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退卻,陽光靜待破空的一刻。伴隨著悅耳動聽的鳥名聲和沁人心脾的山谷雅氣,西海吹虹睜開了惺忪的雙眼,開始審視這個熟悉的世界,疲倦之中帶著希望和光明,他依舊是那個讓人敬畏的天下第一俠盜。緊接著醒來的是小雲和淑女,她們還是那樣的青春,富有活力。唯有那個天真刁蠻的大小姐還遲遲不願醒來,依舊保持著那安靜而儒雅的身姿。
伸了伸懶腰,呼吸兩口新新鮮的空氣,西海吹虹看見了一個忙碌的身影,那是若月,她早就起來了,並且正在忙著為大家準備早飯,完全不似一個閨閣大小姐。
小雲和淑女剛醒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烤魚味道,實在誘人極了,循著味道嗅過去,眼前出現的是泛著焦黃,透著醇香的烤魚,看著樣子已然熟了九分。
她們舔了舔嘴唇,眼神之中透著極度的貪婪。她們實在餓極了。
“真是好香啊,簡直比長安街上最有名的酒樓裡最有名的飯菜還要香。”
小雲一臉鄙夷的說道:“嘖嘖嘖,我看啊,你是餓得不行了吧。”
淑女不高興了,本來心情好好的,現在莫名其妙被人數落一頓,任誰也會不開心的。
“我說你這個小丫頭片子,不找我麻煩是不是不舒服啊。”
“什麽,你說我小丫頭片子,我還說你小丫頭片子呢。”
“你是”
“你才是”
……
兩個女人吵架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兩個能吵架的女人把第三個還能吵架的女人也給吵醒了。不止是西海吹虹就連若月也感覺很是頭疼。
“一大早的,你們吵什麽呢,還能不能讓本大小姐睡個好覺了。”小小無精打采的模樣,的確像是沒有睡好的樣子,揉了揉眼鏡,糊糊然站了起來。
這下完了,比兩個小魔女還要可怕的大魔女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旁邊的若月生怕小雲和淑女惹小小生氣,畢竟小小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便連忙提醒道:“你們兩個,別惹她生氣。”
雖然兩人平時大大咧咧,胡攪蠻纏,但在這種事情面前還是知道分寸的,畢竟在她們心裡,也是很關心小小的。
果不其然,兩人既在不生氣,也不在拌嘴,小心翼翼的把小小抱到了若月的旁邊,淑女力氣本來就大,現在又有小雲幫忙,所以也就很輕松的樣子。
“我們的大小姐,這是親自為你準備的早飯,你快嘗嘗吧。”
“這還差不多。”
“味道怎麽樣?”
……
看著三人難得平靜的樣子,若月和西海吹虹也是發自內心的笑了,一番險鏡之後,所有人都相安無事,依舊快快樂樂的。正是西海吹虹希望的,也是若月希望的,並且希望永遠都是這樣。
若月走到西海吹虹的身邊,笑中帶怒的責問道:“你這個人,還真是什麽事都乾的出來啊。”西海吹虹當然知道,若月指的是拿生命冒險的事。他淡然一笑,一臉無所謂的說道:“我是誰啊,是這天下最厲害而又最聰明的人,當然什麽事都乾的出來啊。”
最厲害而又最聰明?若月掩嘴一笑,玩笑的說道:“我看啊,你怕是天底下最傻的人。哪有人拿命開玩笑的。你說,這樣的人是不是傻子。”
西海吹虹隻笑不語,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說不是吧,他的確像若月說的那樣傻,說是吧,那他自己肯定不同意了,哪有人說自己傻的,這麽簡單一個問題,
就連天下第一聰明人西海吹虹也回答不了,真是頭疼。 西海吹虹,若月,小雲,淑女,小小,他們都在享受著屬於自己的快樂。可當所有人都在的時候,唯有百裡縱橫不見身影,不過這樣的事大家也不會感到奇怪,畢竟他也不是第一次這樣了,至於他去幹了什麽,也沒有人會去問,反正憑借他的武功,絕不會不會有危險的。
一柱香的功夫之後,眾人吃飽喝足,正懶散的躺在谷底的巨石之上享受著溫暖的陽光,仿佛這裡已不在是險惡的江湖。有時候生活就是這麽愜意,以至於西海吹虹已經忘卻他的責任和使命,他喜歡上這種感覺了,十分的喜歡。
小小跑到西海吹虹的身邊,溫聲和氣的說道:“大哥哥,多謝你救了我。”
善良而溫婉的聲音打破了谷底的寧靜。
西海吹虹看著她純真無邪的笑容,心中暗暗道:如果這樣可愛的人兒都見死不救,那我真是枉學這一身功夫了。但他只是微微一笑,伸了紳懶腰,無所謂的說道:“小事小事。”
哪知小小秀臉一黑,似在表達自己的不滿,生氣的說道:“小事,你竟然說我的命是小事,哼,不理你了。”說完便氣鼓鼓的走了。此時的西海吹虹也是一臉茫然,明明是救命之恩,現在反倒還成了他的不是了,這種事情,怕真是只有小魔女才能乾的出來了。他無奈,若月卻在一旁笑道:“這才是我們認識的大小姐啊,連你這個天下第一聰明、厲害的人在她面前都變的像隻溫順的小貓似的。”若月說的還真沒有錯,他實在覺得,一個大小姐能混成這個樣子,只怕名劍山莊遲早得被她拆了。這次下山,只怕是救了名劍山莊一命啊。
西海吹虹也笑了,他已經好久都沒有這麽開心,這麽自由的笑過了。他終於做了一回真實的自我。他不在是天下第一俠盜,單純的只是西海吹虹。
