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大強心裡五味雜陳,酸甜苦辣鹹全部湧上心頭,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相對的,也是相背離的,沒有了愛哪來的恨,既然那麽恨,又怎麽可能完全放得下。
若不然他也不會拿那些話打擊死對頭,聽了那些話死對頭哪可能再打娃。
鄧大強心裡苦笑,自己也如婆娘般的拉拉扯扯不清不楚,做事不乾脆起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都是前世的事情了,何必再糾結。
諾言確是他許下的,上輩子他也兌現了,到死都沒有再娶,這輩子嘛?就算了。
“閨女啊!這個人的確是太不講信用,這樣的爸爸真實差勁極了,跟你的爸爸比起來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所以你要鄙視他,你要在心裡蔑視他,看到他都不搭理他,有多遠走多遠。”
鄧青娃???
“爸爸,我為什麽要這個樣子,他又不是我的爸爸,跟我們家又沒有關系的,又不吃我們家的飯飯,奶奶說過我們不能這個樣子,小娃子見到大人不打招呼很沒禮貌。”
對於總是拆他台的老娘,鄧大強也是無可奈何,自己心裡那點齷齪小心思的確不好拉上台面說,當然女兒的第一句話非常的治愈,後面那些他不愛聽的話,也可以選擇性的遺忘。
“爸爸,我只是覺得毛毛蟲好可憐,他、他沒有以前快樂了。”
鄧大強有一點點的不自在,不快樂嗎?他覺得未必,死對頭可是臭小子心心念念的爹,怎麽可能不快樂?
需要磨合,等臭小子習慣了死對頭的操作,一定能找到快樂的源泉,以前聽男保姆說過,你虐我千百遍,我依然待你如初戀來著,這話相當的有道理。
鄧大強沒有馬上回家,帶著女兒又在村子裡走了幾家,敲定了做活的人數,回到家裡已經是中午,柳紅英整了很大一桌子菜,如果沒有另外一個人在場,也許某人會開心些。
別人都把他當空氣了,某些臉皮厚的人,總能找到機會刷存在感。
旁人看來表現的挺不錯,在外面溜達了半天的大哥回來,做兄弟的熱情招呼,端茶倒水連飯都端到了手裡,殷勤的不得了。
鄧大強翻了個白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柳紅英:“讓他自己弄,沒手沒腳嗎?吃現成的飯,還那麽多事,黑著個臉給誰看呢?”
鄧大強心裡很不舒服。
人這麽一輩子,活久了總能見到幾個鬼,何況他活了兩輩子,什麽人沒見過,他會為了那麽點虛假的所謂親情,而牽絆住自己的腳步。
不喜歡就不喜歡,不必隱藏,可以說他是葛朗台脾性發作,也可以說他是單純的看便宜兄弟不順眼,文的不行,武力解決也沒什麽不可以,男人之間沒有什麽不是一頓拳頭解決不了的。
若還是不行,那就來雙份兒的。
柳紅英話說完之後,一直注意著大兒子,本以為會跟她針鋒相對,對方面上卻毫無波瀾,看著她的眼神也極淡漠。
這樣的感覺讓她無所適從,現在的兒子已經不是以前的兒子了,並不太吃她以前那一套,今天的事情怕不好處理,想打退堂鼓,卻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小兒子還等著她的錢救命。
飯菜一碗碗的上桌,只有碗筷與桌面碰撞的聲音,配上院子裡幾聲雞叫,顯得更壓抑。
柳紅英想緩和一下氣氛,奈何霸權慣了,想說竟是說不出口,想想又不以為然,她是個當媽的為啥要在兒子面前低三下四,道歉更不可能。
氛圍不太好,上桌上一家人卻也笑眯眯的,具體是真笑還是假笑,除了鄧青娃小朋友以外,旁人那就見仁見智了。
開吃之前當地有風俗的,作為家裡的長者要夾第一筷子,小輩才能吃,講究些的人家還要進行一些總結發言。
柳紅英早就在心裡打好了附稿,說了一番長篇大論,無非是憶往昔說當年,娘兒四個日子過得有多艱難,一家人守望相助都過下來了,以後還要再接再厲互相幫襯才能把日子過好。
親人之間不能計較那麽多,十個手指頭都有長短,有些顧忌不到的時候,她這個媽媽的總要幫襯一下弱的那一個,叫大家不要多心,誰吃了虧誰出了大力氣,她這個當媽的一清二楚。
柳紅英大言不慚的作出承諾,吃了虧的那一方,她會私下裡補貼些。
便宜老娘到底清不清楚誰吃虧?鄧大強隻想呵呵她一臉, 真當自己人老,臉皮就可以無限厚,還補貼拿什麽補貼?就說這麽幾句場面話,那就會沒腦子事都往前衝,想太多了。
說了這麽多,柳紅英感覺自己鋪墊的差不多,該是上重頭戲的時候了。
柳紅英死死的抓著筷子,實在是太緊張了,不知道怎麽說才合適,心一橫,還是直接問出口。
“大狗,媽聽人說你搞了好多錢?你也別瞞著,外面都傳開了,五龍潭那邊都有人知道,你給媽說說唄。”
某人睜著個死魚眼,既不滿口反駁,沒有回她的話,柳紅英得不到兒子的答案,才想起矯情的大兒子不喜歡狗子這個名字了。
“強兒,給你媽透個底,到底掙了多少?”
這句頗具母愛的話給鄧大強惡心的一點胃口都沒有了,看著老母親那雙因金錢渲染而顯得有些明亮的雙眼。
無情的話脫口而出。
“沒了。”
柳紅英???
沒了,那就是曾經有過那麽多錢,而現在沒有了,是這個意思才對。
鄧鐵頭先沉不住氣。
“沒了,為啥沒了?我聽人說好多萬呢?大哥你是吃錢的呀?媽又不要你的,只是問問你而已,哥你這人也太小氣了。”
鄧大強淺笑,原來母子兩個在這裡等著他,真真的是一個個牛鬼蛇神,說牛鬼蛇神都侮辱了牛鬼蛇神,這丫就是一條專吸旁人血的水蛭。
“那就太好了,媽既然你不要,我有多少你知不知道又有什麽關系?”
柳紅英還能勉強維持著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