了?還不是什麽別吵了,臉都皺一塊兒去了。”他又試了試我額頭,感覺稍微退點熱度了。

  “我說要不你趕緊趁現在校醫院沒下班去吊個水吧?晚上好像更容易發燒啊。”

  “算了,我再挺挺,我能行。”

  “媽的,你這尿性遲早給自己摳死,我和老二說了,讓他今晚別回家睡了,在宿舍待著,我倆在也好照應一下,你丫人高馬大的真有個好歹我瘦胳膊細腿兒都扛不動你。”

  “嘿嘿,謝了啊。”

  都是假的,他們想害你。

  “你聽到什麽聲音沒有老四?我怎麽感覺有人在說話?”

  “鬼和你說話吧,擱你跟兒前的不就爺一個。”

  他是想要偷你脖子上的玉佩,你以為他真的關心你嗎?你想想自己配嗎?

  我心裡同被扎了一針似的刺痛,往自己後腦杓狠拍了幾下,看看能不能把腦子裡的水給拍出來。

  “誒,你小樣幹嘛呢?燒還沒退就開始玩兒自虐?挺新潮啊?”

  “不是,老四,我好像燒出幻聽了。”

  “你別嚇我啊,你聽見什麽了?”他坐到我床邊,看我的臉色奇差無比,終歸是對我的一系列不對頭當真起來。

  我面如死灰,抬起頭看他,左手放在胸前攥著我的玉佩,右手緩緩伸向他的喉嚨:“有人叫我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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