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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宿》卷2:第4幕,寒淵谷
  十四狂徒的心,被曹風虜獲,全員帶進東廠,叫花府七少的英俊青年,做夢也想不到,打打殺殺的草莽匹夫,有一天能穿上飛魚服,披上金銀鎧甲,和生死與共的兄弟姐妹,集體飛升、平步青雲。

  本次出行,十四狂徒中的老大石節歸、老二徹、老三古斯通、老六紫蘭、老七花府七少,和老小冷因,跟隨曹風,余下的各有各的任務,東廠隻留下老四一人,曹風的智囊-奧算天,看似,是留在廠中代理督主,實則,關起門來,一把羽扇,決勝千裡之外,在為他的主人,謀劃一盤很大的棋……

  薩祖天山派與耀指山莊在天山山脈各佔一個山頭,成掎角之勢,比鄰而居。

  幾百年前,這兩家世外隱門睦鄰友好,互有交流與往來,但,自從一百二十年前,隨著擦亮兩座山頂的一道天火劃過,這兩家的關系疾速惡化,現如今,已徹底決裂……

  一條板車,幾行回憶。

  泛黃的記憶中,往往只有支離破碎的殘景,類似一張模糊的舊照片,那是殘存的記憶,夾在大腦皮層,潛意識裡偶有喚醒,幻燈片一張張播放出來甕大的火球,掛著一條火星四迸的尾巴、冒著黑煙的隕石、一顆顆大小不一的隕石坑、留下一路坑坑窪窪、一個佝僂老漢、勒進肩膀皮肉的一根麻繩、斑駁的木板、大小不一的車輪、深陷的車轍、烏黑的隕石、裂開的縫隙裡冒著火花與熱氣、透著耀眼的炫光和火焰……板車的車轍,像一條耕過的犁痕,順著帕米爾高原,耕進天山山脈,為了避開視線,耕上天山頂峰,每一步,都是人類的第一步,他踏著雪山,步入雲端,當觸摸到穹頂的一刹,雲中的一道雷,劈進板車上的星隕裂縫,順著裂縫,一顆碗大的金疙瘩,從山尖滾滾而下。

  九野,那一尊甕大的星隕,附著著他的靈魂,墜向崖底,落入西洲渡口的一刻,冰窟冰封的洞口被他迸發的熱氣震開,流淌著一條冰河。

  他散發的煙氣升騰向天空,飄向耀指山莊,當莊主和門人趕來時,他早已被吞進冰窟,隨著一條冰河,漂進了天山地宮中。

  碗大的金石,迸發奪目的金光,凡塵不能接納的光,三面冰崖峭壁,玄光橫生,只因這一點光芒。

  “也許,問題不單純是出在亮度上。”耀指山莊門主,金元術;

  坐下的十位弟子,用布頭蒙住眼睛,聽他們的師父一聲號令,聲如洪鍾“出發吧!”

  腳下的冰面,隨著車轍壓出一道深淺不一的車轍,雙手的摸索,不及雙腳踩著溝壑的踏實,我到了哪裡?是在西洲渡口嗎?

  往日裡,兩座山下,一條深谷的盡頭,是黯滅的冰寒深淵,是深淵的盡頭,是對西洲渡口的戲稱冰棺。

  是誰掀開了塵封已久的冰棺?仿佛重見天日後的耀眼奪目,蒙著眼睛,又閉著眼睛,煞白的亮光,刺進黑布、刺進眼皮,直視著烈日一般。

  那股光越來越強,照的所有人不得不背身倒退著前行,依然能感受到兩側的峭壁反射的光。

  蹣跚著步履,眾人合圍金石一圈“一、二、三!”一塊塊黑布拋向天空,飄落在金石上,四下瞬間暗淡。

  扯下眼罩的一刻,十弟子欣慰的目光從堆滿黑布的金石上掠過,瞬間被驚愕取代西洲渡口自遠古時期就冰封著的冰窟,敞開一道十幾米高,三四米寬的縫,“呼呼”的風聲如神獸的低吟般,

順著洞口發來喘息,仿佛是另一個世界大門。  金元術獨自走向洞口,黑暗的巨口將他吞噬,腳下流淌出一條冰河,兩側是棱角分明的水晶冰雕,附著在洞壁上、懸掛在洞頂上,宛如仙境……

  一個火球,與冰雪氛圍格格不入的出現在冰河上,金元術望去,火球隨著冰河在盡頭拐角處消失,漂向更深處。

  他的命,被瞬間冰封的窟門凝結……

  有人說,眼睛看不見了,嗅覺就發達起來。失明三個月的李天師,不僅嗅覺發達,味覺同樣靈敏。

  兩個氣味親切的蒙古大漢,身上的味道,被他一路嗅了整整三個月,不知不覺來到天山腳下,此時此刻,當氣味太遠,聞不到端倪的時候,舌頭上的味蕾就發揮了強大的作用。

  他蹲下身軀,趴在地上,拱著鼻子一下下嗅著氣味,不時伸出舌頭,舔著腳下的泥土,在眾人嬉笑的注視中,猛的起身,大嚎一聲“有內味兒了!”

