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趙縣令官邸的路上,王縣尉的神情明顯有些複雜。
這個不討喜的長子,這次病好了之後,就像忽然換了個人似的。
先是沒命的發放饅頭善名傳遍全縣,當了幾天捕快,又成了有口皆碑的“神捕”。自己當了這麽多年的縣尉,也沒換來果這樣的名聲。
真是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這次,趙縣令邀請,就是看中了自家這“神捕”兒子的破案能力。
原來,趙縣令府上的一件重要東西丟了。
要知道,趙縣令一家住的是縣衙後面的官邸,不說守備嚴謹外人難以到達,丟的那件東西也極不起眼少有人知。稍一盤查,就把目標定在了自家府中的丫鬟下人以及三妻四妾數個兒女等家眷身上。
丫鬟下人還好說,可以嚴刑拷問,妻妾子女就不好來硬的了。
而且,丟的這件東西,也不好大張旗鼓的尋找,越少人知道是什麽越好。
涉及縣令大人家眷,縣令大人自己都不好下手,王縣尉及手下捕快更是不好插手,例行公事的客氣問詢幾句,自然一無所獲。
偏偏,那丟失的東西又極為重要。
重壓之下,有人向趙縣令推薦了近期聲名鵲起的神捕王不舉。
王不舉既算是王縣尉的手下,也是王縣尉的親子,傳喚邀請的差事就落在了王縣尉頭上。
趙縣令的官邸,王勃曾來過不止一次。
自從發現那東西丟失之後,趙縣令已經下令全府封禁,誰也不許外出。
此刻,知道神捕王不舉要來,府中上下人等已全都等候在大廳之中。包括那曾經和王大郎很是黏糊過一陣的趙家三公子趙小雞也在。
趙小雞望向王勃的眼神有些奇怪。
之前綁架王勃不成還被敲詐了一千兩紋銀的事,祁老大已向趙三公子匯報過了。
祁老大的建議是,這個王大郎乃是一位深不可測的功夫高手,如無必要,三公子還是盡量不要招惹微妙。一個高手,卻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浪蕩廢物,其心思深沉可見一斑。咬人的狗不叫,這種隱忍之人,才最可怕。
趙三公子當然不信,很是不以為然,甚至對祁老大的忠誠都產生了懷疑,以為他被王不舉買通,還想要貪墨了要上供的一千兩銀子。
只是,因為有別的事情耽擱,這段時間也沒顧得上去找王勃麻煩。
誰知,才幾天不見,這個窩囊廢物就忽然成了自家老爹都要相請的神捕。
“這陰貨,果然隱藏的夠深啊!”
家眷群中的趙小雞忍不住心中感歎。
這樣想來,祁老大所說的,王大郎是個高手的事,十有八九也是真的了。
想起春風樓中王大郎攥起的拳頭,趙小雞忽然有些慶幸。
王勃卻無心關注趙三公子的神情心思,衝趙縣令見過禮後,掃視大廳中眾人一眼,心中已有了主意。
王神捕手按牛腰刀,環視一周,微微一笑,朗聲說道:“在場各位,可能都聽過我的名字和傳說。大家一定都很好奇,王某為何會突然從一個混吃等死的廢物,變成了屢破奇案的神捕,就像如有神助!”
廳上眾人聞言,均露出了感興趣的樣子。
尤其是王大郎的便宜父親王縣尉,更是正襟危坐側耳傾聽。
“沒錯,就是如有神助。”王神捕把“神”字咬得很重,繼續說道:“很多人可能也聽說過,我之前病得要死,是佛祖保佑,才病好了的,
所以一直在積德行善。” 有人點頭。
有人露出好奇之色。
王勃故作神秘:“其實,我能快速破案,也是因為有佛祖的保佑。”
“啊?”
“真的假的?”
“真有佛祖麽?”
“佛祖瞎了眼嗎,為什麽要保佑你?”
“……”
人群竊竊私語。
王勃繼續表演:“很多人一定詫異,這麽多人,佛祖為什麽獨獨要保佑我?”
“不錯。你算老幾?”有人毫不客氣的叫道。
王勃不以為意,大聲問道:“大家知道我為什麽每天都要在香積寺前的廣場前發放饅頭?”
有人搖頭。
有人小聲道:“還不是因為你傻!”
王勃也不等更多人回答,免得垮掉,把手往下一壓,一本正經的解釋道:“因為咱們青陽縣的香積寺,其實是有真佛的。在寺前的廣場上給窮人乞丐發放饅頭,這善行不僅能讓真佛看見,也能把功德分給真佛。”
“啊?”
