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華的施家宴會廳。
血腥味道彌漫。
隨著姬昊天指令發出。
隨同拓跋允瀟而來的一應侍衛,便帶著他的屍體離開了施家。
重回平靜。
唯有滿地淋漓鮮血,還在昭示著剛剛的一場殺伐。
“都愣著幹什麽!馬上把這裡收拾乾淨!快!”
施洪霄雖然心中震驚,可仍舊比施正雄平穩許多,連忙招呼著一眾仆人清理現場。
樊珂看著地上的血液,鼓起勇氣道:“姬公子,不論如何,這拓跋允瀟都是冠著皇族之姓的王室成員,可你今日此舉,是否有些太過於……”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姬昊天笑笑:“拓跋允瀟恃強凌弱,仗勢欺人,乃是有目共睹之事,死不足惜。”
“話雖如此,可、可他的身份……”
施正雄此刻才剛剛從震驚中略有緩解,周身顫抖不停。
“無礙。”
姬昊天淡淡一笑:“今日之事,我自會一力承擔,施先生不必掛懷,更無須放在心上。”
淡定從容。
仿佛誅殺的並非是皇族子弟,而是砍瓜切菜罷了。
縱然心中驚駭,但姬昊天如此鎮定,倒也讓其他人的情形平複許多。
施正雄略微回復精神,才發現自己頗有失態,強行調整好了情緒:“諸位,此刻這宴會廳中煞氣過重,還請大家移步正廳。”
一頓午宴。
因為拓跋允瀟的攪和而唐突終止。
雖然施正雄讓仆人另外備了一桌酒席,但所有人都興致缺缺。
施正雄唯恐此事暴露,牽涉到施家根本。
樊珂和凌巧雲等人更是心系姬昊天安危。
目的各異,但著實充滿憂慮。
茶案旁,趙必安躬身站在姬昊天身側,輕聲道:“少座,有關雲州地下黑市的消息,屬下已經悉數辦妥,只等正月初七,您便可親臨現場。
今日我提調眾護衛趕往雲州,本來是打算提前布控,確保您在當日不受騷擾,卻不曾想聽聞有皇族到此,略一窺探,居然發現這豎子竟不自量力,妄圖與您為敵,故此……”
“死就死了。”
對於拓跋允瀟之死,姬昊天並不在意:“地下黑市一案,事關邊關危局,萬不可出現紕漏。”
“是!”
……
天色漸暗。
燕京,朔王府。
即便拓跋和朔被除了宗籍,但當今聖上為了維護皇家威嚴,並未外宣此事,仍舊保留了他的爵位。
故此。
朔王府仍舊家財萬貫,威風堂堂。
王府毗鄰禁宮。
連綿數裡,奢華至極。
盤盤焉,囷囷焉,蜂房水渦,矗不知其幾千萬落。
長橋臥波,未雲何龍。
複道行空,不霽何虹。
高低冥迷,不知西東。
煌煌哉,壯麗哉。
“嘭!嘩啦!”
杯盞觸地的炸裂聲,在王府深牆內久久回蕩。
廳堂之中。
年逾五十的拓跋和朔身著蟒袍,唐哉皇哉。
魁梧身軀猶如一尊鐵塔,陰鷙的眸中卻不時有精光閃過。
此刻。
朔親王的國字臉上滿是暴戾之色。
在他身前,之前陪同拓跋允瀟前往雲州的護軍和侍衛整齊跪成兩排。
貼牆的金絲楠八仙桌上。
一個木盒安靜擺放。
盒子底端,已經徹底被鮮血染紅。
“你們身為護軍,既然不能保住我兒性命!怎麽還有臉活著回來!”
拓跋和朔看著面前的一眾侍衛,怒不可遏:“來人啊!把這些貪生怕死的奴才全給我拖下去!處以極刑!全族發配充軍!吩咐下去,我要即刻進宮面聖,
呈請立刻發兵!哪怕踏平雲州,今日也要為我兒報仇雪恥!”“踏踏踏!”
周遭內衛紛紛上前。
“王爺,請您開恩!”
