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你是在雞足山附近被跟蹤了?”
招待所裡,沈北洋坐在唯一的一把單人沙發上,鄭雲坐在床上,背後是窗戶,兩人面面相對。
“對。”他兩手杵在膝蓋上方,弓著腰默默看著這位“早到”了的警官,按早上那個給自己做記錄小警察的說法,這個人本應該九點左右才會從單位下班。
“這個季節,雞足山倒是確時挺漂亮的。”
“對。”鄭雲點頭,“出去走走逛逛看看風景。”
“是,挺好。”沈北洋回想起方才老板說的,這人哪兒也不愛去,看來雞足山確實“風景”非比尋常吧。
“那景區人應該挺多的吧?”沈北洋面不改色,繼續問道,“你是怎麽發現他在跟蹤你的呢?而且這個人要是像你說的戴著一個麥當勞袋子在頭上,怕是挺奇怪的,惹人注目呀。”
“發現他的時候我不在景區。”鄭雲從容不迫的回答。
“那是在哪兒呢?”
“雞足山景區後面,我在山腳那兒的時候突然內急,人太多了我就想著找塊沒人的地方方便一下。結果一路都有人,我就越走越遠了。”
“然後呢。”
“然後我路過了一戶人家,是本地的人,他們讓我悄悄往東邊兒去,東邊景區在建設沒有人。”
“然後我就被跟了。”
“好的。”沈北洋記下,“不過他並沒有對你做什麽對吧?”
“是的。”
“好,你最近幾天就盡量先不要出門了。我們有了後續會第一時間再聯系你。”沈北洋站起來,打算離開。
“那我女兒的案子呢?”鄭雲猛地問出。
“你們什麽時候查我女兒的案子?”
沈北洋怔了一怔。他們的潛意識中一開始就是將這個“女兒”歸為了不存在的人嗎?
查無音訊,查無音訊......
就真的代表不存在嗎?!
如果鄭雲像敏敏一樣,只是他傳遞訊息的一顆棋子,那麽他為什麽又要編造出一個並不存在的“女兒”呢?
被利用的人為什麽甘願聽從另一個人的安排?
天真無邪,對世界原始的愛意與救贖欲望;本能恐懼,懦弱卻又貪婪的空空軀殼......
那麽鄭雲呢?他的軟肋,他的突破點是什麽?
“我們會查的,你放心。”沈北洋認真地說。
“鄭先生,如果您遇到什麽麻煩,請務必聯系我們。”
“好的。”前所未有的,他臉上流露出一抹難以言喻的笑容。
沈北洋看著他,想起林舒曾說過,之所以相信鄭雲不是精神病患者,是因為他能夠掌控住自己的情緒。
不同於某些因過度緊張而答非所問的正常人,無論是在壓力極大還是突發的環境、狀況當中,他都能夠壓製住自身情緒,極具條理性的做出“最佳”反應。
你自認為自己順利問到了想問的,實則是他說出了他“想說的”而已。
鄭雲身上有問題,不止因為他是一個被關了二十五年零三個月的非精神病人。
而是因為他太像一個讓人無法抓住破綻的“偽裝者”。
“那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沈北洋站起來,目光在鄭雲身後的磨砂玻璃上停留片刻。
“好。”
……
五分鍾後,沈北洋坐在車中,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安吉的電話。
“喂,安吉?”
“嗯,你做得好,確實有收獲。”沈北洋嘴角微微勾起一絲滿意的笑。
“接下來你幫我去查一個人,小心一些。嗯嗯,對。”
“她叫沈茹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