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眾與李昊周旋之際,一個名叫春喜班的戲班子悄然落腳於皇城根的永定坊南路。
戲班子的班主是個婦人,名喚任八一。
據聞這位婦人花季時甚是貌美,因與淫賊搏鬥,不幸被毀了容顏。打那往後便靠著半張面具示人。
春喜班的台柱子名喚如夢,是任八一的養女。
如夢年方十六,出落得冰肌玉骨、亭亭玉立,宛如出水芙蓉那般,很是招人憐愛。
“娘,你說京城美還是越州美?”入得內室,如夢邊歸置物品邊與養母任八一嘮著家常。
“越州雖美,但不是久居之地。這裡才是咱們應該來的地方。”
“娘,其實我還是喜歡越州。”
“過些時日,你也會喜歡這裡的。”
雖然對京城的民風不太習慣,但好奇心還是有的。
吃過晚飯,任八一去聯系周邊的瓦肆場子,如夢則隨班子裡的師兄妹出去逛夜景。
春喜班落腳的地方距離天上人間不遠,處於永定坊最繁華的路段。找了個向導,如夢一行人便向天上人間方向走去。
“這裡的人喜歡聽戲嗎?”
“喜歡呀!但是唱得好的不太多。”
“哦?那你們這的人比較喜歡聽哪裡的戲?”
“這個嘛,各有各的口味。我就喜歡話本子有趣的,哪的戲倒是無所謂。”
“這裡唱昆腔的多嗎?”
“唱昆腔的嘛,還真就不太多見。據聞傅閣老就愛這口。”
“傅閣老?傅閣老是誰?”
“身為天朝子民,連傅閣老都不知道?”
“我們只是個打把勢賣藝的,對這些大人物還真不太了解。”
“那你們可得聽好了哈!傅閣老可是當今的國舅,權威大著呢!一跺腳整個天朝都得晃兩晃!”
“哦?比越王還要厲害?”
“越王?越王是誰?”
“身為天朝的子民,連越王是誰都不知道?豎起耳朵挺好了!越王是當今聖上的胞兄,可厲害呢!要不是有他鎮守南大門,倭寇早就打進來了。”
“哈哈哈哈!你這報復的也忒快了些吧?說實話呀,我對這個越王還真就沒什麽印象。還以為你們說的是南越的藩王呢!”
一行人賞景談天之際,春喜班的班主,任八一,已然坐著馬車過了永定坊的西大門。
望著不遠處巍峨高聳的皇城,任八一雙拳緊握,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睛裡陡然冒出兩道凜冽的寒光。
“賤人!老娘回來索命了!”
想起二十來年前的那場大火,任八一身上的患處又開始隱隱作痛。嗅覺中仿佛又聞到了肌膚燒焦的味道。
快二十年了,她終於回來了。
“客官,咱們去哪?”
行至十字花的路口,車老板勒住了馬韁繩。
“往西走。去朱雀大街。”
“那個……客官,若是去朱雀大街,就不能從這邊走了。咱們還得繞回去。”
其實,任八一並不是想去什麽朱雀大街,只是想在皇城根附近轉一轉。
若如車夫所言,便就繞過了皇城。
再說了,拐角直行也能到達朱雀大街,車夫為什麽還要繞道呢?
難道以為自己是外地人,故意繞路想圖些銀錢嗎?
“我說老哥,這人呐,做生意可要講良心。昧著良心掙的錢可不太好花。”
“客官這是說的什麽話?你說來西門,我便載你來了西門。
你說要去朱雀大街,我便要調轉馬頭送你過去。哪裡做的不對了?” “呦!這怎麽還瞪上眼睛了?非但是問你,前面拐角直行便是最短的路線,你非要繞個彎是什麽道理?欺負我是外地人嗎?”
“原來是礙於這個呀,看來客官是誤會了。絕非是小老兒繞路,是前邊根本就走不得。”
“如何走不得?”
筆直寬敞的大路, 又沒有路障,可車老板硬說是走不得,任八一能不問問嗎?
可是,她又哪裡知曉這其中的故事?
“客官可知前面是何處?”
“何處?”
“那可是沈府!太子老師住的地方!文官落轎,武官下馬!就是太子爺來了,也得規規矩矩的。那般的角色都畢恭畢敬的,我們這等拉腳的又豈敢造次?別說是過了,就是鬧出點動靜,恐怕都得下了大獄。”
“……”
車老板這樣一說,任八一才發現前面的這條路確實安靜的異常。
隨之,問題也來了。
據聞太子是個混蛋,從來沒有禮數而言。既是那般,太子老師的府邸怎麽可能如此的受待見?
猛然,任八一想起了沈辰鄴。
“沈府?老哥口中的這個沈府可是當今的宰執,中書令沈辰鄴的府邸?”
“正是!”
“哦,原來是這樣。那就不麻煩了,我就在這下了。”
沈辰鄴清正廉明,任八一是有所耳聞的。但是這一沒功勳,二沒顯著政績的,隻憑個太子太師的頭銜便這等的威風,好像不太和法度。
難道傳聞都是假的?沈辰鄴並非懸絲木偶般存在?
基於如此,任八一便下了馬車,想見識一下這位當朝宰執的府邸。
就在任八一站在沈府門前詫異著簡陋的四合院時,景逸回來了。
“你是何人?站在這幹嘛?”
離老遠,景逸便見大門口站著一人。
就在任八一轉身的刹那,景逸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