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掉了太子,又兜了一圈,景逸回到了沈府。
那時,沈鈺正在內室焦急的踱著步子。
輕輕扣了扣門,景逸低聲的道了句‘我回來了’。
聽是景逸,沈鈺連忙披上外套,疾走門前,拉開門栓。
“呀!找回來了!我就知道你能找到!”
拉開房門的瞬間,那把紅玉簫也映入沈鈺的眼簾,玉影后則是景逸那張永遠沒有任何表情的自持面龐。
失而復得的喜悅登時令沈鈺興奮異常,竟原地蹦起高高來。全然一副天真可愛的小女子模樣。
“外面人龍混雜,公子還是少出去為妙。沒什麽事的話,景逸告退了。”
看著沈鈺又展露笑顏,景逸自也是高興,但有一樣,他的喜怒從來不溢於言表。總是一副神情,僵著個臉。
景逸忠誠話少,即便心中有著千般的疑問也只是裝在肚子裡,從不多言。把玉簫交付給沈鈺後,抱腕便要離開。
“這是跟人交手了?受傷了?”回身的瞬間,沈鈺猛然發現景逸的前衣襟裂了個口子,而且茬口還是異常的齊整。
意識到是刀劍所致,沈鈺的心登時咯噔了一下,旋即上前查看。
“沒事。別別別,只是劃破了衣衫,沒什麽大礙。很晚了,早些歇息吧。”
景逸最怕的就是沈鈺那雙純淨通透的眼睛。雖然隻一個無意間的碰撞,但還是令他心慌不已。
意識到血液倒流,景逸驟然推開沈鈺的纖手,慌忙關上房門,逃離了。
“怎麽了這是,耳朵怎麽還紅了?”對著瞬間立於眼前的門板,沈鈺愣處了半天。很是不理解景逸的反應。
“莫非傷勢嚴重,疼的?我也沒碰著哪呀?”
叨咕了兩句,沈鈺壓滅了油燈,躺回床榻。一邊把玩著玉簫,一邊想著即將任職的事情。
“那麽多太學院的老學究還教不了他?這廝到底是笨還是膩煩呢?嘶~這都十七了,怎麽連個三字經都背不下來呢?”
隨著大腦的轉動,沈鈺的手也伴著思緒,下意識的運動起來。全無意識的翻轉著那把紅玉簫。
模糊中,沈鈺似感覺到與以往不同的觸感。猛然,她覺得有些不對,旋即又摸了摸那片不太滑潤的地方。
這一凝神,果然發現了異樣。
玉簫可是母親的傳家之物,若是毀在自己手裡,自己這罪孽可得多重啊!
誤以為玉簫破損,沈鈺急急起身下得床榻,吹著火折子,點燃了油燈。
對著影影綽綽的燭火,沈鈺仔細的查看著紅玉簫。
這一看不要緊,沈鈺登時驚的目瞪口呆。
難道是玉簫裂了,無法修補了?
那倒不是,只是玉簫上多了點東西。一顆雕刻精美、花朵嬌豔的桃樹。旁邊賦了首落著窮款為‘光弘’的小詩。
一樹相思兩閑愁
才下眉頭又心頭
春桃滿樹皆是語
片片相思朵朵愁
文字雖不華麗,但卻字字肺腑。
看完詩句後,沈鈺呆愣了。她獲知了有人在思慕自己,而且還是深入骨髓的那種。
那麽,這個‘光弘’到底是誰呢?
說實話,單從文風來看,沈鈺以為‘光弘’是位女子,著實還無奈了一番。可結合方才的事又被她給否了。
於是乎她又仔細的辨認了一下字體。小楷雖精致美觀,但卻不是女子的字體,即便是刻上去的,但辨認度還是很高。
猛然,
她想起了文采斐然的傅明軒。雖然覺得文風不像,但她還是把二者聯系到了一起。 不由得,這個未經世事的小姑娘緋紅了面頰。
有時候,想像能帶你飛越仙境,也能將你推入萬丈深淵。想起自己的隱疾,沈鈺不禁愁苦起來。
自己連個性命都不能自保,又能帶給人家什麽呢?
