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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荒誕故事》第16章 吃客劉兒――拆遷
  遺傳的力量是很可怕的,如果說老劉兒把錢看的比兒子還重要,那他兒子劉兒就是把錢看的比自己還重要。

  劉兒雖得了10萬塊,但要說平時的日子過得還不如他老子活著時過的好呢,他老子雖也不舍的買肉,但雞蛋頓頓還是有的。到了劉兒,雞蛋都不見了,要不是有宴席剩菜吃,他恨不得天天吃青菜面條。

  這除了因為宴席的油水足夠多外,最主要的還是在劉兒看來,花錢帶來的興奮感遠遠沒有攥住錢帶給自己的安全感重要。

  可想而知像劉兒這種連對自己都不舍亂花一分錢的人,怎麽會願意花錢在假女兒身上了,更何況他現在心底已經有些厭惡他了。

  於是劉兒又把還帳和存錢看腳的借口說了一遍,說的時候還連連歎氣。

  “看把你嚇的。我說著玩呢,我還不知道你的德行。”

  假女兒連臉上的輕蔑神情都沒有隱藏,斜著眼看著劉兒說,“啥看腳,你不就想留著這錢,等著娶你們村那個收破爛家的媳婦呢麽?”

  劉兒呆住了,他不記得自己跟任何人說過這個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可假女兒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你等吧,我可是聽說她男人的病有好轉了,再說了,瞄著那個小媳婦的閑人可不止你一個。”

  假女兒繼續說,“再說了,就算那女的跟了你,你想象就憑你那十萬塊錢夠養她嗎,她還有兩個娃裡,這還不說這麽多年,她為了給她男人看病不知借了多少錢呢。”

  假女兒應該也想過這女人,因為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經過深思熟慮過的,“你想好,為了一個寡婦要背一輩子都可能還不完的債,值不值。其實像咱們這種人自己能舒服的過一輩子就行了,還想啥法裡。”

  劉兒被假女兒的話堵住了,又想到假女兒剛才對自己說話時的態度和眼神,心裡頓時滿是怨恨,恨不得現在就甩開他自己走。

  可一想就這麽走了,那不就好像是表明自己不如他明白事理,比他眼光淺,比他低一頭似的。

  比假女兒差,這感覺劉兒可受不了。

  “誰說我想那收破爛女人了。”

  劉兒梗著脖子嚷嚷,“我都那麽賤,我可不是個隨便的人,我寧願打一輩子光棍,也不會像你似的沒一點眼光,什麽樣的女人都願意。”

  吃客的友誼容易建立,吃混飯的時候,一個不輕視的笑容,一句客氣話,一次主動抬杯敬酒就有可能讓彼此成為至交好友。但這種友誼也極易消散,一句話不對付,就有可能成為一輩子的仇人,就像劉兒和假女兒。

  在劉兒說完上面的那句話後,假女兒就對劉兒展開了更激烈的言語反擊,劉兒因說話音調沒有假女兒尖高,身體又比假女兒矮一點,假女兒飛濺的吐沫正好能落到他臉上,而劉兒的總是到半空就落了,因此,劉兒輸的很慘。

  從此,劉兒和假女兒就在也沒有往來。

  多年後,在屬於劉兒自己的喪宴上,假女兒是唯一一個來自外村的人,也是唯一一個以逝者朋友的身份來參加葬禮的。

  在那天吃喪飯肉湯的時候,村裡來幫忙的人以及已經成功替代劉兒成為村裡新吃客的眼兒,都圍在假女兒周圍,興高采烈的聽著假女兒栩栩如生的講著劉兒第一次去找老頭樂時的趣事。

  “劉兒一見那女人,就不管我了,直接撲了上去,邊親人家邊脫人家褲腰帶,嚇的那女一邊拉著褲腰帶一邊大喊:先去漱漱嘴,

漱嘴,太臭了,我都要被熏暈了。”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只有靈堂上一張黑白照片裡的劉兒抿著嘴還瞪著一雙驚恐的眼睛。

  劉兒當時不知道假女兒會這麽記仇,他以為頂多是以後吃混飯碰上了不再做一桌罷了,要是知道以後的事,估計劉兒就不會和假女兒鬧翻了。

  那天劉兒和假女兒分道揚鑣後,劉兒自己又回到了養殖場曬腦,畢竟到了中午了,養殖場還管飯呢,再生氣也不能忘記吃飯啊。

  劉兒在養殖廠呆了一天又一天,呆足了一個月,不但保住了貧困戶的資格,養殖場還給他發了300塊錢工資。

  劉兒一看在這裡既不用乾活,又不耽誤吃混飯,還有工資拿,就決定在養殖場長期乾下去。

  於是在結完工資的第二天,劉兒難的的準時到了養殖場,可養殖場的人生生把劉兒給趕了出來。劉兒自此再也沒有了上班掙錢的想法了,再次過上了以前的日子。

  一年,又一年。

  第三年,劉兒心裡的女人終於成為了真正的寡婦了。她男人在那一年桃花還沒開的時候就死了。

  因為他們一家都是外地人,所以沒有在村裡辦喪事,可劉兒還是去人家家門口轉了好幾次。

  每次一轉完,劉兒就回家看存折,上面已經有快11萬塊錢了,劉兒這麽多年非但沒有把他爹留的錢給花了,還多存了一萬塊錢。

  原來除了政府每月給的貧困家庭的補助外,這幾年村裡還賣了不少地,地錢都給村民們分了。劉兒就是靠著這兩部分錢,還有混飯,不但養活了自己,還多存了錢。這錢就是劉兒的老婆本,劉兒一直等著這個女人,現在時機終於到了。

  就在萬事俱備的時候,偏偏事情都讓假女兒給說中了。

  就在收破爛男人死後第七天,在劉兒都覺得此時不合適的時候,有一個男人卻搬進了他們家,後來劉兒聽說那女人早就和這男人好上了,就等上一個咽氣了。

  “媽的,真是什麽人都有。”

  劉兒不恨那男人, 卻恨那女人,他跟路邊的老頭罵罵咧咧的說,“自己男人才死幾天啊,就這樣,我看那男人就是被她害死的,誰娶她,誰真是不長眼。”

  失去了娶媳婦機會,劉兒的錢就暫時沒了用處,在連續買了一個多月的酒肉後,劉兒再次回到了以前的生活狀態:不再亂花一公錢了。

  不是因為劉兒又找到了心儀的對象,所以開始存錢了,而是他發現了錢更大的用處,他準備蓋房子了。

  蓋房子不是因為劉兒想娶媳婦了,是因為突然間傳出消息,他家以及他家前後幾排房子因為修路要拆遷了。

  新一代的農村人早就通過各種途徑懂的了拆遷前要做的準備工作,所有能想到的,能多獲得一些拆遷補償款的手段,都被各家各戶施展著,假離婚了,娶媳婦了,落戶口了,分家了,當然還有最主要的蓋房子。

  劉兒不傻,這些門道他都懂,但劉兒家只有他一個人,他就僅能施展一種手段了,就是蓋房子。更何況已經有好幾波親戚已經主動上門展開了對他的輔導,劉方也在其中。

  那麽多親戚,劉兒不信,隻信曾經對他惡言惡語的劉方,還把家裡拆遷的活都交給了他負責。

  除了因為劉方本來就是乾這些活的原因外,最主要還是因為劉方自己家也在這次拆遷范圍內,而別的親戚都不在。

  別的親戚現在在劉兒眼裡都是窮鬼,特別是在劉方給劉兒算過能獲得多少補償款後。劉兒就覺得自己和他們已經不是一種人了,還堅定的認為要離窮親戚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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