而如果說唯一能讓西海吹虹做回天下第一俠盜的人,那一定是百裡縱橫。他總是神出鬼沒,來去無影,行蹤不定。上一刻還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裡,下一秒就會突然現身在西海吹虹的身邊,對此,西海吹虹早已習慣了。
“他的屍體我撈上來了。”此刻,雲煞的屍體就躺在瀑布旁邊的一塊巨石之上。
“多謝。”似乎在百裡縱橫面前連他這個一慣話很多的男人也只能說出這兩個字,或許是因為百裡縱橫的性格就是如此吧,活的簡單,目標唯一。雖然話很少,但從不會讓人覺得他真的冷漠無情,至少西海吹虹這麽覺得。
與眾人訴說一番緣由之後,西海吹虹便帶著雲煞的屍體重新回到了簾洞之中,他總覺得在那裡會知道很多問題的答案。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人。他已來到了那個熟悉地方,那個囚禁老人的地方。
“你徒弟的屍體,看看吧。”
老人確實看了一眼,不知道是因為想確認還是不願相信。總之,他的眼神告訴西海吹虹,他有著很多的故事,更或許他並不想讓自己的徒弟變成一具屍體。
由開始的渴望變成現在的糾結,人性就是這麽複雜,即使經歷過歲月的滄桑,依然如此。
“一劍鎖喉,他死的時候應該很恐懼吧。”老人止不住的歎息,言語之間,盡是惋惜之意。
西海吹虹點了點頭,因為確實是這樣,百裡縱橫的那一劍,就算是他也感覺到了一絲恐懼,更別說雲煞這樣的小角色了。
“二十年前,我機緣巧合之下來到這裡,看著這裡山清水秀,環境無比優美,於是便在這裡住了下來,直到有一天,我在這裡遇到了一個深受重傷的孩子,他大概只有八歲左右,我遇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半隻腳踏進了鬼門關,他快要死了,可最後我還是把他救活了。後來我才知道,因為一些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他的父母死在了亂刀之下,唯有他,一路逃,一路奔跑,直到跑到了這裡被我救下。”老人緩緩訴說起了自己的往事……
“他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求我收他為徒,教他武功,他的眼神是那樣的堅定,決絕,裡面充滿了仇恨與不甘。我實在不敢相信,一個八歲的小孩竟然背負了這麽多本不該屬於他的東西,我已做好了決定,我想要改變他,引導他。他也確實在改變,在放下那些不屬於他的東西。我的確也教了他一些功夫,只不過都是逃跑防身用的,並沒有教他狠毒的殺人武功。可是直到有一天,他下山,遇到了他的仇人,他不會記錯的,那張臉他很熟悉,他攥緊了拳頭,並且下定決心一定要殺了他,於是,他一路跟著仇人,可仇人的身邊無時無刻都有護衛在保護,憑他的武功連近身都很難,更別提殺掉他了。但他發現,自己的仇人有一個習慣,那就是好色,尤其喜歡去當地的青樓,也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會撤掉身邊的保鏢,而自己才有機會殺死仇人,於是他用很多的錢買通了仇人的姘頭,並且讓她在仇人的茶裡下了迷藥,而他早就埋伏在房間裡,手裡緊緊攥著一把匕首,等到仇人喝茶倒下的那一刻,給他致命的一擊,他也確實做到了,他親手把磨了十年的匕首一寸一寸的插進了仇人的胸口裡。為了這一刻,他等了十年,也渴望了十年。我本以為他會就此放下,卻不曾想到,他的野心實在太大了,我從沒有想到,從一開始他就是為了我的秘籍而來,他殺死自己的仇人也是為了讓我覺得他已經放下仇恨,對他放松警惕,結果和他預想的一模一樣,我放松了警惕,他拿到了秘籍,只不過他拿到的只是上卷,結果就是走火入魔,無法真正治愈自己身上的寒毒,所以他把我囚禁在這裡,一直想要問出我下卷的下落,而我建立的魁水寨,也被他變成了一把殺人的尖刀。囂張跋扈,無惡不作,隻為享受玩弄他人生命的快感。而他最終也徹底被自己的野心和欲望所吞噬和毀滅了。”
故事結束了,西海吹虹的心裡五味雜陳。他也迷茫了。他痛恨玩弄生命的惡魔,也惋惜誤入歧途的少年。
因為武林恩怨,江湖糾葛,他走上了復仇之路,因為想要足夠的強大,掌握自己的命運,他走上了背叛和殺人的道路。
雲煞究竟是可悲呢?還是可恨呢?他本可以做一個平平常常的普通人,可是卻偏偏因為現實走上了另一個極端。西海吹虹現在也覺得也許死,對他來說才是一種解脫。或許根本的錯不在他自己,而在於他生在了這個江湖。
雲煞的事已經徹底解決了,可西海吹虹還有一個疑問
“那你又為何修煉寒毒掌這樣陰邪的武功?”這句話當然是在問那個被囚禁的老人。
老人聽後,卻哈哈大笑道:“不不不,你錯了,寒毒掌並非像你所看到的那般。就像有些事也並非你表面所看到的那麽簡單。”
西海吹虹覺得他的話似乎有點道理,但並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他在等老人,等他說出那個令他足以信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