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薩與卡特琳娜入座，偌大的頂層餐廳，現在卻隻擺了一張桌子。

　　桌子很小，小到只夠兩人用餐，小到洛薩無意地變換姿勢都能在桌子下碰到卡特琳娜的腿，小到他只要稍微前傾身體，就能感受到她的呼吸。

　　“這夜景很不錯吧。”卡特琳娜看著落地窗外燈火攘攘的都城，即使是在夜裡，諾克薩斯依舊繁忙。

　　“是很不錯。”洛薩猶豫了一下，道，“但你更美。”

　　卡特琳娜輕笑兩聲，推了一下洛薩的肩膀:“你怎麽突然會說情話了，誰教的?”

　　“書。”洛薩不會告訴卡特琳娜他惡補了一本約會攻略。

　　“你可真是喜歡看書啊。”卡特琳娜撩撩頭髮，她的一舉一動都像是在向洛薩展示她白得令人目眩的肌膚。

　　“大統領教的。”

　　“他還教了你什麽?”

　　洛薩聳聳肩，道:“不清楚。”

　　“抱歉打擾了，洛薩先生，琳娜小姐。”管家抱著一束鮮花走到桌邊，對卡特琳娜躬身道，“這是洛薩先生送您的艾歐尼亞露水蘭，花語是親密無間，希望您喜歡。”

　　洛薩不由得多看了這個管家幾眼，他根本連有這種花的存在都不知道，管家居然有心地安排上，還把功勞全部推給了洛薩，這家飯店飽受好評不是沒有原因的。

　　“謝謝。”卡特琳娜看著管家把花束插進桌子上的花瓶中。

　　“兩位的用餐很快就會呈上，要提前開酒嗎?”管家問道。

　　“不了，我今晚不想喝紅酒，給我果汁就好。”

　　“我也一樣。”洛薩並不十分喜歡紅酒，家鄉的蜜酒更合他的口味。

　　管家領命告退。

　　“為什麽突然不喝酒了?”洛薩知道卡特琳娜很喜歡紅酒，她家的地下室甚至還有個小酒窖。

　　“紅酒會讓我想起那個混蛋。”卡特琳娜指的自然是弗拉基米爾，“現在我看到紅酒就反胃。”

　　“看到血呢?”

　　“興奮。”

　　“這不還是死性不改嗎?”洛薩搖搖頭。

　　卡特琳娜用手背托住下巴，身體靠近洛薩，輕語道:“知道為什麽我要請你來嗎?”

　　“不知道。”洛薩沒有後退，也沒有拉進距離。

　　“真的不知道?”卡特琳娜湊得更近了。

　　“我倒是有幾個推測。”

　　“噢?說來聽聽?”

　　洛薩擺正姿勢，仿佛要和卡特琳娜說悄悄話一般靠近她的耳朵。

　　“第一個推測，你愛上我了。”

　　“很有意思的推測。”卡特琳娜好像並不反感和洛薩靠得這麽近，“理由呢?”

　　“我救了你一命，英雄救美獲得美人垂青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確實，很有說服力。”卡特琳娜表示讚同，“要不吃完飯我們就去滾床單吧。”

　　洛薩沒有回應卡特琳娜的邀約，他收回身子，正襟危坐:“第二個推測，你想從我身上問出些什麽。”

　　卡特琳娜用手指撥弄著露水蘭的花瓣:“我要是想問你什麽直接問就好了，幹嘛還請你來這麽貴的飯店吃飯，你能想象今晚在這裡包場花了我多少錢嗎?”

