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狼群

　　轉眼間，數天時間過去。

　　張闊從睡夢中醒來，不由皺起眉頭。

　　前些時候，他曾做夢，夢到自己身處一片黑暗無光的世界，身前浮著一顆拳頭大小的剔透圓球。

　　本來並沒有讓張闊放在心上，畢竟做夢嘛。

　　但隨後這數天發生的事情，卻不得不讓他有所在意了。

　　因為這幾天，每天夜裡，他都會做這樣的‘夢’，這讓張闊很不確定，他是否在做夢。

　　~

　　詹雄心看著從縣衙回執的公文上‘事有特殊，可便宜行事’的批複，緊緊皺起眉頭。

　　雖然這樣的批複看起來，給了他不小的權限，但實際上屁用卻沒有。

　　因為不說他能不能憑著這個公文，調動周圍村鎮的鷹鳥衛士卒，就算調動了，補給怎麽辦，傷亡後的撫恤怎麽辦，都是問題。畢竟雁鎮的鷹鳥衛，能勉強存續下來，還是有四海貨棧幫忙填補，幾乎沒有什麽余力，再去做這些事情。

　　但今年可能面臨規模較大的獸潮，雁鎮卻又不得不向周遭的村鎮求援。

　　思及此，詹雄心無奈的歎了口氣:“去把詹英和幾個隊正找來。”向身邊的仆兵吩咐道。

　　很快，那名三十許的中年仆兵便找來了詹英，還有雁鎮鷹鳥衛的七個隊正，這些隊正每人手下，統領著十數名，或者二十多名的鷹鳥衛士卒，乃是鷹鳥衛的中層指揮。

　　個個精悍，臉帶勇色。

　　“爹，你找我?”詹英道。

　　詹雄心點了點頭，環視眾人:“我想大家也都聽說了，今年的獸潮並不好過，所以我就向縣衙遞了文書。”說著，詹雄心將縣衙的回執公文遞給一個識字的隊正。

　　那隊正年約三十許，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尤其一雙手臂粗重，顯然一身功夫都在這雙手上。

　　他接過公文，簡單的看了片刻後皺起眉頭:“這濟什麽事~”說著，將公文遞給下一人。

　　很快，公文在眾人手中傳了一遍，不過有三、兩人並不識字，隨手將公文遞給旁人。

　　詹英最後接過公文，看過之後還給父親，臉色稍露不虞。

　　“新任知縣到底是什麽人?這些時間竟然還未到任?”

　　詹雄心聞言苦笑一聲，搖了搖頭，思索片刻道:“事已至此，我們也不說其他，袁巢，你去河關鎮請項老哥務必派來一隊精乾……”開始逐個安排求援的差事。

　　最後詹雄心將目光轉到女兒身上。

　　“小英，你便與張闊一起，前往景鎮，看看景家兄弟是否願意援手。”

　　“是。”眾人抱拳領命，詹英自不例外。

　　~

　　張闊摒除雜念，於校場站定，微闔雙目，養神定氣，然後在自身狀態最佳之時，乍然而起！

　　刀光如同一汪秋水閃過。

　　讓旁觀的眾人連連點頭。

　　“這小子現在有點成色~”

　　“哈哈，還是老余教得好~”

　　對於他人的評價，張闊隻作未聞，繼續練刀。

　　這短短的幾個月，原本只是訓練、演習的刀法，漸漸變得凶狠，向著搏殺拚命的方向轉化。

　　雖然刀招變形不小，而且著實有不少招式變得看上去很不雅觀，可經歷過數次與野狼惡豹搏殺的張闊，卻能知道這樣的刀法，才是能夠安身立命的本事。

　　以前的刀法，練習用刀，鍛煉身體勇力還可以，但若用在搏殺，就有些不中用了。

　　“張闊~”詹英的身影遠遠傳來。

　　張闊恰好練完一遍五刀法，停下後循聲望去。

　　詹英快步走來。

　　“走，隨我去景鎮一趟。”

　　對於詹英的要求，張闊有些意外，不過卻也並無推拒，簡單的收拾了行李，將長弓背上，刀掛腰間，手執長槍，半個時辰後，便已經與詹英一起，離開雁鎮差不多十多裡。

　　“我們去景鎮是有什麽事情?”走了一路，也不見詹英開口解釋，張闊問道。

　　“我爹把今年獸潮規模較大的消息，向縣衙交了文書，得了個便宜行事的答覆，所以我們就得便宜行事的，向其他鎮子求援了。”詹英話中帶著不少怨氣。

　　周遭一十七鎮，歸屬門安縣管轄，但偏偏門安縣幾個月了，竟然還沒有縣令到任，實在不知道朝堂上的袞袞諸公到底在幹什麽。

　　張闊對此也不好置評，索性沉默。

　　悶頭趕路，直到天色將暗，兩人才找了宿營地。

　　生活造飯填飽肚子。

　　休息片刻後。

　　“我先去睡，後半夜我守夜你再睡怎麽樣?”張闊道。

　　相比於前半夜，後半夜更是難熬，所以張闊不介意在這一點上對詹英有所照拂。

　　詹英看了張闊一眼，明白他的好意，緩緩點頭。

　　張闊起身，準備去睡覺。

　　“你為何沒有走走門路，不來我們雁鎮?”詹英突然道。與別的鎮子相比，直面每到秋冬，便因為食物緊缺而衝出山林的，雁山中的飛禽走獸，雁鎮的環境實在難說安全舒適，所以只要能避過，基本所有人都會選擇避開。甚至雁鎮這些年來，只有張闊這麽一個從鷹鳥衛訓兵衛所分到的孤兵。

　　而這問題有些探根究底的意思，許是這些時間多了熟稔才問的，張闊心中猜測道。

　　“事情總得有人做。”淡淡的回答了一句後，張闊自顧睡覺去了。

　　雖然買了刀槍弓箭後，張闊已經身無分文， 但如果想要走走門路不來雁鎮，還是做得到的。而且這麽做也花不了幾個錢。

　　只是最終，他也沒有這麽做。

　　片刻後，聽到張闊安靜下來，詹英回頭看了一眼，身形藏於篝火陰影中的少年，臉上神色若有所思。

　　~

　　“張闊！”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聲緊迫的聲音，把張闊吵醒。

　　只見張闊瞬間驚醒的同時，飛手拿起身邊長弓，另外一手握住鋼刀，下一瞬間便能出鞘，然後才有功夫打量周遭情形。

　　點點綠芒，如鬼火似流螢，在距離兩人差不多十多丈的，篝火的光亮照射不到的陰影中晃動。

　　粗粗一看，不下數十。

　　“狼群麽?”張闊看向拿起雙斧的詹英。

　　詹英緩緩點頭。

　　畢竟是沒有光亮的黑夜，等到她發現情況不對勁的時候，便已經是這樣的狀況。

　　對此詹英深感不安:“你先走。”

　　張闊聞言，有些意外:“說什麽傻話。”

　　一頭狼，跟一個狼群，所代表的危險度，完全沒有可比性。

　　因為一頭狼，張闊能輕松瞬殺，但一群狼，即便只有眼前這二十、三十頭的數量，威脅也比一頭狼有了千百倍的提升。

　　畢竟這樣規模的狼群，相當大的可能有著頭狼，也就是狼王的存在。而有凶殘狡詐的狼王指揮，這些狼就有了紀律，一旦真的出現這樣的情況。情勢無疑更加危急。

　　即使張闊與詹英聯手，都未必敢保證安全，所以如果張闊拋下詹英逃走，其有相當大的概率是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