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了防護服,薑洋按照流程換上自己的衣褲鞋子,在出口處,又和同事相互幫忙,往全身噴灑酒精消毒。
從重症病房出來,薑洋首先去了一趟廁所。
即使上班前喝水再少,還是有想上廁所的衝動,雖然穿了紙尿褲,但自己又不是失能的老人,穿上紙尿褲真的排不出來,硬是等到了下班,才第一時間衝向廁所。
在回酒店前,重症小組開了一個討論會,針對第一天值班的遇到的困難和出現問題進行分析和調整。
討論會結束後,沈沁迫不及待地問徐隊:“徐隊,剛才,您毫不猶豫地決定給病人做氣管插管時,您不害怕嗎?”
徐隊被突來問題愣住了,但他立馬鎮定了,接下來,他說:
“說實話,我也很害怕。但是每當這時,我感覺自己像在和死神搶病人,只有也隻想拚盡全力救病人,一秒也不能耽誤。”
沈沁讚賞地點點頭,又追問道:“徐隊,已經有醫護人員感染了,也有人犧牲了,我們工作在一線,那您,怕不怕死?”
這回大家都愣住了,沒想到沈沁能問得這麽直白,不過大家都想聽聽徐隊怎麽說。
徐隊笑了,緩緩地坦誠道:
“我又不是神,是一個普通人,是人都會怕死,我相信我們在坐的每個人都怕死。像我這樣的,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兒,我不能死,也不敢死!”
其他人認真地聽著,護士長丁麗群讚同地點點頭。
沈沁似懂非懂點頭,她跟薑洋差不多大,剛結婚不久,還沉浸在新婚燕爾之中。此時,她其實沒有辦法與徐隊丁護士他們這種有家室的人感同身受。
為了不加重她的思想負擔,徐隊繼續說道:
“其實我們這些醫生護士,只要嚴格按照院感培訓我們的來做防護,護目鏡、口罩、防護服、鞋套、手套等等,一齊上陣,嚴格執行操作流程,一般都不會有問題的。
“目前已經確定了病毒是飛沫傳播、接觸傳播,我們的防護最大限度切斷了這兩種傳播途徑,只要我們做到位了,問題不大。”
“那還是會有感染的可能的,就怕萬一呢?”沈沁有點擔憂,窮追不舍。
徐隊並沒有不耐煩,還是緩緩地說:
“當然,我們這種防護肯定不是100%的。再說了我們回到酒店,酒店裡也可能有病毒攜帶者,而我們在酒店又沒有防護服,也是有可能被他們感染的。”
“但是,到目前為止,絕大多數感染者都是輕症患者,很少數人是重症患者。你不要看我們ICU都是危重症患者,就以為都是危重症患者啊,我們ICU裡面的病人就是那極少數人,千萬不要被他們嚇倒了。”
徐隊又笑笑安慰大家說:
“所以萬一我們被感染了,多數有可能是輕症,被隔離治療一段時間,然後就會痊愈了。當然了,隔離的滋味也不好受,就當修身養性唄。”
“那也是哦。”沈沁點點頭,終於釋懷了。
徐隊又鼓勵她,也是鼓勵大家:
“你們也不要想那麽多,認真做好防護比什麽都重要,等抗疫勝利了,還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等著我們了。”
“嗯,嗯,我堅信:抗疫一定能夠勝利,國家一定會越來越好。”沈沁舒心了,眉開眼笑,“等回去後,我要吃火鍋,我要去一直想去沒舍得去的馬爾代夫度假!”
“嗯,大家加油!”
說著大家相互鼓勵。
薑洋覺得她還有一個問題沒問,那就是,萬一感染了發病成為重症患者,那怎麽辦
不過,薑洋自己心裡有答案:事情如果真的進展到這個地步,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一切都靠隊友們的幫助了。
醫院離賓館就十五分鍾的步行,幾人一起回到賓館。
到達賓館後,新一輪的消毒工作又開始。
此時,需要間隔一米,接受感控組工作人員細致的消毒。
先對手進行消毒,然後一隻一隻脫鞋套,每脫一隻鞋套後都要接受84消毒液噴灑消毒,這隻腳才能落到前面浸有84消毒液的墊子上。然後再次對手進行消毒,並全身噴灑84消毒液,包括帶回的所有物品,最後測量體溫,無異常,才能進賓館的大門。
因為已經進入醫院工作了,身上相對是汙染源。回到酒店房間,薑洋按照感控組培訓“歸家三分鍾三分區”法,把房間進行分區。
這個方法,是其他醫療隊傳授的,為的是減少環境汙染和自身感染,讓隊員“家人”都充分做好防護。
薑洋先是把房間分為三個區域,汙染區,半汙染區,和清潔區。
進門後,第一步在汙染區,放了個小方桌,把外套,鞋子換掉,並進行消毒。
第二步在半汙染區(洗手間)洗手,洗澡。
卸下口罩帽子扔垃圾桶,先用75%酒精噴壺噴灑手部,用手消七步洗手;然後用75%酒精棉簽清洗雙側外耳道,用III型碘消毒鼻孔;還要用生理鹽水衝洗眼睛,刷完牙後用鹽水清洗咽部。
消毒完手、面部後,脫秋衣秋褲泡到盆裡,襪子也浸泡。
進入浴室乾區進行流動水七步洗手法,洗手至少5分鍾,用消毒洗手液。洗完手進入浴室進行淋浴,洗澡至少20分鍾,每個角落都要洗到。
第三步,全身清潔結束後再進入清潔區(房間)。
到此為止,這一個班次的任務才算全部完成。
怕在工作中產生暴露從而傳染給他人,從醫院回來的每個人都將自己封閉在居住的酒店標間內,這最大程度地保護著每一個人。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薑洋將往返於賓館和醫院,變成“標準的兩點一線”。
洗完澡進入房間,他終於可以撥通親人電話,報了個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