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都做著相同的夢。

　　祈禱著這個世界能迎來最後的純淨，能迎來完全的和平。祈禱著無論是誰，在忙碌了一天后，都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高傲地揚起隻屬於自己的笑容。

　　然後在充滿了歡聲笑語的地方，幸福地歌唱。

　　那揮動著和平聖潔的翅膀，是你嗎?

　　“小妹妹，雖然不知道你有著怎麽樣的過去，但是聽哥哥一句，收手吧，這裡是整個童話村的核心，關系到整個人類的發展，你不能動那個東西。”

　　死一般的校園裡，大群大群的靈力者把我團團圍了起來，寒冷夜風中，我冷漠地單手握著靈力槍站在國旗台下，沉默不語。

　　其中一名年齡看起來不算很大的青年帶著憐憫的目光走上前，似乎是打算嘗試勸我放棄抵抗:“留著它大家對大家都有好處不是嗎?”

　　“武清你跟她廢話這麽多做什麽，這樣的女孩留著到時候也是個麻煩，就算是在結界裡，我們這麽多人難道還怕她一個不成?”

　　“冷靜點，她不像是普通人，上面給我們的命令你忘了?”

　　如果那個扭曲結界是一個物品的話，你們會不會為了它而掙得你死我活呢?

　　結界在上京，所以這個城市幾乎一大半的市民都是靈力者，上京市實驗學校也因為這個，學生之間每天死的死傷的傷，單單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班級就有3名靈力者，這樣的混亂為什麽你們就不會稍微思考一下原因呢?

　　“你們口中的童話村核心連接著另一個世界，那邊大氣的靈力濃鬱程度要比地球稍微高一些。”

　　我沉默了很久，才終於試探性地對著這群靈力者說出了自己的調查結果。

　　一直以來，太多的鮮血，太多的傷痛讓我漸漸地變得不再相信人類，不再習慣言語。除了利益，沒有人會關心與自己漠不相關人的死活，世界的規則就是這麽簡單，不會因為任何的語言而改變。

　　“另一個世界?你是小說看多了還是想象力過剩了?看你的年齡還不到13歲吧?你知道靈力和科學之間的基本關系嗎?”一名人類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急了拔出短劍就要衝上來，被身邊的同伴攔住了。

　　我用平淡的眼神看著他，心裡盡是抑鬱不住的悲傷。

　　我知道，我還知道你們之間的很多人，在不久以前還是一名災難中的幸存者，現在在這裡擔心著全人類命運的你們，也曾經被最為普通的蟲子害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可是這些事情我都不能告訴他們，有時候我甚至還有些懷疑，那次的水平宮時代是否只是自己那天做過的一個長長的夢，其實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想而已。

　　所以說，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他們還是不願意相信呢……

　　“小妹妹，我知道你也很希望自己能成長，這個我們都理解。覺醒了靈力對你，對國家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但是，過度的拔苗助長只會害了你，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靈力是一種魔鬼，你是很難控制的。”

　　覺醒?控制?是麽，原來在你們這些成年人的眼裡，我的行為只是因為和你們一樣的貪婪嗎?

　　果然還是不應該相信的呢，你們。

　　在心裡無奈地歎了口氣，我將靈力槍隨意揮舞了幾下收了起來，眼神恢復了之前的冷漠:“我的解釋已經傳達清楚，現在你們可以離開了嗎?”

　　廢話說完了就請回去吧，下一次如果再做這樣的事情我不會再留情了，即使我不算人類，忍耐也還是有限度的，剛才的肌肉大叔一個照面就直接開打，如果不是我恰好撐著靈力盾，被正面擊中多多少少也會受一點傷的。

　　目前地球上的靈力者已經不足萬人，而且平均實力只有7級左右，我沒有必要在這些人上邊浪費時間。

　　之所以沒有殺掉他們，只是因為我不希望把太多的精力用在對付曾經是同類的人類身上，現在這邊的形勢有些微妙，這麽明目張膽地去破壞扭曲結界，結界另一邊世界的他們不可能不會不知道，我需要留出足夠的靈力來應對任何突發的情況。

　　“我們不能讓你繼續留在這裡，這對所有人而言都是一種賭博，除非你答應我們不再打童話村的主意。”

　　結果到頭來我還是犯了一個最愚蠢的錯誤呢……

　　那個扭曲結界既然被這些人看得那麽重要，那麽負責看守它的，也必然不會是什麽普通的人，也就是說——

　　京劍本身就是官方的。

　　算了，一個人處理麻煩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做了。

　　我眯起眼睛:“你們真的認為自己有資格命令我麽?”

