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歌看著祁酒被推力帶著,向上浮去,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臭……”
她只是開口講了一個字,數不清的水便爭著搶著湧進她的唇,剝奪走了她鼻尖間最後一點空氣。
模模糊糊地瞧著那一串氣泡向上升騰而去,陪伴著那道俊美的紫影融進水中最刺眼的光明,洛歌緩緩向水底沉去。
所以,這一世,便要結束了麽?
真可惜,她還沒有完成那宏圖大願呢。
真可惜,她還沒有看到自己賭約的結果呢。
真可惜,她還沒有找到鳳棲古琴和鳳凰呢……
真是可惜啊……
意識朦朧間,她隱隱約約聽到一道重重的落水音。恍恍惚惚地睜開眼,依稀能夠瞧到一片紫色朝著自己奮力遊過來。
紫色身影擋住自己身前的陽光,似乎是緩緩地抱緊了自己,而後……
那冰冷而綿軟的東西貼近自己的唇,緊接著一口又一口空氣度進洛歌的唇。
而當空氣度入口中時,洛歌猛地睜大眼睛,意識瞬間回復了清明。
是祁酒!
他折了回來,順著被水撩起的面紗,一把吻住了自己,給自己帶來了最需要的空氣。
這裡這麽黑,他應該看不到的。
洛歌心頭有些慌亂,可心頭產生的熟悉的感覺,叫她忍不住想要沉淪。她橫了橫心,終於決定做出前世不敢做出的舉動。
但見她反手抱緊祁酒,反客為主,撬開祁酒的皓齒,小舌捉緊皓齒後的那點濕潤,用力吮吸起後者僅存的空氣來。兩者的三千長發在水中交接糾纏,猶如那二人一般,怎麽也分不開。
灼熱的氣息在冰冷的水中變得尤其敏銳,感受到氣息的祁酒身子輕輕一抖,空氣被抽走之後,面色瞬間不大好了起來。
他睜開眼睛,緊緊抱住洛歌纖細的腰肢,奮力朝上遊去。
方才他也不知為何,自己被洛歌推上去時,又突而深吸一口氣,潛入湖底。那仿似是本能一般的動作,幾乎就是腦海下意識的動作。
而且,方才……
他竟吻了蘇蘇,雖然那是救她——
念及此處,祁酒的耳根微微一紅。
只是不知為何,在吻到蘇蘇的時候,竟有些異樣的道不明的冰涼觸碰感。
大抵是在水中的緣故罷。
祁酒如是想道。
露出湖面,新鮮的空氣灌入二人口鼻,叫他們忍不住大口呼吸起來。
洛歌抬手推開祁酒,轉頭慌慌張張地將那輕紗撩了下來,率先遊上岸,抬指召來一片雲霧,降些雨水,滅了這四方的火焰。
“蘇蘇,你的後背——”祁酒詫異的聲音,從洛歌身後傳來。
順著祁酒的目光瞧過去,洛歌後背那一片布料已經被大火燃燒殆盡。不但如此,她背上那一層白暫的皮膚,也被燒得慘不忍睹。更甚的,有汩汩鮮血從肉眼可見的洞口流出,模樣煞是恐怖。
洛歌用火靈珠烘乾自身的衣物,轉頭過去拉起祁酒,不以為意地勾唇道:“皮外傷,無甚大礙,阿酒且莫擔心。”
祁酒動了動唇角,如玉如珠的眼眸深處慢慢淌出一抹心疼。
若是尋常姑娘家,磕破點皮便要大喊大叫,哭哭啼啼了。她也只是一個不過二七之年的小姑娘,更何況,那後背,幾乎是皮都燒完了。
這傻姑娘還在笑,難道一點不覺疼麽……
“阿酒是在心疼我麽?”洛歌忽問。
“是心疼蘇蘇。
尋常姑娘若是你這般,早便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直喊疼痛了。”祁酒點頭,大大方方地承認,溫潤的臉上坦坦蕩蕩露出了心疼的神色。 雖然洛歌心裡曉得祁酒所表露出來的這種心疼,並非源自男女之情,只是源於善良本性初心。不過失望之余,她的心仍舊軟了軟。
至少,這個溫潤如玉似涼的少年,在為她心疼啊。
“可我生來不是平常人,所以我做不出平常人的那般姿態。”洛歌祭出木靈珠,反手貼向背後,感受著它一點一點修複自己的傷口。
待到傷口愈合,洛歌適才轉身,看向濕漉漉的祁酒,祭出火靈珠丟了過去:“拿著,把你衣服上的水烘乾。這裡人煙稀罕,若是得了熱病,看誰來醫治阿酒。”
祁酒依言,輕輕捏緊火靈珠,微微的燙意穿過掌心,蔓入心間,一下子給他帶來了入骨的溫暖。
待到衣物乾透,祁酒將火靈珠歸還,輕輕開口問道:“蘇蘇欲行何處,且叫我送你一程罷。”她幾次三番救了他,他也只能護送一程算是作為報答了。
“我本想去尋我徒兒與幼弟,助他們渡劫,一步跨入金丹境。不過,現下還不是時候。我要先去這就近的地方整頓一番。”洛歌收起火靈珠,掐掐手指,面上露出一抹深色,“阿酒若與我前去,許會碰到故人。”
祁酒愣愣:“故人?”
“天色漸晚,星辰初露。阿酒可知道星河?”洛歌抬頭看看那漸漸變暗的天,忽而問道。
“不知。”祁酒搖搖頭。
洛歌微微一笑,抬手祭出木靈珠,靈珠散出陣陣綠色光芒,光芒落地,長出一根數十丈粗的藤蔓。藤蔓小心翼翼地拖襯著二人,慢吞吞地彎彎延延向上長去。
待到夕陽沉沒,皓月初升,那藤蔓才停了下來。
“星河始於洪荒太古的盡頭,萬物始源之地,混沌。那裡誕生了整片的星辰,是整個九界,最至高無上的聖潔之地。便是昔日的三十三重天,也難與之相提並論。這些星辰啊,都誕生於星河。”洛歌拉著祁酒坐在粗壯的藤蔓上,指指那漸漸顯現的滿天繁星,眸中流出一抹懷念與惋惜,“可惜它與神族一起隕落了,若無神族,則世間再難尋到它蹤跡。阿酒不知,也是常情。”
天色又暗了幾分,那些個隱匿在雲層之後的星辰,紛紛探出腦袋,為黑漆漆的長空,點綴點點光亮。
不知為何,祁酒隻感覺今夜的星辰比以往多了許多,便是那皓月也亮鋥鋥的。
洛歌緩緩站起身子,往前跨出一步,輕啟雙唇,吟唱出一段叫祁酒覺著古老而陌生的梵文來。
聲音緩緩響起,與此同時,洛歌自身竟泛起點點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