為首一名羽驍衛聽見拓跋和朔的諭令,咬牙回應:“今日之事,並非我等無能,只是軍令壓身,我等不得不從!”
“放屁!”
拓跋和朔無比憤怒的看向羽驍衛軍官:“我兒乃是王位繼承人!身上流淌著皇族血脈!在這華夏之內!除了當今聖上!誰人還能動我朔王府之人!”
“屬下並不知道那人身份,可三軍玉令現世,天下軍人莫敢不從,屬下實在別無他法。”
羽驍衛軍官呼吸急促:“即便是將世子頭顱運送回京,也是軍令在身!”
“你說什麽?!”
拓跋和朔聽聞此言,瞳孔驀地一縮。
羽驍衛呼吸急促:“那令牌,就在盒子裡。”
“嘩啦!”
拓跋和朔聞言,一把掀開了桌上的木盒蓋子。
盒內。
拓跋允瀟的頭顱仰面擺放。
雙目圓睜。
死狀猙獰。
看見這枚頭顱,拓跋和朔身形一晃,幾欲栽倒。
一旁的王府老仆見狀,當即上前扶住了拓跋和朔的胳膊:“王爺,此刻府中已然遭遇突變,您斷然不可倒下!萬望節哀啊!”
“滾開!”
拓跋和朔強忍悲憤,一掌推開了仆人,輕輕捧起了拓跋允瀟的頭顱。
頭顱之下。
一枚溫潤玉牌靜靜擺放。
材質名貴。
血過無痕。
一塵不染的玉牌之上,並無過分雕琢。
只有四個纂書大字。
“咕咚!”
看見這枚玉牌,拓跋和朔手一軟。
拓跋允瀟的頭顱重新跌落回了木盒之內。
“是他……是他!!”
拓跋和朔看著盒中的玉牌,周身顫抖。
如同墜入無邊地獄。
皇族血脈,王權在身。
一生睥睨縱橫,拓跋和朔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
更從未這般無助過。
刹那間,一個年輕的面孔在他腦海中倏然出現。
修羅惡鬼!
九天殺神!
他不知道該用什麽詞語去形容那個青年。
但那張臉,卻是他一生的夢魘。
“呼呼!”
北風淒厲。
將屋脊上的殘雪卷落。
在門外洋洋灑灑。
“咕咚!”
拓跋和朔身子一軟,跌坐在椅子上。
眼中的萬丈光芒早已黯淡。
猶記得。
三年前的冬夜。
也是大雪紛飛。
那一夜。
先皇駕崩。
宣遺詔,令三子拓跋胤宏繼承大統,執掌華夏。
皇權更迭。
但繼位之人,居然不是長子皇儲拓跋和朔。
是夜。
拓跋和朔以拓跋胤宏篡改遺詔,意圖謀逆為由。
集結十萬禁軍。
欲踏破宮門,奪取皇權!
那一夜,拓跋和朔意氣風發。
對於皇位志在必得。
畢竟。
整個皇城的禁軍,都在自己手中。
十萬將士!
步履如鼓!
殺聲如雷!
大軍如烏雲摧城,席卷而來。
誰人可擋!
誰人敢擋?
可。
就是那個魔鬼一般的少年,僅率百余眾,鎮守宮門。
面對十數萬雄師,巍然不懼。
僅一合。
軍中高級將領悉數斃命。
拓跋和朔甚至沒來得及反應,便淪為了階下囚,兵敗如山倒,十萬兵馬皆盡臣服。
一身轉戰三千裡。
一劍曾當百萬師。
當夜。
那位少年名揚華夏。
被譽為華夏最年輕的戰神。
時隔春秋三載。
拓跋和朔記憶中的模樣早已模糊。
可當日那少年腰間懸掛的玉牌,卻記得格外清楚。
那一夜。
刀槍林立。
火光熊熊。
青年蟒袍隨風舞。
於千萬大軍之前傲然矗立。
腰間玉牌晃動。
火光下。
四個纂書字體格外明顯。
——九州,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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