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迎戰秩序之環教廷組織的聖戰軍,就必須徹底掌控新世界十三殖民地,也就是自由邦聯,冰龍峽灣,以及東部北海三國的五城同盟。
要同時控制三者,冰龍峽灣自然是首要前提,而控制冰龍峽灣,則必須先團結風暴軍團,讓他們堅定不移的站在自己和盧恩家族的立場上,切不可因為敵人的強大和背後所代表的意義產生一絲一毫的動搖。
達到這個目的的前提,是安森必須能夠創造一個能夠團結所有人的共識,讓全體軍官團乃至士兵們同意,或者至少不會反對的共識才行。
考慮到接下來戰鬥絕不可能出現任何的一帆風順,更多恐怕是從一個失敗走向另一個失敗,不斷在全面劣勢的狀態下,與敵人比拚意志力,忍耐力和決心;其中的難度,對一支原本主業搞錢,副業打仗的前征召兵團,是前所未有的考驗。
而想要創造共識,自說自話的謀劃毫無意義;必須將要團結的人聚集在一起,擺出事實,講清道理,才能讓他們做出不會輕易後悔,臨陣叛變的決定。
這絕對不是安森誇張或者對自己沒信心,他很清楚自己和風暴軍團的軍官團乃至士兵們的關系,歸根結底首先是上下級,然後是利益層面的合作夥伴而已;無論從什麽層面,都沒資格要求這些人對自己無條件的忠誠。
真要是什麽也不解釋,臨到頭讓他們去送死,安森相信這幫人的叛變速度絕對超過聖戰軍的登陸速度。
於是,就在和法比安,卡爾,諾頓·克羅賽爾外加小書記官幾人分別交談,統一了口徑之後,聖徒歷一百零二年二月十日的軍事會議,也是風暴軍團規模最大,范圍擴大到連隊級軍官甚至囊括了後勤和參謀部的軍事會議,正式召開。
……………………
“在這場會議正式開始之前,有些小事要向大家公開匯報一下。”
光線明亮的司令部會議室內,坐在長桌盡頭的安森面對著黑壓壓一屋的身影,從容不迫的沉聲道。
在他的左右手位置,分別是參謀長卡爾中校與副司令法比安上校,其後各團團長,高階參謀,部門主官們坐在長桌兩側;至於營連一級的中低階軍官們,依舊圍繞著長桌團坐周圍。
原本一直躲在角落裡偷偷做會議記錄的艾倫·道恩,也大大方方出現在了安森身後,一本正經的翻開自己的筆記本,表情中多出了幾分沉重。
“從聖徒歷一百年末登陸白鯨港以來,風暴師…當然現在是軍團了…經歷了不少於兩位數的戰鬥和騷亂,為殖民地的繁榮昌盛,和平穩定付出了巨大的犧牲;有汗水,更有鮮血,雖然數量不多,但迄今永遠離開我們的戰友,也已經達到了三位數。”
微微昂首的安森神色肅穆:“因為我們共同的努力,以及這些戰友們的犧牲,才換來了新世界如今的安全環境;我們在曠野中戰鬥,在城市中戰鬥,在田地間種植墾荒,在街道間維系和平。”
“不誇張的說,如果沒有我們,冰龍峽灣依舊破敗潦倒,自由邦聯仍然在被帝國欺壓,奴役;至於東部的五城同盟…更不可能得到什麽所謂的援助。”
“而在付出了那麽多,又犧牲了那麽多之後的我們,又得到了什麽呢?”故意停頓了一下的安森,嘴角微微翹起:
“艾倫!”
“在!”