“真的假的?”
“管用嗎?”
“還可以這樣操作?”
“……”
人群再次喧嘩起來。
就連趙縣令也露出了意動的模樣。
若是香積寺真有那麽靈驗,那可是得抓緊時間去拜佛了。
王勃也不給眾人更多追問的機會,趁熱打鐵,再次放出一枚重磅消息:“因為寺中有真佛在,香積寺的很多東西其實都是有大法力的,比如寺中庭院那口爛了半邊的破鍾,其實就是一件神器。”
“什麽?”
“那口鍾我見過,都破成慫樣了。”
“什麽神器?”有人急急問道。
“只要懂得使用方法的人,念動咒語,它就能辨別小偷。”裝逼大神王勃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
說著,把頭扭向趙縣令:“還請大人命人去香積寺將神鍾請來,立刻就能找出偷東西之人。”
趙縣令半信半疑的應了。
不多時,就有差役抬著一口破破爛爛的生鏽鐵鍾進來。
王勃令差役將破鍾抬到大廳旁的一間小屋,又命人用帷幕將小屋的門窗全部遮住。
整個小屋頓時昏暗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王勃口中念念有詞,在小屋中又是一陣搗騰。
出來後,方才大聲道:“這口神鍾的神通,已被我用咒語開啟。但凡偷了東西的人摸它,神鍾就會自動發出聲響,否則,就不會發出聲音。請大人下令,讓大家依次進小屋觸摸神鍾!”
“好。”趙縣令好奇點頭。
廳上眾人日常裡雖然也敬畏祭拜神佛,卻還是第一次見到據說能顯靈的神器。興奮激動好奇之余,倒有不少人想要搶先進去觸摸神鍾體驗。
趙縣令下令差役維持秩序,眾人排成長隊,丫鬟仆人先進,家眷靠後。
誰也不許搶,誰也不許漏掉。
一盞茶功夫,怦怦心跳聲中,廳上眾人均已從小黑屋中走了一圈,陸續回到大廳。
那神鍾,卻一點聲響也沒有發出。
眾人望向王神棍的眼神不禁有些懷疑。
坐在椅子上喝茶的王勃卻面不改色,神情悠然。
等最後一人也回到大廳,王勃方才輕輕放下茶杯,起身說道:“請大家都伸出雙手。”
眾人雖然不解,在趙縣令的目光下,卻也全都照做了。
這一伸手,才發現,大部分人手上都沾染了一些帶顏色的粉末。
有女眷認出,這粉末乃是女子塗抹的脂粉。
有人反應過來,叫道:“莫非那神鍾上塗抹了脂粉?”
“怪不得我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我還以為那是神器特有的味道……”
有人跟著道。
廳上眾人,有人聞言失笑,有人目露不解,有人卻臉色大變悄悄縮回了伸出的手。
眾目睽睽之下,這兩個突然縮手的人就極為顯目。
令王勃意外的是,這兩人中,一人乃是趙縣令的第七房小妾,一人則是趙家三公子趙小雞。
“真是冤家路窄啊!”
王勃啞然失笑。
不緊不慢的走到兩人身前,微笑說道:“請兩位,把雙手伸出來吧。”
廳中眾人,愣了一下之後,有人已經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趙縣令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身喝道:“把手伸出來!”
兩人無奈,把手伸出,上面果然沒有沾染脂粉。
顯然是心中有鬼,沒有觸摸神鍾。
趙小雞眼見躲不過了,一臉委屈的叫道:“冤枉啊!父親大人,我只是覺得王不舉這人一直就不太靠譜,怕他借這破鍾故意戲弄人,所以才沒摸的。你不信,我現在就摸給你看。”
說著,就要跑向小屋去摸神鍾。
“拿下!”趙縣令大喝。
兩個差役上前,一左一右,扭住了趙三公子的肩膀。
趙縣令面沉如水,走到微微發抖的第七房小妾跟前,冷聲道:“你呢?”
那小妾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哭叫道:“老爺饒命!我沒有偷男人啊!都是是三郎他引誘我。”
“嗯?”
“三郎說,跟著老爺你一個糟老頭子沒什麽前途,他已經搭上了郡城裡的大人物,不僅年輕力壯,以後的官做的也絕對比老爺你要大……”
“住嘴!”
梨花帶雨的小妾還沒哭訴完,已被臉色發好黑頭頂發綠的趙縣令一腳踢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