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孟逸皺眉思考的時候,來人已經大步走到了孟逸他們身前不遠的地方。
只見他對站在孟逸身邊的老胡大笑著打招呼:
“胡總管可是讓我好等啊!
我得知消息這次胡總管再次率隊前來,可是早早就在這酆城門口恭候大駕,哪知道胡總管一行竟然被這等賤民攔在了門口!”
說到這,他微微側頭,對著身邊之人說道:
“去,按照胡總管的要求,把那些賤民驅散!”
他的聲音很大,足夠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楚,甚至還刻意強調了他是按照老胡的要求才驅散這些流民的。
這番話使得一些不明就裡的流民明顯露出了不滿的神情,因為在他們看來,西涼商隊這口飯似乎是吃不到了。
但在這群地頭蛇的威脅之下,這些人一絲反抗的想法都沒有,紛紛聽話地讓出道路。
孟逸默默地看著這這一幕,不發一言,不知道在想什麽。
可老胡此時見孟逸不說話,卻是心裡有些不安。
都說這酆城商會的候天成陰險,沒想到剛一見面就給自己下絆子!
按照自己所站的位置,明眼人都能知道孟逸的地位要比他高。
但這侯天成這番言語間,卻是完全無視了孟逸,而把他當成了這商隊的話事人!
這是明顯的離間之計!
於是,他連忙低聲向孟逸解釋道:
“少爺,我……”
孟逸卻抬手阻止了老胡的話,繼續皺眉看著那些被驅趕到兩側雪地中的流民,頭也不回輕聲說道:
“我明白的。”
聞言,老胡默默松了口氣。
卻不想扭頭間正看到侯天成看向了他,不知怎的,老胡的心猛得漏跳了一拍,等對方的目光挪向他身側的孟逸之後,這才將提到嗓子眼兒的心咽了下去。
此時,孟逸見對方的目光望了過來,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拱手說道:
“見過侯會長,有禮了,在下孟逸。
現為西涼山外門商會掌事,也是西涼商會此行的總負責人。
多謝侯會長為我等解圍。”
聞言,侯天成面上露出一抹虛偽的驚訝,笑著說道:
“怪我!是我眼拙了!
竟然沒認出孟掌事,失禮失禮!
還望見諒啊!”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這侯天成無論從態度還是行為上,都沒有看得出對孟逸有半絲歉意。
孟逸也扯了一下臉皮,露出一抹虛偽的笑容,說道:
“侯會長親自相迎,我等受寵若驚。
只是,這城門口自然不是說話的地方。
不然,我們先進城?
等我安頓好了商隊,再專門拜訪向侯會長請教這經商之道。”
聞言,侯天成一愣,隨後笑道:
“自然!
來人,帶胡總管一行去落腳處休息。”
說完,竟連聲招呼都懶得再打,徑自轉身離開。
孟逸也沒表示不滿,轉頭對著老胡說道:
“老胡,稍後你去通知車隊,讓他們留下幾人在這城門口施糧。
你也留在這邊,盡量不要惹出事端。”
“是,少爺!”
老胡點點頭,轉身快速離開。
等孟逸再次轉頭,只見侯天成已經回到了城門附近,那裡正有一架富麗堂皇的馬車等待,侯天成此時正踩在一名仆從的背上登上馬車。
似乎是察覺到了孟逸的目光,侯天成扭頭向著孟逸笑了笑,
那惡鬼般的笑容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陰森。 隨後,他整個人都快速鑽入了車廂,再看不見。
就在這時,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在孟逸身後響起:
“哥哥。”
孟逸聞聲,臉上掛上了和煦的笑容,轉身看著白袍少年十三,笑著說道:
“十三倒是長大了,也知道聽話了。”
原來他之前被孟逸叮囑不得露面,此時得知事情已經解決,這才離開車廂到外面來。
聞言,那少年白皙的面孔上隱隱露出一絲窘迫的暈紅,有些羞惱,緊接著四下打量見左右無人,這才有些無奈地說道:
“哥哥不要再用這種語氣說我了,畢竟我也是帶隊行商快一年了,是個大人了。”
說到這,少年面色一黯,默默說道:
“這次被他們抓住把柄,是我想得太少了。
麻煩哥哥給我收拾爛攤子,抱歉!”
“一家人,哪說這些廢話!”
