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是看不見神的，最多能看到神的在世之身。但即便凡人看到了神的在世之身也認不出這是神。

　比如艾婷，每天坐在辦公室上班，偶爾上街走走，往來同事和路人也沒有把她當神的，最多也就豔羨一下:哇，這女人真漂亮。

　朱雀也是。雖然身為玄女混跡上千了，但信徒們看見她的想法只是:

　“這個裝神弄鬼的死老太婆，如果不是坐著玄女的位置，還不就是個死老太婆麽……”

　倒是像黑月那樣用儀器測試一下腦波能得出驚人的結論。

　但腦波就是腦波，人類的腦波本來就有強有弱，並不是腦波強就是神的。

　歸根結底來說，神不是某種物理上的屬性，而是意識上的。

　只有解讀意識，才能意識到神與人的巨大差距。

　偏偏無人能解讀人類的意識，除了樊步。

　樊步在掌控了自己的人偶之後，就曾試圖對製造他的人偶的組織予以反擊。

　但這時候他閱讀到了一個恐怖的意識。

　就像只會玩8位紅白機的小孩，第一次遇到了用整個國家堆積而成的超級計算機般的那種恐懼。

　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是有神！

　這種恐懼不光是面積或者體積上的。

　他看到了一頭渾身散發著紅色光芒的黑色巨鳥，身下有三隻如同山巒般的舉爪。

　她的眼球中布滿了如同河流般的血絲，血絲湧動的不知道是神的血液、太陽的火焰，還是地脈中的熔岩。

　這些血絲並不局限於它眼中，而是四面蔓延，連接著天空、大地，每一處空氣。

　甚至樊步感覺身上每一根血管和神經都和著玄異的生命脈絡連接著。

　明顯高人一等的傲慢意識在其中流動。

　我是你的掌控者。

　你是我的細胞。

　我已經給你設好了所有的程序。

　過來把，讓我就像神經控制肌肉一樣控制你。

　別想反抗，沒有意義的。

　凡人永遠也別想和神對抗！

　一貫自信的樊老板此時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自信。

　他差點當場跪下膜拜。但是對面傳來的卻是銀鈴般的少女的笑聲。

　“大叔你的目光好色吖。”

　“……”

　樊步不敢答話。

　他腦中充斥著閱讀對方內心得到的恐怖信息，把他視覺看到的對方的形象洗刷一空。

　但對方的反應倒是提醒了他。

　他面對並不是神的本體，或許只是神所延伸過來的一隻觸手。他通過這道觸手，閱讀到了神的部分內心。

　好在因為神自身太過龐大，渺小的他並沒有引起對方的注意。

　在這種直面神的絕境之下，他依然想到了應對之策。

　神要掌控我，那我就假裝被神掌控好了！只要神不懷疑，不關注，我就能活下去！

　“快去吖。”

　“把任務完成掉。

　“把另外那個礙事的你乾掉。

　“你才能活得下去哦。”

　對方依然快樂地笑著，就好像在說一件很令人開心的事。

　他接受了這個任務。

　他本來就是人偶，去殺掉自己的本體就可以了。

　不管怎麽樣，直接違抗神是不可能的，但躲一躲總是可以的。

　他曾考慮過和國家官方合作，去對付這幫人。但面對過神明之後，他放棄了這個想法。

　因為陷害他的不是人，而是神！

　如果只是異能者，或許國家還能對付，但一個外神誰對付得了?

　所以找官方合作也是白搭吧，說不定死得更快。

　他的智慧和異能都是用來苟活的，可不是用來送死的。

　“他看見的，難道是……”

　聽檜島腔的樊老板神神叨叨地講著故事，連專心開車的艾婷都插話了。

　“赤烏?

　“赤烏覺醒了?”

　赤烏如果真的覺醒，這又是一樁驚世駭俗的大事啊。

　饕餮雖然現在和青芒敵對，但還隔著大洋呢。赤烏就不一樣了。

　赤烏和追逐利益、相對理性的饕餮不同。

　東洲最好的主體大陸都被造物主留給了青芒，赤烏隻佔了邊角料辦的海島。

　赤烏這個國家一直生存於青芒的陰影之下。

　所以赤烏對青芒這個國家之恨，是自古以來就夾雜著病態和畏懼的恨。

　這位尊神是完全無法平等相處的。

　她要麽徹底被你打服，甘當你的舔狗。要麽就會不死不休，用盡一切手段都會把你往死裡搞。

　如果赤烏覺醒，威脅近在眼前，可以說比大洋彼岸的饕餮威脅還大。

　更何況赤烏本來就是饕餮的一條狗。二郎神怎麽也還得守點規矩，哮天犬咬人可就不一定了。

　“至少是覺醒了一部分。”

　孟飛點了點頭。現在他更深刻地意識到了樊老板的價值。

　神是國家最大的機密，但現在樊老板可以辨認神的存在！

　通過樊老板就能找到赤烏！

　你們不是一直在想方設計想扼殺我們的神麽?難道還只能你搞我，我就不能搞你了?

　現在有了樊步，有了赤烏的線索，我就可以主動出擊。

　管你赤烏不赤烏，一槍爆頭你死不死?不行我送你一顆中子彈再試試?

　至於異能，你有多少異能，我就能升多少級……

　就算我乾不死你，還有朱雀呢，還有正在覺醒的青芒呢。當年的死神雖然說轉變成了饕餮，但也可以說就是被這二位弄死的。

　饕餮滅不了，先滅個赤烏練手試試?

　樊老板果然超級有價值，孟飛簡直興奮得要搓手了！

　“但沒關系，既然她醒了，我們就讓她再睡過去就好。”

　孟飛嘴上卻只是輕描淡寫地回答了艾婷，然後回頭繼續對樊步說:

　“你現在卻不抗拒和我們合作了?”

　這一點孟飛早就發現了。

　在案卷中的樊老板滑溜得就像一條鯰魚，無時無刻不在設法逃跑。

　而現在他老實得就像時刻爭取表現的三好學生，在這車上和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當然！”

　樊步依然心有余悸地望著前座。

　“我已經看到了我們的神……”

　群魔亂舞的劇目裡，令觀眾最疑惑的不是邪神妖魔有多厲害，而是我們的神哪兒去了?

　玉帝哪兒去了?上帝哪兒去了?釋迦摩尼哪兒去了?你們怎隨便讓亂七八糟的東西在自己地盤上肆虐?

　但本劇中樊老板完全沒有這個疑惑。在他被捕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了。

　原來神話時代的傳說是真的，青芒女神是真實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