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維爾給駱沙找了身衣服,準確的來說其實是戰甲,因為整座古城都找不到半塊布料,千年時光還能遺留下來的衣物也就只有盔甲了。
駱沙很快就接受了他的新名字,他現在腦子處於一片混沌的狀態,基本沒有進行什麽複雜思考的能力,希維爾讓他做什麽他就去做了,反正現在塔瑪拉和卡西奧佩婭都不知去向,駱沙除了跟著希維爾也沒有別的事可以做。
希維爾幫駱沙穿好戰甲,因為駱沙不大明白怎麽自己穿衣服,希維爾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一些關鍵部位,好在女雇傭兵的臉皮很厚,只是稍稍紅了一點臉而已。
希維爾背著恰麗喀爾,駱沙則緊緊地跟在她身後。
“聽好了,駱沙,雖然那個鳥頭告訴我我是什麽皇室,可惜我對當公主或者女皇這種事情半點興趣都沒有。”希維爾低聲道,也不管駱沙是否能理解她說的話,“阿茲爾想做什麽我不管,我們只要回到北邊,就可以重新建立一支雇傭兵,到時候我們再去賺大錢。”
希維爾不斷地說著她的計劃,駱沙基本聽不懂,但他聽出了希維爾喋喋不休裡掩蓋著的東西。
害怕。
希維爾在害怕什麽東西,駱沙不知道,他只需要保護好希維爾就夠了。
兩人走下長長的黃金台階,兩側滿是阿茲爾創造的黃沙士兵列隊。希維爾知道他們不是活人,只是阿茲爾創造的魔法造物,但頂著他們的目光依舊讓希維爾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
“希維爾,你要去哪?”身後,阿茲爾的聲音生生拽住了希維爾。
“該死……”希維爾暗暗罵了一句,回頭看向階梯上方,那個閃耀的高大身影。
“回我該去的地方。”希維爾朗聲道。
“這裡就是你的歸處。”阿茲爾指著腳下的城池,“你是恕瑞瑪的女兒,是我的血親,恕瑞瑪的每一處都是屬於你的領土。”
希維爾冷冷一笑:“恕瑞瑪已經亡了三千多年了,現在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恕瑞瑪的領土’,北邊的城市都被現在最強大的帝國諾克薩斯佔領了。”
“但你說過整個恕瑞瑪都知道我的名字。”阿茲爾沒有在意希維爾的冷嘲熱諷,“只要他們還記得我是恕瑞瑪的君王,再次建立起一個國家不是難事。”
希維爾歎了口氣:“阿茲爾……”
“叫我先祖。”阿茲爾用權杖輕敲地面,提醒希維爾注意她的言辭,“或者鷹父。”
“鷹父……”希維爾不想在稱呼這種小事上耽誤時間,“你聽好了,我是個雇傭兵,擅長的是殺人賺錢,不是領導一個國家。再說了,你沒有見過現在恕瑞瑪的樣子,爛的不行,連像樣的城市都沒幾個,各自為政,全都是一盤散沙。憑現在的恕瑞瑪根本不可能去和諾克薩斯鬥。”
阿茲爾轉過身,看向古城上方高懸的圓盤:“你可知道那是什麽?”
希維爾當然知道那是什麽,無數個傳說裡都有它的記載:“太陽圓盤……”
“你可知道它的作用?”
“塑造飛升者。”
“沒錯!”阿茲爾氣宇軒昂地道,“太陽圓盤還在,它會挑出恕瑞瑪裡還有資格的勇士,他們會成為新的飛升者,助你我復國!”
阿茲爾將權杖刺向太陽圓盤,一道金色的閃電光芒從杖頭飛出,撞擊在太陽圓盤上。太陽圓盤散發出數十道光芒,射向恕瑞瑪的各個地方。
“被光照耀之處,即是太陽圓盤選中之人,有資格成為新的飛升者。”阿茲爾說著回頭,他想在希維爾臉上看到折服的表情,但他卻看到了連自己都沒想到的東西。
太陽圓盤發散出的光芒之中,有一道正好落在了希維爾身邊那個男人身上。
“這家夥有資格成為飛升者?”希維爾驚呼道。
阿茲爾也很意外,太陽圓盤以前從來沒有選擇過沒有恕瑞瑪血統的外來人作為飛升者,而這個男人明顯不是恕瑞瑪人,太陽圓盤為何要將光芒賜予他?
駱沙怔怔地看著太陽圓盤,他不大明白為什麽這個天上飄著的大盤子要對他發光,但陽光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所以他也不反感。
希維爾面色古怪地看向阿茲爾:“鷹父,你要把他變成飛升者嗎?”
阿茲爾沉吟了一會兒,他本來並不關注這個男人,只是看在他保護了希維爾的份上給了他一點神聖潭水,但這個男人既然有飛升的資質,就同時具有讓阿茲爾正視的資格了。
“說出你的名字,勇士。”阿茲爾道。
“駱沙……”駱沙還不大熟悉自己的新名字,但還是說了出來。
希維爾暗自慶幸,幸好提前給駱沙改了名字,要是他還叫原來的那個奇葩名字指不定會惹怒阿茲爾。
“駱沙。”阿茲爾點點頭,“你具有飛升的資格,但恕瑞瑪帝國從未有過讓外族人成為飛升者的先例,給我一個允許你飛升的理由。”
駱沙其實不大搞得懂什麽飛升不飛升的,但好像是個什麽很重要的東西,所以他很有禮貌地道:“不用了……鷹父……希維爾……說你救了我……我已經……很感激了……”
希維爾暗自扶額。
阿茲爾作為皇帝,心胸何其開闊,但要開先皇們從未開過的先例還是有些猶豫,讓外族人成為飛升者究竟對不對?