　　“你……”在我這句話剛說出不到一秒的時間，底下的靈力者便齊刷刷地亮起了自己的武器。

　　“別以為你挾持了這所學校就能為所欲為，趁國家還沒有注意到這邊的事情之前，你最好還是盡快把這裡的結界撤了，爭取寬大處理。”

　　寬大處理?你們?

　　如今的天朝，除了龍組外就是水果籃子和白凌能算得上是比較正規的靈力組織，在半年前他們還被冥殿的人欺負得各部門四分五裂，即使到了現在，那些家夥的實力加起來還不一定能超過小黑一個人，你們又是因為什麽而產生的勇氣來到的這裡呢?

　　不過他們的話反而提醒了我一個事實。

　　“不笨嘛，還記得我挾持了這所學校。”我開啟了真實視野，看著自己在那些人類眼中緋紅色的眼眸，故意用邪惡的聲音說道:“這個結界可不是只有禁靈的效果，如果你們還有良知的話就請馬上離開這裡，否則我可不能保證這些孩子們的生命安全。”

　　滿意了嗎?孤獨的你冷漠的你善良的你。

　　“惡魔……這女孩簡直是個惡魔……”

　　“她會遭天譴的。”

　　看著底下突然間變得急躁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於上前的人群，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裡依然彌漫著悲傷和空洞。

　　做了那麽多的努力，現在的我還是一個人呢。

　　沒有同類，沒有眼淚。

　　“你應該知道‘黑十’吧?”之前第一個和我說話那名青年臉上的表情此時也不是很好看，看著周圍躁動的人群，這名明顯是剛成為靈力者不久的家夥猶豫再三終於是再次走了上前:“我有一個朋友認識她，據說她也是一個和你差不多的小女孩，我不希望你們之間發生點什麽事情。”

　　任誰都能聽得出來這是一句威脅，現在的“黑十”已經儼然成為了天朝斬奸除惡維護正義的代名詞，無論是他們還是平民百姓，似乎在很多人的眼中，沒有什麽是黑十辦不到的事情，也正是因為這個傳說，天朝最近的犯罪率確下降了很多。

　　但是……傳說畢竟是傳說，更何況，黑十似乎就是我本人來著?

　　“我不認識他。”我保持著平靜的語氣說道。

　　你什麽時候又有朋友認識我了，我的朋友很少的。

　　青年誤會了我的話:“‘黑十’是靈力界最璀璨的一顆新星，沒有什麽是‘黑十’做不到的，她最討厭的就是罪惡和黑暗，小妹妹，你確定要與這樣的人為敵嗎?”

　　“就算與全世界為敵又如何?”我笑笑:“廢話完了，可以請你們回去了嗎?”

　　“你怎麽就……”一名女性靈力者還想說什麽，突然一束手電筒的光如末日的太陽般從遠方斜照了過來，一同伴隨而來的還有校園保安那渾厚的聲音:“誰在那?”

　　咻咻咻——只是眨眼不到的時間，周圍男男女女近數十名靈力者便跑了個乾乾淨淨，我在感受到陌生人接近的瞬間便收起靈力槍跳離了國旗台，然後在綠化帶上邊輕點了幾下揮動翅膀躍出了校園。

　　現在靈力界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在遇到普通人的時候，無論是誰，要麽停下當前的靈術要麽殺掉那名目擊者，否則由此引發的一切後果都需要得由你來承擔，很顯然，剛才的每一個人都不願意殺人，所以在看到來的是一名普通人之後，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

