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良不曾想,查微涼憋了半晚上的話竟然是這個?心裡面稍微有些埋怨,你說你什麽日子不好挑,非要今天,似乎要把所有的事全部給辦了一樣,以前中元節到底對她的刺激有多大?
蔚良攪動著自己碗裡那份洋蔥湯並沒有問查嶽庭,查微涼繼續道:“蔚良,拜托你幫我問問我爸爸。”
蔚良思索著今天做了那麽多事,哪一件不是超出了她平常的想象,那麽多來一件又有什麽呢?
趁著服務生上下一道菜的間隙,蔚良帶著些欲言又止的看著查嶽庭,查嶽庭自然感到了蔚良看過來的眼神。
“有什麽事情想問爸爸嗎?”或許是跟自己的女兒一起吃飯,查嶽庭顯得和顏悅色。
“爸爸,你愛我嗎?”
查嶽庭顯然也沒有料到蔚良會問這個問題,當下愣在那裡,但是蔚良看著他的眼神不躲不閃,和記憶中的那雙眼睛似乎有些重合,查嶽庭難得會想起來自己的前妻。
“爸爸當然愛你了。你是爸爸最看中的孩子。”
明知道查嶽庭的話不能相信,但不知道是不是查微涼的感情太過強烈還是怎麽了,蔚良覺得自己鼻子有些酸澀,想要掉眼淚的衝動在這一刻幾乎難以自持。
“嗯。”
查嶽庭見女兒問完這句話之後就低著頭,猜想是不是她不好意思了,然後又覺得女兒能主動約他吃飯,肯定是很看中他這個父親的,這樣一想心裡面也更高興了,於是擔心破壞了今晚這樣美好的氣氛,至於他原本想提起來關於王天寶的事、還有應家大公子的事情,也都通通沒有開口。
父女倆用完這份耗費時間的晚餐,已經快晚上10點了,查嶽庭自然而然的說:“天都這麽晚了,今晚去回家住。”
“回山上住的話,距離市區太遠,我明天還有工作。”
實際上第二天一直到下午才會有工作,但是無論如何,她對查家都是敬而遠之的。
查嶽庭也想到了之前自己的母親剛剛發火,此時帶著女兒回去,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再惹出是非來,也不過是猶豫了一瞬間,就做出了決定:“這樣也好,爸爸送你去明林大酒店,那裡不管是安全措施還是舒適度都是最好的。”
“我住在朋友家,你不用擔心,我開著車很方便。”
她聽到查微涼跟她說:“你能不能告訴我爸爸,我也很愛他。”
蔚良僵硬了下,等到和查嶽庭揮手告別的時候她終於慢慢的開口:“今晚和爸爸一起吃飯,我很開心,還有,”
她忍不住停動了一下:“就像爸爸愛我一樣,我也很愛很愛爸爸。”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她忍不住扭頭疾步而去。
回到車裡的蔚良有些無奈地說:“這下你總算該滿意了吧?”
“滿意啦,謝謝你,蔚良,我也很愛你。”
蔚良身邊的人大多數都是不善言辭的,她們更不會這樣神色坦然的將愛或者是喜歡表達出來,第一次有人跟蔚良說“很愛你”,她的心裡面其實很觸動。
半晌才對查微涼說了一句:“我也挺喜歡你的。”
中元節的這一天,路上的行人其實並不多,每每經過十字路口的時候,蔚良都會看見偶爾有一兩個人在地上燒紙錢,她早在去大慈恩寺的時候就已經買了不少香燭元寶,還有一些紙人紙馬以及水果點心。
“我還有些事情,今晚大概要辛苦你一下,陪我熬夜一會兒。”
“嗯。”查微涼仍然是那麽乖巧。
“不過你也別擔心,從此以後你都會是你自己的,因為我總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心臟這個地方越來越空落落的。
”既然說到了以後的事情,想到查微涼的性格,蔚良忍不住叮囑。
“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好多事情自己要有主意,工作上的事情雖然有竹林和小和幫你打理,但是你也要做到心裡面有數。你現在所處的這個圈子裡比較複雜,不要輕易信誰,有時候眼睛看見、耳朵聽見的不一定是真的,不管遇上什麽事,最好能三思而後行。”
“嗯。”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大道上,蔚良忍不住提到:“還有你家裡人,順從、聽話、乖巧,永遠都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你不能因為她們誰對你好了一次,就把她們對你的壞全部否認掉,否則到時候難過的還是你,吃虧的還是你,你爸爸照顧不周,你奶奶重男輕女,你繼母面甜心苦,剩下的三個兄弟姐妹也不是省油的燈,如果你明知道自己在她們手上討不到好,那就不要直接對著她們,等你慢慢變得堅硬強大起來的時候再跟他們正面接觸……”
蔚良一路上想起什麽就跟查微涼說什麽,恨不得在這短短的時間裡,把自己這幾天一直重複的問題跟她再重複幾遍,好保證查微涼在自己離開之後不要受欺負。
車子終於到了威登路十字街, 蔚良深吸一口氣,道路兩旁標志性的建築物還沒有建起來,但是這條十字街卻一直是記憶裡的名字,蔚良按照記憶中的印象摸索,終於到了一棵大樹底下,如果沒記錯的話這顆年紀已經不小的大樹後來被砍伐了,2027年的向蔚良就是在這裡車禍。
燒紙錢這種事情也是很有講究的,對於考古的蔚良來說,他們每個人在入行前,將天朝的各個風俗習慣都是要掌握和了解的,畢竟他們考古挖出來的東西都是古物,很多陪葬的東西都是和當時的人文氣息相關。
此時已經接近十二點,蔚良感到心口越加失落,還有強烈的不安也越來越嚴重,她強忍最後的不適學著很久以前自己母親的做法,先是在要燒紙錢的地方畫了個圈,然後西北角留個缺口,用打火機點燃兩張紙錢扔到圈子外面燃盡,然後才將帶來的紙錢燒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蔚良的暈眩感也越來越強烈,她最後打起精神跟查微涼說:“再見,查微涼,我很高興認識你,你要好好的。”
“蔚良,對不起。”
蔚良捂著胸口,正要開口問她怎麽說起這個了,整個人驀然眼前一黑,摔在了馬路上,她靠在那裡如同那一年出車禍的姿勢一般,以為從此解脫了,卻仿佛看見許許多多個影子在眼前走過,尤其是心口的那一股缺失感更是越來越強烈,強烈的的她簡直喘不過氣來。
有警車聲響起,蔚良眼皮子卻重的抬不起來,恍惚中,她聽見有嚴肅的男人聲音響起:“這位女士,雖然今天是中元節,但是您這樣在馬路邊上燒紙錢,很容易引起火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