小書記官站起身,面無表情的拿起手中的筆記本:“截至一月底,風暴軍團的公共財產中,所擁有的不動產分別包括白鯨港城外總計五千二百畝耕地,五百一十五頭耕牛,三百八十八頭騾,一千五百匹馱馬。”
“港口方向,擁有小型製鹽廠一家,紡織廠兩家,軍工廠兩家,鋼鐵廠一家,印刷廠一家,木料加工廠三家,以及原本計劃中擴建但遭到破壞的小型造船廠一家,以及其余配套產業十余個不等。”
“此外因白鯨港動亂等原因,軍團還控制了包含原大倉庫地區附近的全部地皮,以及兩個煤礦,三家鐵礦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外加周邊三十座大型倉庫的所有權。”
“以上,是僅限於白鯨港及周邊的不動產情況。”頭也不抬的小書記官,在些許幾個倒吸冷氣的聲音中繼續開口道:“將范圍擴展到了整個新世界,規模並不止於此。”
“首先是長湖鎮,軍團擁有一座鐵礦和當地牲畜貿易的抽成,以及一座潛力不小的金礦;在紅手灣,當地貿易港口百分之五的抽成,兩處畜牧莊園,一座木料與煤炭加工廠一半的股權同樣在軍團名下。”
“黑礁港的一家鋼鐵廠,一家製鹽廠,兩家毛紡廠和皮革廠,城外總計約佔地三千畝的農莊,半數股權同樣歸軍團所有。”
“至於灰鴿堡和冬炬城…兩地雖然仍有部分屬於軍團的產業,但規模都極小,也沒有任何產出,基本可以忽略不計。”小書記官的語速越來越快:
“除此之外,軍團還控制著新大陸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權,屬於絕對控股方,擁有在新世界十三處殖民地進行金融投資,貿易活動的權利;各殖民地基本都有《白鯨港好人報》的分報社,以及在各殖民地自由行動的駐軍權,貿易最惠待遇,超過三十家商會都已經向射擊軍提出了安保服務的需求,以及林林總總,在建或已經投產的投資,例如揚帆城的大型造船廠……”
“因各項投資仍存在較大變數,加上規模過於巨大,囊括項目之多,而新世界缺少更加標準的金融業務,因此實在難以做精確統計,但大致而言,所有不動產的總資產估值保守預計,約為三千萬…金幣。”
神色嚴肅的小書記官淡然的翻開了筆記本的下一頁,紙張摩擦與滑動的聲響,清清楚楚的傳入了在場眾人的耳朵:
“至於迄今為止,軍團通過正常稅收,貿易,繳獲,劫掠,放貸…自聖徒歷一百零一年一月一日,至一百零二年一月一日為止,帳面活動資產總價值,約為四百萬金幣,其中約有一百二十萬金幣,是現金。”
“即便隻計算這筆財產,也是此前在瀚土全部收獲的四倍以上;而如果刨除開支,軍費,戰利品分配,中途損耗…隻計算帳面公款,則是瀚土時的十倍。”
說完,小書記官合上了筆記本,默默坐回原位,拿起筆繼續做起了會議記錄。
一片死寂中,只有筆尖從紙面輕輕滑動的聲響。
環顧著在場眾人的表情,安森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目瞪口呆都不足以形容他們此刻的心情…尤其是諾頓·克羅賽爾。
作為一名插手過後勤,每個還有固定薪酬和“分成”的中階軍官,他其實對風暴軍團的變化是有一定察覺的;雖然只是非常主觀的感受,但正是細微之處的變化,反而能體現出很多內在的劇變。
不斷興建的工廠,新大陸公司業務的擴張,射擊軍的成立,風暴軍團擴編,軍官們定期分紅的提升,白鯨港港口的重建,難民的安置,對東部五個殖民地的援助計劃……
如果沒有足夠雄厚的財力物力支撐,安森·巴赫是不可能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裡,完成那麽多事情的。
按照他的估計,哪怕不算盧恩家族的家底和羅蘭家族的投資,風暴軍團帳面上至少有五十到一百萬的公款,才讓安森·巴赫有如此的底氣。
饒是如此,也已經十分恐怖的數字;要知道風暴師當初在瀚土那麽不顧後果的狠刮地皮,冒著被陸軍部追查的風險,撈到手的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數字而已;再算上被分掉的部,帳面上最多不超過五十萬。
因此哪怕已經提前有了準備,但當小書記官說出“四百萬”這個數字瞬間,諾頓徹底驚呆了。
他想象不出來,風暴軍團究竟是怎樣的巧取豪奪,敲骨吸髓,才能隻用幾個月的時間從“貧瘠”,“落後”的新世界,榨出這麽多的財富!