  李天師扶著牆,緩緩摸索,四周嘈雜不安,撅著的鼻子忽然撞上一團粉嫩和淡淡幽香。他心頭一顫,全國的紫微客棧裡都只有那幾種味道口臭、腳氣、狐臭,和各種其他體臭,這……

  光陰飛逝,張玄揚和清風二人,憑著一腔沸騰的熱血,和滿腦子的迷戀,已經追隨著那位仙女姑娘三個月有余,不知不覺,來到天山腳下的寒淵谷谷口。

  鏡子面的天與地當中,擎著一條紫微客棧的幌子,二人在身後步步緊隨,跟著前方一團姹紫嫣紅,來到這家俠客酒館。

  領頭的仙女姑娘仙氣飄飄,高傲的單手一揮,撩起厚重的門簾,被一張圓盤大臉撲在他的巧胸上。

  小仙女冷豔的臉瞬間火紅,嘟起嘴、鎖緊眉,掄起纖纖玉手,一巴掌抽在那張胖嘟嘟的肥臉蛋子上。

  身後的清風目光一怔,大圓臉、兩撇鼠須……這不正是俺家的二代目嗎?

  看到師叔他在原地轉了三圈,身子打晃,捏著蘭花指,癡癡的笑著冒出一句“有內味了!女……女人味兒。”

  撲通一聲栽倒在小仙女腳邊,小仙女抬起玉足越過李天師,一臉憎惡的回首指著“耗子!你個大壞耗子!這個耗子!像個耗子!”

  “女人!”

  “女人……”

  順著俠客酒館的門,探出二十多顆腦袋,每一張臉上都擠出爆棚的荷爾蒙和腎上腺素。

  可他們看到的,卻是一張布滿蛛絲般皺紋的臉一個佝僂老嫗,杵著根短杖,站在一排臨風傲雪的少女身前,揮起掌中棍,一聲低喝:“非禮勿視!”短杖運轉如飛,卷起一股風,將群俠吹了進去,回首望著小仙女“華水,咱們走!”

  “黑風杖法?不錯不錯……!我叫魚木端”俠客酒館的一扇窗,露出一張清俊少年的臉,窗欞下,半張臉上撒著金色的陽光,一隻冷傲的眸光射出“大名鼎鼎的峨眉十三燕,其中獨有一位,帶藝入門的俗家老嫗,名叫平素姑,可是閣下?”

  平素姑雙手把短杖杵在冰面上,露出豁牙,咧嘴嘿嘿一笑“正是……”

   “這位大媽!”小鮮肉的一張臉,被一張肥頭大耳遮蓋住,李天師拱著鼻子,邊聞邊問“你為啥打我一個大嘴巴子?”

  平素姑眉毛跳動,啞聲低喝“華水!再扇他一巴掌!”

  “師叔!”清風快步上前一把攙住李天師搖搖欲墜的身體,拉向一旁,抱拳向眾人正色道“士可殺不可辱,這位是我全真教下一任掌門,李天師道長,他已受了重傷,雙目已瞎,還請各位前輩,看在我全真教與闡門顯宗的面子上,留他一份體面!”

  “全真教也來啦?極好極好!”窗中少年拍手鼓了兩下掌,挺直身軀,露出一截刻著金手指的腰帶,從門內走出,顯現一條高挑俊郎的體態;

  “全真教的?李天師?”平素姑閉目冥想,悠悠睜開眼“你全真最牛不是一道尊嗎?李天師算什麽東西,就是那個整天吹噓自己是什麽二代目……闡門顯宗紫碑尊使的那個酒囊飯袋,笑死我了, 這種胚子也配接一道尊衣缽?真是人才斷檔了你們!都是些個酒囊飯袋!”

  “老太太,少bb兩句吧!”站在身後的張玄揚,和清風相處三個月下來,雖不覺得和他感情多鐵,但眼下看到有人這麽噴清風和他的師門,心頭無端翻起暴怒,然而,投鼠忌器、愛屋及烏的人類通性,瞬間又站到天平的另一端,看到一路上心愛的女神對這個老太太畢恭畢敬的,此刻這句話,也只能在心裡說說。

  “不打緊!老師太,我們耀指山莊,此番召集天下英豪,共赴寒淵谷的西洲渡口,於明日,也就是三月初三,在耀指山莊舉辦三天三夜的英雄大會,為各路俠客擺宴接風,屆時您與一眾弟子,還有全真教的二位道長,定要賞臉,坐上客。”

  張玄揚心靈一動“什麽!要在山上的莊園裡呆三天?”;他心下想著,是和女神結緣的不二良機了,盤算起來如何上山進入莊園。

  平素姑點點頭“不錯,小夥子,我們就是收到你家門主金手指的邀請帖,前來赴宴的,快帶我們上山吧!”

  魚木端淡淡一笑,攤開雙手“此地是谷口,通往山莊的必經之路,師父命我在此恭候各路俠客,師太您拿著邀請帖,踏上山門,自有人引領你們入院。”

  平素姑在一眾弟子們的前呼後擁下,朝山上走去,張玄揚望著漸行漸遠的女神,偷瞄一眼清風,二人目光一觸之際,清風目光瞬間遊弋,拉著李天師快步去追隨女神的隊伍,好像這三個月的記憶,憑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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