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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羽山》第8章? 荒野聚屍,屍仙擺陣
  六人上岸後,朱大力便尋了條路直往淮州城而去。淮州為漢淮陰侯韓信故鄉。眾人除朱大力外,皆未出過鬱洲,一路精神奕奕,四處觀望。很快他們便沒了觀風望景的閑情逸致。

  永嘉之亂,晉室南渡後淮州便屬於戰略要地,長期處於晉國和北胡諸國戰爭對峙的前線。苻堅氐秦、鮮卑慕容氏前後兩代燕國皆與晉國在此連年征戰。

  曹孟德曾作《蒿裡行》道: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東漢末年,袁紹十八路盟軍對抗董卓的西涼大軍,隨後天下戰亂不休,生民百不存一。晉室南渡後北方漢民生存狀況愈加惡劣。淮州在南北要衝之地,比曹孟德的蒿裡行所述更加淒慘。

  淮州歷經戰亂,正是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大地上四處荒蕪,人煙稀少,赤地千裡,竟不如孤懸海外的鬱洲。自沿海奔赴淮州城的路途本就偏僻,村落稀少。如今更見荒廢村落中野狗成群,豺狼橫行。野獸四處尋找新鮮的屍體分食,然白骨處處,腐肉遍地,何處覓新鮮人屍。

  偶有小村落亦是人丁稀少,見眾人經過之時,村民皆緊張地持械以對。一行人隻得遠遠避開村民,免引起誤會。

  漸漸地,一些追趕尾隨著眾人的豺狼野狗開始凶悍地攻擊起眾人。在野獸眼裡有什麽肉比活人更新鮮呢。

  朱大力、崇雷、晁雨皆勇猛之士,朱大力天生神力用的一根狼牙棒,沾之即死碰者立傷。崇雷、晁雨二人皆擅使刀,刀刀凶猛。於通幽也有一手精妙的劍法。丁小乙雖非勇武之人,卻練有百發百中的箭術,張小玄沒有機會取下背後的鏽劍,野獸們便被他們輕松收拾掉。

  張小玄這幾年與丁小乙見得少,未料到丁小乙竟是箭術絕倫,例無虛發,死在丁小乙箭下的野獸最多。丁小乙閑暇之余對被眾人護在中間的張小玄笑嘻嘻地炫耀著自己的箭術。

  張小玄在眾人中年紀最輕,幾人相處時日不長,但為鄉黨,同去投奔劉兗州,自是應齊心抱團。眾人不知他身手如何,便皆有回護之心。張小玄感受到眾人關愛之情心中湧起陣陣暖流。

  眾人在擺脫豺狼野狗後,疾行兩三個時辰,天便黑了下來。夏末秋初,蚊蟲猖獗,尤其是荒涼之地,蛇鼠出沒覓食。朱大力帶領眾人離開土路數十丈,見有溪流荒丘,便擇一背風山丘之側,密林邊緣,讓眾人在此休整一夜。此地離淮州城尚有半日路程,明日日中之前可至淮州城。

  朱大力與崇雷、晁雨、丁小乙算起來都屬軍中之人。野外防備野獸、歹人偷襲等法皆會一些,尤其是朱大力。朱大力曾在北府軍中做過兩年伯長,統領近百人。後因傷回鄉榮養,這才在曲陽做了縣尉。

  荒郊野外,朱大力自不會安排眾人按軍中營帳之法準備。只是和崇雷、晁雨、丁小乙四人去砍了些乾枯死樹,在營地四周點燃。篝火中央他們鋪排了一些野草枯葉,足夠幾人躺在上面休息。眾人又分食了些乾糧,喝了些清水便歇了。

  路有野獸出沒,途有歹人作惡。為防不測,朱大力將六人分成三班值夜。朱大力和於通幽先守夜,中間由丁小乙和張小玄,後半夜由崇雷、晁雨二人守夜。如此皆可得到足夠時間休息。

  夏末秋初,野外空氣已經舒爽宜人起來。眾人一路疾行,又遇豺狼野狗攻擊,並排躺下後,很快便響起陣陣鼾聲。張小玄躺在最外側,卻是假寐。外側雖有朱大力和於通幽在值守,

他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入眠。  密林之中有人在窺伺他們。張小玄初出遠門,其實內心時刻緊繃著。白日因海中有些暈眩,他有些不適。上岸後他在山裡捕獵時練就的敏銳直覺恢復正常。剛到這個山丘之時他便感到密林中有人窺伺他們。此刻他躺在這山丘之側,愈加能感受到被人窺伺,心內一陣不安。

  張小玄悄悄起身,隨手帶上鏽劍,默默地走近密林。守著密林這一側的是於通幽。他見張小玄過來,便輕聲笑道:“怎麽,玄哥兒睡不著?”