最驚人的也是這一點,因為眼下新世界並未因為安森的“壓榨”而民不聊生,反而怎麽看怎麽都是一幅欣欣向榮,繁華昌盛的景象。
短短幾個月就能掙到四百萬…如果真這麽容易,帝國究竟從新世界吸血吸得有多狠,才把六個殖民地全都逼得掀起叛亂的?!
而他還不是最誇張的,因為旁邊的阿列克謝·杜卡斯基中校比他更誇張:“三千萬,你沒有搞錯吧?!”
“這還只是保守估計,因為新世界缺少一般等價物,尤其缺少貴金屬與規范的金融服務,即便有如此龐大的不動產,也很難進行非常合理的估值。”迎向那一雙雙快要掉出來的眼珠,小書記官露出了公式化的笑容:
“考慮到新大陸銀行的擴張,金融服務將日漸趨於完善,這些產業的估值未來幾年必然穩步提升。”
“那、那如果…如果不保守…是多少?!”渾身顫抖的阿列克謝,連說話都結巴了。
小書記官認真思考了一秒,十分冷靜的給出了答案:“大概,是五千萬上下。”
“嘶——!!!!”
不再掩飾的倒吸冷氣聲,在會議室內此起彼伏。
相較之下,安森依然雲淡風輕,連一點點興奮感都沒有。
這不光是因為他早就知道這個數字了,更因為自己花了整整一年時間,徹底將新世界最有錢的一群人拉到自己陣營,控制了重要的發展命脈,大力推動貿易和產業結構升級,擁有著絕大部分的經濟增長點…結果也只有三千萬而已。
要是把控制力度等比換算到瀚土身上,怕不是三分之一個王國外加全部港口和城市,都是軍團名下的不動產,能無縫銜接的從弗朗索瓦家族拿走王位,自己給自己加冕了!
一個是撈取浮財,一個是深度控制加捆綁,獲取的利益天差地別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即便如此,這個規模也足以讓整個風暴軍團徹底驚掉下巴;而當他們終於回過神,把下巴重新合上之後,安森也可以開始下個步驟了。
“這一切財富,都是我們…風暴軍團通過辛勤的努力,舍生忘死的戰鬥而贏得的合理報酬。”環視眾人,安森不苟言笑道:
“只要我們仍然是克洛維王國的軍隊,忠心耿耿的為奧斯特利亞王室效力,那麽這一切就都是我們應得的。”
“反之,如果我們背棄了自己的忠誠,那就將與強盜無異,只是一群為了錢什麽都做得出來的土匪而已。”
“對克洛維,對樞密院,對王室的忠誠,就是這一切的保障;我們是在克洛維王國有編制的,常備正規軍團;若拋棄了忠誠,則意味著拋棄了這層最重要的身份。”
面對著突然話鋒一轉,說起了和剛剛內容毫無關系的安森,眾人的表情都顯得十分莫名,搞不懂總司令到底想幹什麽。
就在這時, 安森忽然抬起右手,“啪!”的打了下響指。
“砰——!!!!”
伴隨著一聲巨響,守在外面,全副武裝的衛兵連突然衝進了房間,在眾多軍官們錯愕而詫異的表情中出現在他們身後,一個一個關上了會議室的大門和窗戶。
本就壓抑的房間,頓時陷入了黑暗。
“眼下,克洛維王國正面臨著一場百年不遇的危機!”
不等眾人反應,猛地提高嗓音的安森站起身,用冰冷的眼神掃向一張張慌亂和繃緊心弦的臉頰:“帝國正在組建一支規模龐大的軍團,準備對我們去年的軍事行動實施反撲;而本土因為某些原因,暫時無法為我們提供任何支援,風暴軍團不得不獨立作戰,應對強敵。”
“讓我把話說得更清楚些,這場戰鬥關系可不僅僅是殖民地的存亡,更是決定克洛維,帝國乃至整個秩序世界興衰沉浮的命運一戰;因此我必須詢問諸位……”
“是否,願意為克洛維獻上你們絕對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