　　圓月高掛，安靜的校園外是冷清的柏油馬路，身後是淡紅色的禁靈結界，圍牆下的我仰望著浩瀚的夜空，不由地想起了昔時偷偷觀察過的露米蘭的星空。

　　那是一種飄渺虛幻的，逝去的美好。

　　我倚在粗糙的圍牆上，那暗紅色磚塊上邊的小尖刺緩緩地透過輕薄的水手校服蹭在背後的皮膚上，胸前的深藍色蝴蝶結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著絲綢特有的微光

　　將過膝襪稍稍往上提了一些，整了一下理整齊因剛才的動作而變得凌亂的裙子，我感覺到周圍的溫度似乎漸漸地低了下來。

　　冬天也快要來了吧。

　　說起這身校服還有一段不小的故事，雖然我不缺錢，這畢竟也還是高中生的校服，高中了身高還在1米4以下的學生已經非常少了，普通的校服專賣店裡當然沒有我能穿的衣服，我也只能先買了最小的一種，一個人在自己的結界裡用針線什麽的嘗試裁剪。

　　目前結界裡有兩套我能穿的校服，但是……之前我足足買了12套一樣的，我已經記不清自己的手上被扎了多少針了。

　　最主要的是，我不會縫補衣服的袖子，所以即使是現在的這兩套，平時走路的時候我的雙手都是被袖子遮住的，戰鬥狀態這個過長的袖子也讓我頭疼了很多次了。

　　大概，不久之後就可以離開這所學校了吧。

　　小琦的出現使我既高興又迷茫，高興的是至少這麽多年的努力沒有白費，迷茫的是，我不知道以後該用什麽樣的身份去面對小琦。

　　“姐姐。”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我原本失落的心情頓時被這一聲呼喚給衝的煙消雲散，抬起頭，我看到一身哥特式蘿莉裝扮的小黑此時正站在柏油馬路對面的路燈下，不知為何，小黑那張本來應該天真可愛的臉上我卻看到了一率滄桑。

　　“小黑。”我跑過去，拍掉了對方腦袋上的落葉:“這麽快就回來啦?”

　　從小家夥說要去邕城找東西到現在，大概已經過去了5個小時，也就是說她在那個城市停留的時間實際只有1個小時不到，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麽事情能使得一向粘人的小黑願意為此而離開我。

　　小蘿莉點了點頭，變戲法一般從身後掏出了一個小巧的蛋糕:“姐姐生日快樂。”

　　生日?

　　我愣了半晌才想起來自己的生日是12月13號，笑道:“現在是19號哦?”

　　“沒關系的，是小黑遲到了。”小家夥拆開包裝的盒子，將蛋糕塞到了我的手上。

　　“遲來的祝福哦。”

　　天空突然變得陰沉了起來。

　　“你跑去邕城就是為了給我買蛋糕嗎?”我小心地拿起叉子將蛋糕切開，咬了一小塊。

　　香草味的，好像還帶了一些果汁。

　　小黑搖了搖頭，示意我看向天空。

　　原本晴朗的夜空突然響起了一道炸雷，我順著小黑指示的目的看去，那道雷響過之後竟然在高空中留下了一道藍紫色的痕跡，看起來很像漢字中的點，緊接著，第二道雷電垂直劈下，同樣也是留下了淡淡的痕跡。

　　“轟轟轟轟……”大量的驚雷轟炸機一般不斷地在高空亮起，有時在同一時間竟然連響兩三次，而停留在半空中的藍紫色痕跡也越來越多，漸漸的，六個閃著電弧的大字悄然躍上高空:

　　翼翼生日快樂。

　　“小黑……”我感覺眼眶有些濕潤，剛想撲過去抱緊對方，小家夥卻調皮地用一把鑰匙擋在了我的面前。

　　天空降下了鵝毛般的大雪，凋零的花瓣一般飄落一地。

　　“這是什麽?”我接過鑰匙，大概觀察了一下，除了形狀奇特結構複雜了一些沒感覺這個東西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上京地下城市的鑰匙。”小家夥語出驚人:“水果籃子的姐姐讓我拿回來給姐姐的。”

　　我幾乎是下意識就問道:“入口在哪?”