而那時,跪在沈府大門口的李昊也是愁煩的很。愛而不得的滋味是很煉人的。
“桃樹好看嗎?字寫的怎麽樣?我知道你一定會笑話那首詩寫得很爛,但那可是本宮的真心話。本宮是真的喜歡你。別折磨我了好嗎?嫁給我吧,我保證,你將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也許是夜太沉、亦或是念太甚,李昊竟產生了幻覺。
幻境中,他與她雀躍在藍天白雲的原野上,嬉笑追逐。
他還撿了快灰色的石頭,衝著她高喊著自己撿到了寶。還攬著她,對著太陽,高舉著手中的石頭與她繪聲繪色的說,那是塊難得一見的紫羅蘭寶玉,就像她一樣的美麗。
由於畫面太美,李昊的嘴角時不時還勾著甜美的弧度。直叫晉宗李明瑞的近衛都忍俊不禁。
“嘖嘖嘖!這姿勢還做春夢呢!真不愧是他李昊!”
“不過這麽一瞅,這小子還蠻乖順的嘛!”
“可不是嘛,跟白日裡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看來是自知禍事不小,不敢回去了。”
“不敢回去?還有他不敢的?他這是故意的!做給皇上看的!”
“你看看,你要不提,我都快把那茬給忘了。這是沈辰鄴的府邸啊,這小子一準是衝著沈鈺來的,準是打著拜師的由頭往出摘自己!”
“我說兄弟,咱這看破可別說露啊!禍從口出!就是明白,咱也得裝著不明白,懂嗎?隻管把看到的報上去就行了!”
“郭兄教訓的甚是,小弟怎麽能知道太子的心思呢!小弟什麽也不知道。就看見太子在沈府門口跪著了!”
“誒~這就對了!走吧!皇上還等著回話呢!”
但有時候,低調反倒事半功倍,更具說服力。
勾乙就很好的利用了這一點。
勾乙嚴令隨從隻字不提李昊的事情。利用近衛們把李昊的消息傳到晉宗那裡。
還真就讓他料準了,若這事是聽勾乙說的,晉宗還真就不信。
隨著晉宗怒氣立減,李昊幡然悔悟、跪在沈府門口誠心拜師的消息便不脛而走。還沒等天亮呢,半個皇城都知道了。
晉宗雖然嘴上說著李昊瞎胡鬧,可心裡卻是美滋滋的。不管是真是假,這小子這次可是真害怕了。
“聖上,外面寒涼,要不要給太子送件袍子過去?”
“送什麽送!早該讓他嘗點苦頭!就讓他在那跪著!誰也別管!擺駕回宮!”
晉宗離開東宮,勾乙緊張的神經也舒緩了下來,暗自得意自己的主謀。
“殿下啊,咱可別作了哈,再作,小臣這條爛命可就真沒了!”
那時,天色蒙亮,已近五更。都城內稀疏可見炊煙嫋嫋。一部分百姓們已經起床勞作了。
當然,這個時間段還有一部分特殊的群體也起來的很早,那便是勾乙口中說的那幫子必須上早朝的官員們。
沈辰鄴一向是重臣的楷模,當然也在其列。不過今日與往昔不同,他不是起得早,而是一宿沒睡。
自己的女兒今日就要宿職東宮,吉凶未卜,他又怎麽可能睡得著?
正愁煩間,沈辰鄴似聽到窗外有什麽聲響,便披上大氅開門而出。
就在他站在回廊內四處張望之際,只聽嗖的一聲,一隻利箭射到了身旁的廊框之上。箭杆上還系著個字條。
打開字條一看,沈辰鄴不禁大駭。
上書:按部就班,切莫煩愁。一切有我,不必擔憂。十六個精巧的小字。
這當口說這些,明顯就是知曉了沈家的秘密,沈辰鄴怎麽會不驚呢?
看過內容後,沈辰鄴立時把字條團了起來塞進袖口。而後,警惕的環視了一下周遭。
到底是誰知曉了秘密,又與自己說這些幹什麽呢?
雖然猜不出到底是何方神聖,可有一樣他能肯定,這人定是皇親國戚。而且還不是一般的人物。
他沈辰鄴是國家首輔、百官之首,敢放話罩著他的人,那得是什麽權勢?
不過話又說回來,誰能閑著沒事做就平白無故的亂拋橄欖枝呀,定是有所圖哇。
剛知曉了沈鈺的秘密,便來與自己這般的示好,能圖什麽?還能圖什麽!
搖了搖頭,沈辰鄴不禁苦笑了一聲,“哎!命數如此,天意難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