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范德爾並沒太放在心上。
因為他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這些流民們更是如此,有些事越是著急越辦不成,逼得太緊反而適得其反,欲擒故縱才是現在正確的做法。
流民們跟隨著范德爾向豪宅深處走去,在每個路口都能看見全副武裝的私人保鏢,心裡立即有了極大安慰。
羅斯柴爾德家族的豪宅佔地面積廣袤,高大的院落堅牆壁壘,如同要塞的古老石牆般結實,光宅子裡的道路就有數條,房屋足足數十間,彰顯出不凡的實力。
幾乎可以說,大半個富人街區都是他們家族的產業。
范德爾特意將流民們安頓在守衛森嚴的幾座房子裡,安頓完其他人後,他將老者留在這些人後面,並當著流民們的面吩咐家族保鏢,日夜輪崗在塔樓上放哨,保護這些人的安全。
然後他平靜地說道,“各位都放心吧,這裡是最安全,你們不用再擔驚受怕了。”
所有人都千恩萬謝,多日來那顆懸著的心終於踏實了。
最後,范德爾帶老者走到旁邊的一座房子,與其它流民相距不遠。等一切安排妥當後他才轉過身,作勢要離去。
“呃,請等一下……”
經過老者身邊時,范德爾的胳膊忽然被一把抓住。
“嗯,怎麽,您還有事兒?”
范德爾淡然一笑,隨即轉頭,收起笑容問道。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但我心裡明白,您一定有很多事情想問我吧?”老者松開手,小聲說道。
有的時候,老者能從范德爾那裡感覺到一絲憐憫。
另外一些時候,感覺到的則是他極力壓製的好奇心。
“哦……你看出來了?”范德爾驚訝地看著老者,愣了片刻,點點頭。
“當然……”
老者長出了一口氣,神色黯然至極,道,“我們這些陌生人突然來到這裡,您的家族不僅什麽都沒問,反而像提前知道我們要來一樣,準備好了食物款待每個人,無條件收留我們……如果您想問我什麽,那就問吧。”
“那好,我就開門見山了。”
范德爾臉上筋肉微微跳動,直言不諱道,“我現在很想知道,你們為何會有我們家族的徽章?這東西是從哪裡得來的?”
“自然是……她給我們的。”
老者的視線遊移不定,瞬間轉移到別處,似乎不敢看范德爾的雙眼。
“她給的……?”
范德爾的心臟猛地收縮了一下。
“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誰。她說過,這東西是個重要憑證,只要找到它的主人,我們就可以得到最有效的保護。” 老者聲音很小,微微搖著頭。
呵,果然如此!
沒跑了,范德爾心頭一寬,頓時釋懷。
經過老者簡單的解釋,他肯定對方嘴裡的“她”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是,他心中的疑問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更多了。
“看來,我猜的沒錯。那時她告訴我,她有一些朋友在城裡,如果他們來了,讓我務必要關照一下。”范德爾照實說了。
“她是您的朋友……?”
老者的表情似乎有些變化,嘴唇動了幾下,“可這說不通啊……我不明白,她什麽時候……為什麽會結交到您這樣一位大人物呢?她明明是跟我們一起,剛剛來到……”
“實不相瞞,她從玄幫手裡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
范德爾的嘴角抿了一下,淡然道,“如果是她的要求,那我家族就算傾盡所有也會滿足她,無條件滿足!”
“她是您的救命恩人?”
老者的神情異常複雜,盯著范德爾的雙眼,嘴裡嘟囔了一句。
“沒錯,從真正的意義上說,我這條命是她給的。也可以說她是我們整個家族的恩人。”范德爾的語氣不容置疑。
“是啊……她救過的命……不止一條……”
片刻後,老者忽然雙肩顫抖,似乎在哭泣。
“有什麽問題嗎?呃……你……?”
范德爾察覺到老者的情緒波濤般波動,剛想開口就兀然打住了。
他心裡暗想,一定是剛才的話裡有什麽不對勁,才讓老者感觸頗深。
“嗚嗚……老天啊……原諒我們吧……”
老者哽咽的聲音變成另外一種醜陋音調,像是在低聲下氣的哀求,竟語無倫次起來。
“我們真是畜生都不如……嗚嗚嗚……沒人想真的那麽做,但面對那些暴徒,我們出賣了她……確實每個人都出賣了她……我們在害怕,所有人都知道,我們這條命都是她給的……卻沒人敢站出來……”
“哦?!”
“出賣?你說什麽,你們出賣了她?”范德爾驚訝不已,腦筋飛速運轉,試圖理解老者的話中之意。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
幾小時後。
當夜晚的詭異寒風從山林中吹來,帶著令人絕望的氣息。
火把上的松脂發出劈啪的響聲,羅斯柴爾德家族的人圍坐在庭院裡,安靜地聽完了范德爾的一番話,每個人都感到相當震驚。
“這麽說,她應該就是昨夜硬闖城門的刺客!?”
“可她為什麽要救那些流民呢?這些人與她非親非故,甚至毫無關系啊。”
“如果她這麽做是為了讓這些流民獲得自由,那她為什麽選擇隻身對抗幫派,犧牲自己呢?”
“這太沒道理了,她完全可以將那些礙事的幫派都斬盡殺絕啊!為何甘願自投羅網?”
“我問過廚子了,晚餐上的那些變異蛇肉是肉鋪買來的,想必就是從她殺死的那隻巨蛇身上剝下來的。”
“真是離譜!”
“要我看,她的實力絕不是普通人可比的,莫非……是個強大的變異者?”
“那她是怎麽跟玄幫有衝突的呢?”
范德爾和索羅斯等人熱烈討論起來,試圖還原事情的大致輪廓, 但每條線索都有頭無尾,令人難窺真相。
半晌後,索羅斯身披大氅,盯著不遠處的火光,擰著眉頭道,“我一直覺得這件事有很多奇怪之處,現在看來,所有的事情都對上號了,我確定都應該與這位恩人有莫大的聯系。”
“是啊,我們應該慶幸恩人與玄幫有仇,這是冥冥中的天意啊。接下來,該是咱們做選擇的時候了。”
范德爾也點點頭,神色凝重地說道,“老爺子,我的直覺告訴我,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咱們必須與玄冥幫攤牌了,而且咱們一定要想辦法救出家族恩人!”
豪洛聽了很久,卻沒有表態。
他低著頭,雙目微閉,神色微妙變化。
即使歲月和舊傷的摧殘讓他彎腰駝背,脊梁已經無法挺直,豪洛依然是家族的最高決策者。他像一座山一樣,抗負著家族興衰的重任。
“您倒是說句話啊,接下來咱們該怎麽辦?”索羅斯急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