  “我去林子裡解手。剛才清水喝得多了。”張小玄輕笑。

  “密林可能有蛇,別進太深。”於通幽好心提醒少年。

  “嗯嗯”張小玄應了聲,便悄悄往林子裡走去。這樹林子裡樹大枝密,走了幾步,沒了外面的篝火,便黑漆漆地。雖有星月之光,卻也無法落到地上。普通人當然看不到什麽,張小玄卻可以看到十幾丈遠的地方。

  張小玄估摸林外於通幽已經看不到他,便輕輕飄起,暗運《太玄洞極劍經》中的輕身術,一道青煙般消失在林中。

  張小玄在樹林中青煙般飄過,他數次迂回,緩緩接近窺伺之人所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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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林中竟有一片空曠之地,張小玄躲在一顆大樹後遮住身形,悄悄望去,卻見空曠的密林中央,擺著一個方圓數丈的詭異陣法。可怕的是陣基,竟全是屍體堆積而成。這些屍體盡皆穿著些村民服飾,破破爛爛,有些甚至衣不蔽體。

  老人、婦人、壯年男子、兒童,竟還有一些嬰幼兒的屍身。屍身上緩緩有些血光蠕動,這些屍體似乎被血光連成一體。血光如同活物正緩緩向陣法中央的陣眼處蠕動,那裡端坐一老者。此人乾瘦之極,年約五旬,顎下一縷山羊須,目光幽冷,面容枯槁,身著黑衣長袍,背著個繡有異獸的黑色布幡。

  這老者正聚精會神地盯著蠕動的血光,血光緩緩聚集在他身上。竟是蛇一般漸漸從他的體表外滲入體內,他的身體漸漸冒出一些稀薄的血色紅煙。老者端坐其中,神情冷峻,便如魔神一般。

  屍陣四角,皆有一黑衣人持劍木立。其中一人正對著張小玄他們歇息之處,其人黑洞洞的雙目中浮現著碧油油的光芒,竟似鬼火一般。這人應是一直窺伺他們之人。張小玄看的不寒而栗。

  張小玄閑暇之余, 最喜看道觀中的一本《羅浮紀要》的閑書,這本書記錄了天下各類奇事,佛道魔儒之類的教派秘聞更是多有記載。本以為書中內容皆是某一閑人想象之物,寫來助人打發時光。他如今所見的一幕,正和這本書中提及的屍仙教煉屍情形相似。

  《羅浮紀要》北邙山屍仙教乃魔門之屬。竟真讓他遇上了。那些可怕的魔人竟真的存在。

  張小玄心中一動,背後一陣勁風襲來。他飄身而起,緊貼樹身浮遊而上,換成頭下腳上之勢。“噓!”卻見樹下之人,不是別人,正是於通幽。

  張小玄輕飄飄落下來,立於於通幽身側。他極為吃驚,原以為進了林子於通幽不會發現他身懷上乘絕技之事。誰料這於通幽竟非等閑之輩,亦追隨而來。白日裡於通幽都是用一些武道劍術對付野獸,竟未看出他有如此本領。

  “玄哥兒的身法看來竟是修道者,且有武道的底子,筋骨練的不凡!噓,且莫作聲,以免引來屍仙教之人!”於通幽束音成線,傳音於張小玄。

  張小玄點點頭,示意知道了。他心中暗暗揣度,這於通幽一身本領絲毫不弱與他,貌似猶有過之。

  二人分立樹側,靜觀屍仙教之人行事。“此魔築基有成,陣角四人應為其弟子,皆有練氣後期修為,應僅次於玄哥兒。”於通幽傳音給張小玄。

  他一路行來,與張小玄交往不久,知這少年人雖世事不能洞明,心性卻良善頑皮。更似有練氣期大圓滿修為而不能如常運用,根本不似修道有術,就像一個身懷珍寶而不自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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