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猿聽到這裡，神色一緊，隨後舒緩下來。

　他拿著剩下的半壺酒，總算是反應過來，意味深長地看著程寰:“原來你並不知情。”

　程寰垂著眼眸，低頭望著手中波光粼粼的酒面，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在上面輕敲，她拖長了聲音，依然是那副隨時會斷氣的懶勁:“哦?”

　“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知道了周通的名字，不過小家夥，有些事情最好一輩子別沾上。”金猿說完，拿著沒喝完的酒跳下了石頭。

　等程寰再看過去的時候，他已經又恢復了那種說一句話半天才能反應過來的樣子。

　黑猿在他身邊連比帶劃地說了半晌，還不時指著程寰的方向，想來是沒有什麽好話。

　程寰搖搖地衝他揮了揮手，大搖大擺地回了魏知搭的小木屋。

　魏知在一樓的大房間裡熟練地烤魚。

　凌霄早就兩眼冒綠光。

　見程寰進來，凌霄跟看見什麽寶貝似的猛地站起身，就差敲鑼打鼓地迎接她了:“聊什麽這麽久?可算等到你回來了。”

　程寰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魏知手上的烤魚，哪裡不明白凌霄是為了什麽。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眼底的寒氣被笑意驅趕，她走到魏知旁邊坐下，自然而然地接過魏知烤好的魚，平靜地道:“跟金猿聊了些以前的事，本來想詐他的，沒想到露餡了。”

　凌霄見程寰拿了烤魚之後，也學著她的動作蹲到魏知右邊，眼巴巴地盯著他新烤了一條魚，偷偷地吞咽著唾沫:“你還能露餡?”

　“事情有些久，我了解得不多，沒辦法。”程寰嘴上說著沒辦法，臉上卻不見得有多少焦急之色，顯然是又有了新的主意。

　凌霄難得把視線從烤魚身上移開，好奇地追問道:“你又想幹嘛?”

　程寰遲疑片刻。

　凌霄敏感地抓住了程寰的遲疑，他冷不丁地問道:“還是說這次太麻煩，你也沒辦法。”

　“是有些麻煩。”程寰居然點頭。

　凌霄頓時提起了興致。

　要知道能讓程寰覺得束手無策的時刻簡直值得凌霄說上好幾十年。

　他低咳一聲，掩去自己看好戲的興奮，故作鎮定地洗耳恭聽。

　程寰慢條斯理地吃完了手裡的魚，這才開口說道:“辦法太多，一時間不知道該選哪一個。”

　“……”凌霄嘴角一抽。

　不等他反應過來，就看見程寰手中又多了一條新鮮的烤魚。

　他忙回身去看，果然，魏知方才烤的那條魚已經被他又給了程寰。

　而且他遞給程寰之後就收起東西站起來身，淡淡地扔下一句“我先休息”，便抬腳朝著樓上走去，壓根不去管等了大晚上最後一條魚都沒吃到的某人在他身後鬼哭狼嚎。

　程寰拿著烤魚，望著他的背影眯起眼來。

　凌霄也知道在魏知面前撒潑打滾沒用，所以當聽到關門聲之後，凌霄果斷地收起來自己的鬼叫聲，蹲在地上眼巴巴地瞅著程寰手裡那條烤魚，小聲地嘀咕道:“他今晚又怎麽了。”

　“怎麽?”程寰問。

　凌霄瞪大了眼:“你不覺得他很奇怪嗎?”

　程寰沒回答。

　凌霄連比帶劃地道:“以前要睡覺的時候，他哪一次不是磨蹭到最晚，等你回房後再睡。”

　“嗯，是有些奇怪。”程寰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烤魚，淡淡地道:“連魚都烤糊了。”

　說完，她把手裡的烤魚遞給凌霄:“送你。”

　凌霄本能地接過以後才反應過來程寰說的是送。

　他無聲地望著明顯糊了一半的烤魚，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人真好。”

　“不用謝。”程寰忽然道:“你和雲師兄聯系上了嗎?”

　凌霄抱著烤魚，直愣愣地回道:“他不是被你收為鬼使了?”

　程寰無聲地看著他。

　凌霄驀然回過神來，意識到程寰說的是雙生蒂蓮化為的雲平秋，不由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隨後又掩飾什麽似的，心不在焉地一口咬在了糊掉的烤魚上，囫圇地道:“沒。”

　程寰沒再問。

　自從他們在幻境中找到雲平秋的殘魂之後，雙生蒂蓮就跟他們失去了聯系。

　或許是不知道怎麽面對由雙生蒂蓮化作的雲平秋，凌霄刻意的沒有多提他，不過程寰還是看見過凌霄好幾次偷偷拿著玉簡皺著眉頭給並蒂雙蓮發消息過去。

　程寰自己也發過幾次，卻始終沒有回信。

　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

　程寰想著，站起身來:“我去看看他。”

　“啊?”凌霄還沒有完全從雲平秋的事情上面跳轉過來，他一頭霧水地看著程寰。

　“連魚都能烤糊，還想休息?”程寰似笑非笑地道。

　凌霄不知想到了什麽，表情頓時變得格外精彩。

　好一會兒，他頂著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眨巴著眼毫無誠意地勸道:“不要太生氣，打殘就得了，別打死。”

　程寰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凌霄按住自己瘋狂上揚的嘴角，可惜還是樂出了聲。

　程寰勾起唇，在他肩上輕輕拍了兩下。

　凌霄心頭一跳，還未仔細想想程寰這是什麽意思，就看見程寰已經朝著樓上走去。

　他抱著看好戲的心態，躡手躡腳地跟上去。

　程寰徑直走到了魏知的房門口，破天荒地沒有推門而入，而是敲了敲門。

　過了一會兒，魏知的房門才從裡面拉開。

　他的外袍只是披在身上，並沒有系好。

　程寰瞥了一眼， 了然地道:“準備睡了?”

　“是。”魏知站在門口，似乎並沒有讓程寰進去的意思，隻困惑地開口:“師父有事?”

　“你烤的魚糊了。”程寰說:“本來我覺得不算什麽大事，不過凌霄非要我上來揍你一頓，他說打殘最好。”

　正在偷聽的凌霄:“……”

　他是這個意思嗎?

　魏知站在門口垂眸看她，也不知信了幾分。

　程寰又忽然道:“門口風好大。”

　“???”魏知的五官有些僵硬。

　程寰瞄準來他胳膊和門中間的縫隙，腰一彎，頭一低，靈巧地鑽了進去。

　魏知復活之後，歷來不太與程寰有太多的肢體接觸，所以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程寰已經在他房中登堂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