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民警覺得沒啥要問的了，讓孫大娘按個手印。

　　孫大娘整個人都毛了，人家說啥她幹啥。

　　宋老栓看著有點頭皮發毛:“這就抓進去啦?”

　　民警甲看向宋老栓:“還回去的面吃了沒有?”

　　宋老栓搖頭:“沒！前幾天剛扛回去，合計留過年包餃子。”

　　民警甲:“那就別吃了，回去上繳銷毀。”

　　“啥?”宋老栓兩口子頓時不淡定了。“交公?憑啥?”

　　民警乙把照片遞到宋老栓兩口子面前，指了指面袋子上的字:“大爺大娘，這幾個字你們認識麽?”

　　宋老栓點頭，宋大娘則搖搖頭。

　　“那之前裝什麽的你們知道麽?”

　　“*鉀。”宋老栓說完，一捂嘴，自己都嚇一跳。

　　“那就對了。”

　　孫婆子急了:“可是大米我們都吃了好一陣子，啥事沒有啊！”

　　照片上的米袋子確實比面袋子矮一大截，面袋子則是滿滿的，不像缺幾杓面。

　　“那大娘，您先回憶一下，每天做飯之前您都需要做什麽?”

　　孫大娘沒反應過來。

　　“然後你再回憶一下，今天和面你又是怎麽做的?”

　　宋大娘眼一亮:“今天她下毒啦！”

　　宋老大聽的都撇嘴:“媽，你別打岔。誰家做飯不得先淘米，和面誰還能把面先洗一下啊。民警同志問的多明白，那就是化肥袋子有毒唄。”

　　孫婆子聽宋老大這麽一說頓時身子一癱:“寶兒啊，原來是我害死你的啊！”

　　孫婆子錘著胸口，嚎啕大哭。一張老臉哭成花，知道小寶是自己間接害死的，哭的更傷心。

　　誰都能看出來，要不是跟孩子有感情，怎麽能讓孩子吃那麽多餃子呢。

　　孫婆子哭是真心的，就連剛才還巴巴看孫婆子笑話的孫大娘，表情也不自覺動容。

　　江大武歎口氣:“都是沒文化鬧的，要是擱年輕人，肯定不能出這種事。”

　　民警起身:“這話怎麽說呢，我回去跟上面申請一下，我們警民聯合，爭取年後珠子學習一下農藥的科學使用問題。

　　農藥雖好，但使用過程中還是需要注意很多問題。”

　　送走民警，宋老大因為剛才自己說到重點一陣比比劃劃，還有點指點江山的意思。

　　宋大娘才剛剛想起正經事:“那他們家欠我們那袋面可不能就這麽算了，不僅要再還我們一袋面，醫藥費也得給我們報了！”

　　江大武聽得不耐煩:“那你就盼著孫老頭子趕快好起來，要是靠老婆子一人，那得還到猴年馬月去。”

　　看在錢的面子上，宋大娘終於消停了一點。

　　宋老栓沒表態，但錢這種大情大義面前，誰都能看明白，宋老栓肯定是以錢為主。秋後算帳的事，面和錢都得要。

　　江小池都替孫婆子愁的慌，孩子沒了，一點指望都沒有，剩個老頭子還半死不活……

　　唉！像她這種從舊社會走出來的，從夫從子，以後活著要靠什麽念想呢?

　　宋老二低頭湊到江小池耳邊:“你覺得民警同志分析的對?”

　　江小池反問道:“難道你還有其他意見?”

　　宋老二搖搖頭:“沒有！不過，孫婆子家哪來那麽多化肥袋子呢?”

　　江小池腦袋一緊:是啊，孫婆子人少勞動力少，一共也沒幾畝地……

　　江小池瞅眼依舊哭成淚人的孫婆子，心情複雜了。

　　這時昏迷不醒的孫老頭子有了動靜，像是夢到什麽，雙手一陣在胸前抓拿。

　　孫婆子目光癡癡的:“活著還有什麽用呢，你最後一條根都沒有了。”語調淡淡的，誰都能聽出裡面夾著恨。

　　宋老栓近前，寬慰道:“老哥哥啊，聽著動靜你就醒醒。民警同志說了，咱都是吃了沒文化的虧，兄弟我遭這回罪啊，也不怪你。”

　　難得送宋老栓口裡說出這麽有人情味的話，尤其宋老栓嗓音嘶啞，還帶著一分滄桑。

　　孫婆子依舊在笑，笑的有些滲人，似乎把在場人的同情都要磨光。

　　孫老頭子雙手依舊在胸前撓，像是上不來氣，卻出乎意料的開了口:“誰……誰說沒有，還有啊！現在男女平等了，丫頭也算啊！”

　　一唱一答的像是在挑釁、在稚氣。

　　所有人都在看孫老頭子手下的動作，隻這雙手竟一點點的把胸前的扣子一點點解開，露出胸前略發蒼老的胸膛。

　　不想孫老頭子胸膛上竟紋著一隻白虎，只不過這白虎上面似乎還有一個咬痕。

　　甜水村之前有個傳說，之前山裡就住著一夥山賊，幾乎無惡不作，他們的標志就是胸前都有一個白虎紋身……

　　隻解放後，這波山賊被打的逃的逃、散的散，今年沒有人再作惡，也沒有人再提這檔子事。

　　不過，紋身上的疤更引起江小池注意。

　　江小池起身，下意識的往前又望了望，可以確定，是咬痕肯定沒有錯，而且年代似乎還有點遠。

　　“哈哈！哈哈！”這時，孫婆子笑的更響、更滲人。

　　宋老二似乎想起什麽， 看眼宋老大，身子忽閃一下。

　　宋老大憨憨的來了句:“不可能是我。”

　　宋老二身子又是一個不穩，江小池來不及扶，耳邊又傳來一絲淒慘的叫。

　　隻這一回叫的不是孫婆子，竟是一直在旁邊看笑話的宋大娘。

　　所有人都看傻了，宋大娘像是看見什麽恐怖的事，眼睛瞪得溜圓，瘋了一般邊叫邊扯著被角。

　　“啊！”

　　“別碰我！”

　　“別碰我！”

　　“嗚嗚……”

　　一旁宋老栓也笑了，慢慢扯下還沒輸完的液:“這個人我找了這麽些年，沒想到竟是你！我替你養了那麽多年孩子，原來那個人竟是你！”

　　所有人都在震驚中，尤其是這個“孩子”。言外之意，四個孩子當中有一個應該是孫老頭子的。

　　丫頭?女孩?宋小四，現在的江小塘?

　　江小池一點點的想，感覺大腦被這突來的信息撐漲。

　　孫老頭子繃著勁:“是啊，你看我姑娘長得多漂亮，就跟她媽媽年輕時候一樣……”

　　這回大家夥終於明白，為什麽宋老栓會千方百計的想把江小塘賣掉，至於宋大娘就更好解釋，這個孩子是她人生的汙點，她怎麽會喜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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