阿茲爾看向自己的都城,這幅慘狀每每入目,阿茲爾都心如刀割。
“三千年已過,物是人非,或許是時候做出一些改變了。”阿茲爾心道,慢慢走近駱沙。
阿茲爾很高大,比駱沙高很多,飛升賜予了他偉岸的軀體,加上他的皇帝威嚴,凡物接近莫不臣服。但駱沙近距離仰視阿茲爾時,眼中沒有露出絲毫怯懦,阿茲爾對此倒比較滿意。
“我能感覺到你體內的力量。”阿茲爾將手掌貼在駱沙的胸口,“混沌駁雜的力量匯聚在你體內,甚至損害到了你的靈魂和精神。”
駱沙一片茫然,希維爾卻意聽明白了阿茲爾的意思:“你是說他不是真的腦子有問題,而是他的力量傷害到他了是嗎?”
“沒錯。”阿茲爾也很疑惑,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情況,“神聖潭水治愈了他部分的靈魂,但光是治愈是不夠的,不滌清梳理他體內混亂的能量,再強的治療都無濟於事。”
駱沙稍微明白了一點,意思就是他身體裡的東西太多,所以才記不起那麽多事情。
“我……希望……能……想起來……”駱沙的眼裡露出了一絲渴望,希維爾第一次在他眼裡看到這種感情,“你能……幫我嗎?”
阿茲爾自信道:“你無須擔心,任何力量在太陽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若你能夠飛升,沐浴在太陽的聖力之下,體內的雜物自然會被太陽淨化乾淨。”
“那……我……想飛升……”駱沙渴望能重新恢復他的記憶,那些淹沒在漿糊裡的回憶是他最想得到的東西。
“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飛升。”阿茲爾拒絕了駱沙,“太陽圓盤承認了你,可我還沒有承認。每一個飛升勇士都需要為恕瑞瑪帝國建功立業,才有走上飛升台的資格。”
“建功……立業?”駱沙不明白。
“就是讓你聽阿茲爾的話。”希維爾無聊地打了個哈欠,“恭喜你,駱沙,你以後也有目標了,成了飛升者之後不要忘了我哦,那我先走了。”
“站住!”阿茲爾喝止了希維爾。
“你還想幹什麽!”希維爾不耐煩地看著阿茲爾,“你已經復活了,還有新的跟班,自己去復國不就好了,我有沒有你的血脈根本不重要吧。”
“重要。”阿茲爾毫不退讓。
“到底重要在哪!我只是個普通女孩,而且名聲很臭!恕瑞瑪每個地方我都殺過人!沒有人會認我當他們的女皇的!而且我也不想當!”希維爾快被氣瘋了。
“飛升者無法生育。”阿茲爾道。
希維爾啞然。
“你跟我說過你沒有親人在世。”阿茲爾的語氣染上了一絲淒涼,“所以你就是恕瑞瑪皇氏最後的血脈了,只有你才能將正統皇室延續下去。”
希維爾眼睛不停地眨動,難掩心中起伏的情緒。
“無論我是不是最後的皇室血脈,我也不想當什麽女皇,更不想為了一個已經消失三千年的皇室生孩子。 ”希維爾執拗地道,但語氣已經沒有一開始那麽決絕。
希維爾轉頭看向駱沙:“你要成為飛升者就去吧,以後不要來找我就好。”
駱沙無比困惑,他既想恢復自己的記憶,但也不想離開希維爾,他很想保護她。
希維爾背好身後的恰麗喀爾,頭也不回地走下階梯,朝著古城外走去。
阿茲爾沒有攔希維爾,無數的黃沙士兵也沒有擋住希維爾的腳步。
阿茲爾只是目送著希維爾,直到她的身影即將消失在古城另一頭無數重疊的建築物中。
“駱沙。”阿茲爾喚起了駱沙的名字,“我給你一個任務,你若是能夠完成,我就破例讓你這個外族人登上飛升台。”
“什麽……任務……”駱沙死死地盯著希維爾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希維爾的離開讓他莫名地感到痛苦,若不是他真的很想恢復記憶,現在已經衝到希維爾身邊跟她走了。
“保護希維爾,說服她回來履行她應盡的使命。”阿茲爾說完這句話,不再看著希維爾,他回頭重新像皇宮上方走去,他剛剛蘇醒,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駱沙飛似地奔跑下階梯,隨著他的離去,阿茲爾遣散了他召喚的沙兵,當駱沙來到希維爾身邊,與她同時出城時,古城裡已經沒有一個沙兵了。
勇武莊嚴的士兵列陣是要給人看的,既然已經人去城空,無論這些黃沙士兵如何強大,又有誰能知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