　　小黑搖了搖頭:“她們說，姐姐應該會知道。”

　　我應該會知道?我怎麽可能知道，最近我都在為那個扭曲結界忙得焦頭爛額，哪裡還有多余的時間去研究地下城的入口一類的問題。

　　算了，凡事有先後，至少這也是一個線索，水果籃子那邊以後有空了再去問她們吧。

　　我將鑰匙隨手放到了口袋裡，叉起一小塊蛋糕“小黑，張嘴。”

　　“唔……”小家夥非常聽話地張開櫻桃小口吃下了那塊蛋糕，然後口齒不清地說道:“剛才的事唔情……要不要小黑去把那些唔人類唔掉。”

　　殺掉?不用這麽誇張，有過那名肌肉大叔的教訓，再加上結界的威脅，一時半會那些人是不敢對我動手的。

　　“姐姐現在是全民公敵了哦。”我輕松地說著這句話，又舀了一小塊蛋糕放到了小家夥的嘴裡:“你怕不怕?”

　　小黑吃下蛋糕，在越下越大的雪花中，突然用沾滿了奶油的嘴在我的臉上親了一下，自豪地說道:“姐姐是這個世界最偉大的王。”

　　你這都是誰教的，有模有樣的。

　　我將吃剩的蛋糕盒子放到地上，拍掉了小蘿莉腦袋和肩膀上的雪花，像真正的姐姐一般用寵溺的語氣說道:“跑這麽遠了，累嗎?”

　　“不累。”小黑順勢用腦袋在我胸口蹭了蹭，然後在一陣紫光中變回一隻蝙蝠鑽了進來。

　　“那麽我們回去了哦?”

　　“嗯。”胸口的小黑以一副“反正對我來說你去哪裡都無所謂的”語氣應道。

　　我無奈地笑了笑，單腳在前方的柏油馬路上蹬了一下，張開翅膀重新飛回了校園。

　　現在的時間大概是夜裡1點半，不止學生，管理宿舍的阿姨肯定都已經睡了，我只能先飛到女生宿舍樓的樓頂再從安全樓梯回到自己的宿舍。之前一聲也不說就自己一個人跑了，再怎麽樣我也要去跟藍佳說明一下具體的情況。

　　女生宿舍樓如死一般的安靜，從樓梯走下來，找到504宿舍，本來還打算讓小黑進去幫忙開門的，剛走到窗口，宿舍內的火光便把我嚇了一跳。

　　她們在幹嘛?

　　我稍微將腦袋往窗口裡探了一下，發現整個504宿舍的女生這會兒都沒有睡，4個人圍著一張桌子，桌子上點著蠟燭，看起來很詭異的樣子。

　　“藍佳！”我擔心突然敲門會把這些女孩子嚇死，隻好提高了一些聲音往屋子裡喊了一聲。

　　“翼翼?”看來她們的精神都很緊張， 稍微的外部刺激很容易便將她們吸引了過來，藍佳從桌子邊站起了身走過來幫我開了門:“這麽晚了你去哪裡了?”

　　“我還想問你們呢。”我看著點著蠟燭的桌子:“大半夜的你們在做什麽呀?”

　　陳睿馨搶著回答道:“在請筆仙呢。”

　　“你們還相信這個呀?”我有些好笑地走了過去:“問出來什麽秘密了嗎?”

　　兩姐妹對視了一些，臉上的表情表明這幾人不過是夜裡睡不著隨意玩著這個遊戲解悶的:“還沒有，翼翼你就當我們的第一個問題吧哈哈——筆仙筆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如果我們有緣，請告訴我這個世界上最喜歡翼翼的是誰……”

　　“你們鬧什麽呀。”我條件反射地要去搶過那隻筆，三人拉扯間，次啦一聲，好巧不巧地，筆下的白紙上出現了一個歪歪扭扭的箭頭。

　　“什麽呀，最喜歡翼翼的是翼翼自己呀……”藍佳探過腦袋，不滿地嘟著嘴:“明明就是我嘛，我愛翼翼愛得那麽深沉。”

　　“睡覺去睡覺去，都是你佳佳，還說筆仙很準的，前面那些問題都沒一個對的。”陳睿馨伸了個懶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碎碎叨叨地爬上了床。

　　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之後，只有我呆呆地看著桌子上那張布滿了褶皺的白紙。

　　月光下，紙上彎曲的箭頭靜靜地指著胸口的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