孟逸一邊說一邊笑著抓向了少年的頭髮,這次少年沒有抗拒,任憑孟逸胡亂地在他頭頂亂抓一通。
二人笑鬧一番後,孟逸臉上的笑容收斂,歎了口氣接著說道:
“目前看來,這次他們是有備而來。
哪怕你不出現問題,對方也一定會再找其他理由針對我們。
希望不會是我猜想的那樣……”
十三聞言一愣,看著孟逸有些沉重的表情,也跟著緊鎖眉頭。
他有些暗自惱怒自己不曾看到這些,沒能給哥哥們分憂。
孟逸也注意到了少年臉上的懊惱,但這次他沒有出聲安慰。
有些事情,總得親自體驗過,想得明白了,才能記得深刻一些。
……
那邊,侯天成的車廂內安靜無比。
原本趾高氣昂的侯天成此時正襟端坐在側方,而馬車的最裡面,則坐著一位肥胖的中年人。
侯天成對這個肥膩的中年人有些不屑,但他很小心地將這份輕視深藏在肚子裡,因為這位可是東乘山的外門執事,專門負責商路運作。
也正是這人的到來,讓侯天成突然改變了對待西涼商隊態度,也是這次那西涼山的小屁孩被人設計陷入風波的原因之一。
東乘與西涼,均是修行者所在的山門,但這兩個分別坐鎮燕國東西兩極的門派卻是一對死敵。
此番東乘山內門的一名長老找上了他,看上了這酆城的生意。
但混跡酆城幾十年的侯天成卻深知,這酆城看似松散無序的表面下,可是有著森嚴的“規矩”。
這東乘山想要參與進來,就必須要有人被剔除出去。
於是,在對方答應事成後可為他提供修行資源,並派人為他點亮一盞“魂燈”,加上許諾他外門長老一職後,雙方間的合作便再也沒有了芥蒂。
這時,車廂的門被推開,一位身材矮小的男子推門走了進來,向肥胖的中年人行了一禮,隨後又敷衍式地向著侯天成一拱手,便開口說道:
“稟大人,屬下剛才探查之下,西涼商隊內應該沒有高手。
最強的是那孟逸身邊的胡佐,只有一盞魂燈的波動,其他人均未有魂燈反應。
另外,孟逸本人如傳聞一般,並未探測出任何修為波動。”
那肥胖中年人聞言,眉頭微微一皺,開口問道:
“什麽是‘應該’?”
那男子聞言連忙回答:
“除非其中有人的修為境界已經達到了明悟真我,有身外化身之能,能避開法器的探查。
否則的話,定沒有錯漏!”
聞言,那肥胖中年人眉頭一松,點點頭,看向身側的侯天成說道:
“還好,諒他西涼山也不會派內門高手走這一趟。
侯會長,哦,不對,應該是侯長老!
天羅地網已經布下,今晚之後,還要靠侯長老穩定大局,把那黑鍋扣死了!”
此時,侯天成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猙獰的笑容,點頭哼道:
“放心,我已經安排好了。
今晚過後,哪怕他西涼山的人渾身是嘴,這口黑鍋也是甩不掉的。
按照這酆城的規矩,加上東乘山的介入,定然能讓西涼商會在這裡毫無立足之地!”
“哈哈哈哈!
那我在這就以這杯茶代酒,恭喜侯長老了!”
“同喜!同喜!”
……
就在侯天成二人在馬車中開懷大笑時,孟逸不自覺地眼角一跳。
自打踏入這酆城之後,孟逸的心頭就莫名地發慌,但又想不到有什麽危險。
畢竟十三那事兒只是一次誤會,這次門派內也有聲音傳出,如有必要可以補償對方一些。
這在孟逸看來,應該是足夠解決這次小危機的。
之所以他親自前來,也不過是為了以防意外,怕幾個年輕人意氣用事罷了。
此時,在車廂內覺得有些發悶的孟逸下了馬車,徒步跟在車隊一側漫步而行,十三則跟在他身後四處打量。
或許是在城內的原因,十三的注意力沒那麽集中,警惕性也不夠,以至於路旁突然竄出一個男童一頭撞到了孟逸的懷中時,他才發覺。
但孩子手中的糖葫蘆也早已經沾到了孟逸的袍子上,若是刺客怕孟逸已經一命嗚呼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孩子還小不懂事,請大人見諒!”
見白袍少年面色不善,一個中年婦女飛快地衝了出來,一把將男童抱在懷裡,然後半坐在地上連連向孟逸躬身道歉。
“孩子沒事兒就好,下次小心些,別讓車碰了。”
孟逸伸手攔住想要上前盤問的十三,伸手摸了摸男童肉乎乎的臉蛋,微笑著說道。
“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那中年婦女聞聲連連道謝,飛快地抱起男童就走,生怕下一秒孟逸改變主意一般。
而孟逸歎了口氣,自語道:
“十三,隨我上車,換一身衣服!”
說罷,轉身上了馬車一頭鑽入了車廂。
而十三隨後也翻身上了馬車,看了看四周再無可疑之後,這才一頭鑽入了車廂。
此時,車廂內的孟逸早已一臉寒霜。
只見他的手中拿著一塊很普通的麻布條,上面寫著:
“侯天成,今夜,必殺之局,速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