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百十名守兵不過阻攔一柱香的功夫,王鎮惡、王恆便引兵殺穿敵兵陣營,直往刺史府殺去。
後續衝進來的兵馬,很快衝散聚攏在東城門內的守軍,徑直奔向城門。
金城東門先是被火燒,後又有王鎮惡軍從內破壞,很快便轟然倒塌,城外的兵馬終於如洪流一般奔騰入城。
城上城下,城內城外,條條街道都開始有兵士在搏殺,鮮血染遍江陵。
二更時,大風突起,吹得漫天沙塵,遮天蔽日。
王鎮惡此時離刺史府不過數百米,前方寬大的街道上,重重疊疊的全是阻擊他們的兵馬。王鎮惡被阻擋在此處半個時辰之久,難以寸進。
王恆叛變,內城被破,劉毅猝不及防。他只能將全城的軍隊調集到刺史府來防禦,猶如困獸之鬥。
“哈哈,天助我也!立刻將兩側民房點燃。”王鎮惡大喜道。
大風正刮向刺史府。街道邊的民房正好連接往刺史府。
他要火燒刺史府。
火從風勢,卷起滔天火焰,猶如奔馬之勢席卷刺史府,濃煙滾滾。
大火中無數慌亂的人群奔逃逐亡,刺史府此刻完全亂了套。刺史府周邊守護的重兵和府中的仆役,此刻大多陷入火陣之中,燒死者不計其數。
那些民宅亦非貧寒人家,皆是高門大戶,家中仆役如雲、家奴如雨,鎮惡大軍放火燒的便是這些人家。
許多人家派出大量家奴參加守城之戰,惡報來的倒也很快。大火焚燒之下,戶戶損失慘重,家家死傷慘重。
能與刺史府比鄰的,豈是凡流。若是貧寒人家,王鎮惡或許不會放這把火。向刺史府推進的巷戰,他們遇到激烈的抵抗,除了城中守兵,豪族家奴亦令王鎮惡軍損失嚴重。
這些刺史府邊上的豪門大戶,合該受此劫難。王鎮惡心中毫無憐憫。
刺史府後院中,哭喊、怒罵、慘叫、嘶吼匯聚成亂糟糟的敗逃場景。劉毅提刀砍死幾個趁亂劫財劫色的男仆,身邊聚攏大批親兵護衛。
“走,突圍出城!”劉毅渾身披掛,怒喝道。
刺史府官署大廳東西北三面皆有戰鬥,王鎮惡圍三缺一,獨留南面生路。
但劉毅乃何人,身經百戰,此等看似生路實則不知有多少埋伏的方向才是死路。劉毅絕不會自蹈死地。
北路雖然有廝殺,卻不激烈。正適合突圍。
刺史府官署大廳東門已被大火攻破,但是東西兩門仍聚有大量軍隊在抵抗,將王鎮惡的主力基本吸引在兩處。
劉毅在刺史府準備突圍時便聚有數百親兵,一路向北突圍,不停有潰散的守軍和刺史府的直吏快手加入,逃亡突圍的兵將很快便聚攏到兩三千人。
由於大火焚燒刺史府,殃及池魚。刺史府的馬房率先被戰火覆蓋,幾乎所有的戰馬慘死火中。眾人都是徒步疾行,連劉毅也無坐騎可乘。
朱顯之、毛修之、劉異等人皆在他身側同樣徒步奔行。早就藏身刺史府的張小玄。此時亦是隨手找了身小兵的服裝套在身上,不遠不近的緊跟在劉毅等人的邊緣。
反正現在亂糟糟的,各種兵吏混雜,除了劉毅的親兵成建制的聚攏在一起,其他的散兵遊勇極多,一時間誰也無法分辨對方的身份,倒不虞暴露。
郗僧施一直未出現,倒是令張小玄極為警惕。既然敵人在暗,我亦不可在明。報著這種心裡,他只要跟緊劉毅想必早晚會等到郗僧施獻身。
北門在望,
忽然斜刺裡殺出一支兵馬衝入突圍的兵士中,搶道直奔北門。 為首者乃一員削瘦的青年將領,騎白馬橫衝直撞而行,身後隨著數十名疾行的步兵。各個丟盔棄甲,狼狽不堪的奔逃之狀。
只見削瘦的將領手持方天畫戟,身披白銀戰甲,頭戴虎頭兜螯,遠看上去威武不凡。可惜近看面色蠟黃暗淡無光,眼圈烏黑黑,目中病懨懨,一副有氣沒力的樣子,反差極大。
前方疾行的劉毅等人忽聞得身後大聲怒罵和喧嘩,忙回頭去看。正見到那病懨懨的將領策騎衝倒數人,奪路而行,以致後方的兵士們陣型混亂不堪。
“那不是世子嗎?”劉毅邊上有人眼尖,立馬認出那員將領。
劉毅的世子劉肅民,乃是他獨子。此人不識兵陣,膽小如鼠偏又好談勇武,常以呂布、趙雲自比。
這次江陵危機,劉毅令劉肅民去守內城北門,又遣心腹申永、謝靈運輔佐。
劉毅知道自家這個世子是什麽貨色,但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子,忠誠絕對沒有問題, 北門在劉肅民手上,並等同他給自己留了一條逃生通道,這也是他領人直奔北門突圍的原因之一。
申永乃衛將軍府諮議參軍,老辣沉穩、足智善斷。
謝靈運乃北府統帥名將謝玄之後,除了文采斐然外,亦是繼承了父祖的勇武堅毅、英勇善戰。
他認為有此二位輔佐,足可保北門不失。
劉肅民在此處,那北門危矣!
“逆子!你為何在此?申參軍和靈運何在?”劉毅止住北去的步伐,大聲喝問。
“額,阿父怎會在此?北門為敵所破,申參軍和謝公義都被被俘了。”劉肅民這才發現父親就在前方,口中帶著哭腔策馬前行幾步答道。
公義乃謝靈運的本名。
他答完話,旋即一個激靈,滿臉恐懼的道:“阿父,莫非府廳被攻破了?”
“什麽?”劉毅聞言氣血上湧,一陣天旋地轉,根本沒心思回他的話。
果不其然,北門近在眼前,卻前路被阻。
正當六神無主時,看劉肅民端坐馬上,毫無下來的跡象,不由心頭湧起無名怒火。
“逆子,還不下馬將坐騎讓與為父。”劉毅怒喝道。
喝完似想死什麽,慌忙看了眼邊上的劉異。
劉異視若未見,沒有任何不愉,劉毅這才放心。
劉肅民聞言立刻不願嚷道:“阿父,兒自幼體弱,又是劉氏獨苗,刺史府被破,怎可讓兒徒步逃亡。”
這意思就是讓他老子徒步逃亡,馬是不會讓了。
不待劉毅發作,邊上的朱顯之聞言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