　　“是啊，為什麽呢。”洛薩看著在卡特琳娜纖細手指裡慢慢變形的嬌嫩花瓣，“因為你如果得到了不想聽到的答案，是想在這裡殺了我是吧。”

　　卡特琳娜的動作戛然而止。

　　“一路上我看到至少有十個服務生，身上都有洗都洗不掉的血腥味。

斯維因允許你這麽做的?”洛薩逼問道。　　“你可真討厭，我怎麽可能殺得死你呢。”卡特琳娜撒嬌似的笑著，“你說是吧，不死的洛薩先生。”

　　弗拉基米爾宅邸的那一晚，卡特琳娜雖然一動不能動，但她清清楚楚地目睹了洛薩和弗拉基米爾的交鋒，知道了洛薩的體質。

　　“早知道你是這樣的身體，訓練你的時候我就不那麽溫柔了，應該多用刀子捅你才對。”卡特琳娜扯下一片花瓣。

　　“斯維因允許你這麽做的嗎?”洛薩重複了一遍他的問題。

　　卡特琳娜扯下第二片花瓣:“大統領最近很忙，沒空見我。”

　　“也就是說這是你的自發行為?”

　　卡特琳娜再次回避了洛薩的追問:“還記得你對我發過的誓嗎，就是在餐廳裡吃燉菜的那一次。”

　　洛薩從卡特琳娜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情緒，一絲殺意也沒有:“我沒有違背我的誓言，目前我還是諾克薩斯人。”

　　“目前……嗎?”卡特琳娜看到遠處，端著餐盤的廚師正在走來，她的臉上立馬掛滿了甜蜜的笑容，“邊吃邊聊吧。”

　　“聊什麽?”

　　“你的過去啊，我都說過我的了，你還沒說過你的。”卡特琳娜把餐巾圍上，“我準備好聽了。”

　　……

　　洛薩坦白了一切。

　　反正也沒什麽好隱瞞的，斯維因從未說過洛薩的過去是見不得人的秘密。

　　“你說你是弗雷爾卓德人，我還以為你是艾歐尼亞出身。”

　　“可能我父母是艾歐尼亞人吧，反正我沒見過。”

　　“你居然結婚了，妻子還是阿瓦羅薩的戰母，沒想到我的徒弟居然是個大人物。”

　　“只是一個血盟而已，弗雷爾卓德的戰母通常都有很多血盟。”

　　“你的妻子有幾個血盟?”

　　“就我一個。”

　　“那你就是大人物。真可惜。”

　　“可惜什麽?”

　　“今晚本來想和你滾床單的，聽到你是已婚人士後頓時沒心情了，下次吧。”

　　洛薩無視了卡特琳娜露骨的玩笑話。

　　“不死的能力真的是你無意獲得的嗎?”

　　“是的。 ”

　　“你運氣真好，我也想要一個，這樣殺人就方便多了。”

　　“這具身體的代價是我氏族數百條人命換來的。”

　　“那也很賺，如果我能得到不死身，那我的所有家人死了我也願意。”

　　“你並不愛你的家人，這不一樣。”

　　“但我愛我的國家，洛薩，就和你愛你的家園一樣。”

　　洛薩沉默了，他一直以為自己和卡特琳娜是兩路人，但現在看來，他們其實在某些方面出奇的一致。

　　卡特琳娜低頭把鵝肝切成小塊:“大統領對你的規劃我看不透，我只是一個刺客，所以我今晚不會殺你。”

　　“放棄了?”

　　“放棄了。”卡特琳娜叉起鵝肝，遞給洛薩，“我不吃，太肥了。”

　　洛薩含住卡特琳娜手裡的叉子，卡特琳娜收回後，又給洛薩遞過來下一塊。

　　“想到今晚不用殺你真是讓我輕松了不少。”卡特琳娜一邊喂洛薩一邊說，“這樣也好，這家酒店的地毯是頂級貨，染上了血可就一文不值了。”

　　“我在你眼中還不如一塊地毯重要嗎?”

　　“怎麽可能，親愛的徒弟，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都想和你滾床單了，怎麽會不重視你呢。”卡特琳娜叉起最後一塊鵝肝，順便還叉上了一瓣露水蘭，遞到洛薩眼前。

　　“親密無間?”卡特琳娜問。

　　洛薩歎了口氣，他還是看不透這個反覆無常的女人。

　　“親密無間。”洛薩吃下了鵝肝和花瓣。

　　這搭配意外的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